王大娘总算是瞄出了点苗头,哪有唤已经嫁人的妇人唤三妹妹的?没嫁人前这都不算什么,可嫁了人就断不该这样喊了,又不是情哥哥情妹妹。
她思忖了半晌,想着该送何谢礼,就听在旁人口中是傻子的祁陌对她低声叮嘱道:“干娘,劳烦您去仓房的梁上取块肉来,算作谢礼给孙秀才。”
王大娘笑眯了眼,心下暗道,自己捡来的这儿子哪里是个傻的?分明聪明得很。
想着她便转身去屋里提了块腌好的肉出来:“孙秀才,我们家也没什么,你在城里读书见识也比我们多,这肉就当谢礼了。”
孙秀才往后退了一步,推辞道:“大娘,无功不受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戚若晓得王大娘的意思,一时有些惶恐,怕她觉着自己不检点,更怕祁陌也这样认为。
“这是我们一家人的一番心意,还望孙秀才万万拿着。我媳妇儿和我都不喜欢欠人人情。”
祁陌本就生得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气度不凡之感,如今笑起来更让人觉着如沐春风。
孙秀才听闻过关于祁陌的传言,都说他是个傻子,可今日他瞧来却不是,甚而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戚若没想那般多,只是见祁陌待她还是一如既往心头微定,脸上笑意愈发温暖,带着股少女怀春的甜蜜。
而这份甜蜜不是属于孙秀才的,连带着她说出来的话也是疏远的。
“孙秀才,你就拿着吧,人活在世上不就图个心安嘛。”
孙秀才连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也挂不住了,亲疏有别,当真是分得极为清晰明了。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要那块肉,只嘱咐说是那赵炳成不会罢休,而他认识赵家二公子赵炳荣,到时候去说说,应该能将事情解决就走了。
王大娘平日里看着强势得很,其实心细如发,她也怕戚若多想同祁陌生了罅隙,便道:“没事儿,待事情解决了再上门道谢,这样倒也更有诚意。”
戚若勉强笑了笑,转身就去灶房煮饭了。
祁陌平日里看着傻乎乎的,在戚若面前总也插科打诨的,但对旁人的情绪变化甚为敏感,特特又是关乎戚若的。
他凑到灶房去,笑得一脸灿烂:“媳妇儿,我来给你烧火。”
戚若垂着头,低低回道:“灶房不是男人呆的,你去院儿里忙活别的吧。”
“媳妇儿,你说什么呢?男人、女人都一样,女人才更应该被疼惜呢,何况你是我媳妇儿,我不疼惜你疼惜谁去!”
戚若想得分明,祁陌不会同她为这没有的事儿生气,但她还是想要试探他一番,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不介意,如今祁陌的话却是让她觉着惭愧。
她只觉双眼酸酸胀胀的,一抬头眼泪竟是掉了下来。
祁陌慌了,手足无措地要去给戚若擦眼泪,嘴里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媳妇儿,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
他愈显颓丧:“我……我真的就是个傻子……”
戚若主动上前抱住了祁陌,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摇着头:“没有,你……很聪明……就是不知世事而已……”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给家里带来了麻烦,还有……我跟孙秀才没什么的,你别……别生气……”
说着,戚若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哭得人心都化了。
祁陌感到自己胸前的湿意,更觉难受,一下一下顺着戚若的背,安抚着她:“我没有多想,就吃醋,想把我媳妇儿藏起来,不让别人看。”
他犹不服气:“媳妇儿是我一个人的。”
戚若破涕为笑,两人间的气氛倒是好了不少。
戚若虽然性子温婉,但其实很少哭,什么事儿都默默担着,这样窝在旁人怀中哭还是头一回,这会子也觉出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擦干眼泪开始煮饭。
宋氏在家中听说了此事笑得灿烂:“这戚若总算是惹上麻烦了,不过,还真跟她娘一样,都是会勾人的狐狸精、贱皮子!”
戚兰却是不高兴:“我听人说孙家哥哥要帮她呢!她都嫁人还勾三搭四的!”
宋氏这下子无法安安稳稳地看笑话了。
“什么?不行,不能让你孙家哥哥帮她,得想法子绊住你孙家哥哥。”
戚梅在一旁听了,迟疑道:“不会吧,孙家哥哥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三妹又嫁人了,怎么会……”
“你懂什么?”宋氏不甘道,“你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是照样栽在了戚若她娘的手上吗?都是不要脸的贱货!”
她一手握拳用力地砸到了自己另一只摊开的手上,恨铁不成钢道:“可不能让他走你爹的老路子。我已经输给那贱人一次,我不能再让我的女儿再输给那贱人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