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铮捏了捏袖子里的瓷瓶,太后的咽喉一直不好,尤其现在正值秋冬变化之际,只要稍有花粉或者灰尘,就咳嗽不止,实在是太辛苦了,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他就顺便问了尹紫凝,尹紫凝竟然有办法。
“皇祖母可有想念皇孙?”曹铮直接在煜坤宫的后花园找到了戴着白色的面巾,赏着花园里开得正盛菊花。虽然是戴了面巾,仍旧是止不住咳嗽。
“哎?铮儿回来啦。”太后正有些无奈的一边咳嗽一边赏着菊花,心里乏味,却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皇孙曹铮来看自己了,心里欢喜。
“皇祖母好,孙儿刚一回来就来看您了,不知道皇祖母可有奖励。”曹铮面不红心不跳的说着瞎话,蹲在太后脚边儿。
“你这孩子,以为皇祖母不知道吗?你父皇把你急急的召了进宫,不然你啊,你个小泼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看哀家呢!”太后伸手戳他高挺的鼻头,见他笑着的眉眼,看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越发俊朗,心里欢喜。又仔细瞧了瞧他此行回来有没有瘦了。
“皇祖母说这话可真是伤孙儿的心,孙儿哪次不是一有时间便来瞧您了。”曹铮偏头,露出埋怨的眼神看着太后老人家揶揄的眼神。
太后已经年近六十,眼角的皱纹在她每次为他眉开眼笑的时候,难以忽视的出现。他知道这次他被皇帝糊里糊涂的派到南方治水的时候,太后还好一番恼怒找皇帝理论了一番,即便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有病,就连她都是隐瞒着的,她也毫无怨言的护着他。
“好了好了,你且好好的坐那绣凳上,陪哀家好好地聊一聊,别老趴我脚边。”太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完咳嗽了一嗓子,眉皱了皱。她本是想着忍着不咳嗽的,让曹铮不要操心,谁料这咽喉还是不听她的话。
“皇祖母可还是因为那咽喉的旧疾?”曹铮听到太后咳嗽也才想起来自己袖子里的瓷瓶。
“哎,还是旧疾,无碍,老毛病了,咳嗽几声不打紧。”
“这次孙儿去休淮县将那休淮县的女医请了回来,改日让她进宫来给皇祖母你看看,这是她给皇祖母配的缓解咽喉旧疾的药。”曹铮从怀里拿出瓷瓶,献宝似的在太后眼前晃。
“哦?这位女医看来医术了得,让你如此看重。”不然曹铮也不会让那女医给自己瞧了。
“她的医术如何,还等改日来替太后您老人家看看就知道了。”曹铮是相信尹紫凝的医术的,况且她有内力,伴以内力辅助,是那些太医比不得的。
“这瓷瓶里是为太后您制作的清凉凝露,太后这几日闲来无事都洒些在手帕或者面巾上,闻一闻,睡前滴在清水里,洒在屋子各处,床头若是放一盆水也可滴几滴,对嗓子有清凉的作用。”
太后听着曹铮的话,瞧着有些新鲜,没准真的是有用,那些个御医就知道给她开什么苦方子,就知道一日三餐的让她食不下咽的喝药,还让她少到外边而去接触粉尘,简直是要把她这个老太婆给闷死啊。
“那哀家试试,既然你这么看重这个女医。”太后身边的大丫鬟碧涣接过曹铮手里的瓷瓶,揭开瓶塞,隔着薄薄的一层面巾,感受到一股清凉的带着花香的味道侵入鼻腔,觉得瞬间咽喉通畅了不少,本来咽喉处时时都要失控的咳嗽的瘙痒难耐的感觉舒缓了不少。
“皇祖母觉得如何?”曹铮见太后脸上露出舒适的表情,就知道效果一定不错。
“哀家觉得很舒服,这咽喉啊,舒坦多了。”太后说着又凑在跟前闻了闻。
“贤王殿下真是有心了,太后娘娘这几日正值秋冬交替,天干物燥,咽喉正难受的紧,还好您时刻记挂着,给太后带来这么好的东西,总算是能睡一个安稳觉了。”碧涣是开国元帅杨闯的独生女儿,后杨闯为平定柔然叛乱战死,碧涣的娘亲也抑郁而终后,从九岁开始就一直呆在太后身边,同太后的情深,每每太后睡得不得安稳,她心里也焦急。
太后拍了拍碧涣的手,让她别说了,说了曹正该急了。
“孙儿不肖,一直不知皇祖母的苦处,早些年间那女医也是在京城的,替孙儿的手下看病,医术颇高,孙儿那时就该想到的。”曹铮心里自责,太后的旧疾不是一两年了,而是将近十年了,若是能早早的就请尹紫凝给太后瞧瞧,没准都已经治愈了,哪里还用受这份罪?
“这话你可别乱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病该好,自然会好,况且这么些年,碧涣一直在我身边仔细照料着,哀家心里熨帖,这些小病痛不算什么。”说着太后拉起碧涣的手,含笑看着碧涣的眼睛,又看了看十分感激的看着碧涣的曹铮。
碧涣的一张巧笑芙蓉面微微泛红,这几年太后可没少念叨她和曹铮之间青梅竹马的感情,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撮合她和曹铮之间的感情,但是,她心里明白,她和曹铮断无可能,这些年来的相处,若是能成也早就成了,也轮不到尹紫凝与曹铮订婚约这一说。
更何况,她早已心有所属。
“只要你和碧涣能一直陪在哀家身边,哀家就满足了。”太后这话意味很明显,碧涣觉得再这么说下去,恐怕自己和曹铮都不能好好相处了。
“太后放心,碧涣这辈子一点也不想嫁人,只想一直陪在太后的身边。”碧涣抽出自己的手,反手握住了太后的手,紧了紧,看着太后的眼睛,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老人家。
太后看了看碧涣,又看了看一脸不知所以的曹铮,叹了口气,“哎,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哀家是不懂喽,你们自己折腾去吧,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哀家这里都欢迎你们。”说完又伸手轻轻地打了打碧涣的手背,一脸责怪而又心疼的看着她,“你这孩子,什么不嫁人,哀家告诉你,你要是不嫁人,哀家可就要罚你了。”
“好,碧涣知道啦,一定找一个合心意的人把自己嫁出去。”碧涣也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子,不然也不会十九岁了,还没有急着嫁人。
曹铮在太后的行宫里用了晚膳,陪着太后去煜坤宫的花园散了会儿步,便告辞出宫,太后让碧涣送送曹铮。
“碧涣你回去吧,不用送。”他同碧涣之间情同兄妹,他们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不用,送送你,也同你说说话,咱们俩难得说得上什么话。”碧涣大方道。
曹铮颔首,步子未减慢,若不是碧涣自小也习了武,恐怕轻易追不上,碧涣无奈一笑,追了上去。
“这次听说,昭烟……你把她带回来了吗?”她听说贤王在莲坞折损了一员暗桩,而昭烟这些年一直在与她通信,却在最近两个月失去了消息,她就知道不好。
想到昭烟,眼眶微红,从听到噩耗,到现在她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说,想要留在莲坞。”
“她一向如此,从不害怕浪迹天涯。”她真羡慕她的勇气,却又感叹她的命运不济,遇上这么一个木头,石头一般不开窍的人,若是自己有她一分的勇敢,应该也早就得偿所愿了吧。
凭她的身份,嫁给那人,即便皇后不允许,只要太后支持她,那人要娶她,又如何?
“就送你到这里罢,太后那里我就先去照料了。”碧涣只是想听听昭烟的消息,最后再确认一次,她还不死心,她还不相信,现在,心里堵得慌,只想回去伺候完太后,喝一两杯,同昭烟好好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