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冼墨殿回去的路上，碧涣一改去的时候的还算愉快，心绪低沉。

尹紫凝也开心不起来，如今她本着自己的医者心，帮太后彻底揪出这背后下手的人，无形中已经卷入了一场争斗里。

这与她当初离开尹府的初心完全背离，但是，太后是曹铮至亲的人，她不能坐视不理，也做不到坐视不理。

尹紫凝回过神来的时候抬眼见快进煜坤宫的宫门口了，拉了碧涣一把，“你快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心绪吧，不然太后她老人家看你这个样子还不得心疼死。再者背后的人也没揪出来，不能惊动太后，不然又要惹她老人家操心。”

碧涣被扯了这么一下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你说的是，呼……”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用力的笑了笑“现在好些了吗？”

尹紫凝见她强颜欢笑，从怀里又摸出一瓷瓶，“这是我做的口含片，新玩意儿，试试吧。”

碧涣没听说过什么口含片，心下惊奇的结果一颗青碧色的圆润的亮泽的药丸般的东西，试探的放进了嘴里，一阵清凉，直冲心肺，把原本精神厌厌的碧涣惊得双眼瞪如铜铃，可把尹紫凝好一阵笑坏了。

“你别笑。”碧涣正想着自己在家门口被人笑的翻天覆地的，伸出手有气无力的捶了尹紫凝一下。

尹紫凝觉得碧涣的反应新奇，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好，我不笑了，你觉得可以了咱们就进去吧。”

“嗯，没问题了。”碧涣心情被转移好了很多，挽着尹紫凝的胳膊往里走。“你这是什么做的，怎么如此清凉？”

“薄荷叶呀，你经常下厨应该知道。”

“是了，我说怎么味道这么熟悉，你是不是还加了瓜果进去，果香很浓呢。”碧涣一边吃着嘴里含片，一边品。

“是啊，我还有花香的呢，要试试吗？”

“不，不要了，太凉了，我觉得我这个心啊，都凉了哈哈……”

“就你会说话。”尹紫凝捏了捏她的手嗔笑她。

“碧涣，原来你不在宫里。”正说笑着迎面一个面如温玉、同曹铮的眉眼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走了过来，正笑着问碧涣，似乎是同碧涣很是熟悉亲昵。

这个男人不同于曹铮初见时给人的冷傲与不善，他是温润友好，让人如沐春风。

但是碧涣顿了顿，语气有几分冷淡，“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可是在找碧涣？又所谓何事？”

按照现代的套路来讲，女孩子平时对人都不冷淡，但是此时这么回答一个男人，其实是不想同他多说了，想必经过刚刚发现皇后对太后不利这件事心里有所落差吧。

但是曹睿不知道啊，愣了一下，温柔的眉眼，好脾气的颇有些无辜的模样对碧涣笑道，“无事就不能来找碧涣你了吗？”

尹紫凝听他这么直白的说，心里有些吐槽，一般这么回答的男人，不是经常撩人小姑娘的渣男，就是傻直男。

“无事的话太子殿下还是少来为妙，碧涣当不起太子殿下这般看重。”碧涣是笑着的，拉着尹紫凝就走了。

但是，谁都知道这话说的有多伤人，尤其是，连尹紫凝都能从曹睿眼里读出来的失望和伤心。

“那夜的话不作数了么？”曹睿没有多加纠缠，只是还不死心。

这话一问出来尹紫凝都都惊到了，那夜？说的话？这两人看来有情况。

碧涣身子僵了僵，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弹，原本好转的面色，变得苍白，一双原本该是活力和清澈的杏眼，有着如此明显的痛苦。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尹紫凝知道，这必须得要碧涣自己才能决定，“碧涣，要不我先进去把这些藕处理一下？”

“嗯，我随后就来。”尹紫凝没多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你还想说什么？”碧涣深吸了口气，那晚发生了什么她都记得很清楚，她做很多事情都没有后悔过，但是那晚的事，她真的宁愿自己没有那么冲动过。

“你说的话，都不作数了是吗？就算我现在想娶你。”曹睿转过身来看着碧涣有些僵硬的肩背。

那夜碧涣说的话，他辗转反侧，几日不能眠。他从未如此的心神不宁过，只因为，她那一句，她想嫁他。但是现在又算是什么？是玩笑吗？

“是我说的，那又怎么样？你不知道女人是善变的吗？我现在又不想嫁给你了。”碧涣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声音有颤抖，却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十几年的自控能力，竟像是毁于了一旦。

“你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告诉我，你不想嫁我，那天的话都不作数！我自不会……纠缠于你。”曹睿心里突然有些恨，恨自己不能早些明白对她的情意，也恨她，太晚点破，他早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我告诉你，那天晚上的话不作数了，我现在不想……不想嫁你。”碧涣猛地转身，一口气说完，却在看到曹睿受伤的眼神的时候一秒泪崩。

“你再说一遍。”曹睿向前走了一步。

“我说，我不想嫁你！”碧涣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哭一下才能坚持住，在他那么温柔而又受伤的注视下，她剪短的整齐指甲死死的嵌进手心的骨肉里，却觉得一点已经能钝钝的感觉到手心的皮肉被切割开，缓解了胸口暂时的堵闷。

曹睿感到自己的胸口好像豁开了一道口子，那种鲜血淋漓喷涌而出的感觉，竟觉得有些畅快，但是他不知所措，二十几年来，他从没有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情。

他有些步履蹒跚朝她走去，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碧涣，还有她攥得紧紧的流血的拳头，心里也疼。

曹睿伸手捧着她沾满泪水的脸，常年只握笔的柔嫩的手指轻轻擦拭着她的绵绵不绝的眼泪，掰开她的手指，拿自己的手帕把她的手心轻轻的包扎好，牵起自己的袖子，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细心擦好。

“你别哭了，这会外面风凉，一会该脸疼了，我不娶你了，我走了，你也快些进去吧。”曹睿觉得自己失了力气，但还是要撑着走开。

碧涣只知道自己哭的昏天暗地，自己浑浑噩噩的回了房之后，就迷迷糊糊的睡下，感到有人温柔的给自己擦了擦脸，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舒服的附在了自己的脸上，身上的外罩被人褪了下去，温软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很舒服，很暖。她最后还有一点意识的时候想着，真好，明天早上脸就不疼了。

太后宫中的午膳是尹紫凝下厨准备的，就做了藕蒸肉，太后见碧涣回宫后状态不好也没有继续问，只是吩咐丫鬟给碧涣留了些膳食。

“今日在外勘察如何？太后的病可是另有隐情？”曹铮心里隐忧。

“确实有隐情，皇后恐怕是对太后做了手脚，就在皇后寝宫前的花丛做了手脚，但是我们不一定能直接把皇后拖下来，随便一个替死鬼就让她逃了。”尹紫凝牙咬切齿。

“你先辛苦替太后解毒，对付皇后的事情不要插手，我来。”曹铮自然是有信心能保她周全，只是这么防着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不如让她不要牵扯进来。

“我不会主动对付皇后的。”就看那个尹馥雅识不识趣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反击她们的时候的，相信我。”既然把她带了回来，就一定拼尽全力护她。

“王爷可知，既然我站在你这边，就算我不主动去招惹，也会对视为眼中钉。”尹紫凝靠在他的肩上，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不喜欢，后悔了吗？”感觉自己好像是把尹紫凝拐上手的。

“是不喜欢，但是既已做出选择，就务必达成目标。”尹紫凝当初知道贤王是装病之后就知道，选择了他，就是选择了卷入这场争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