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云敬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袁家人说你了?”
她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
她沉默片刻,又什么都没说,双手背在身后,几乎要把脑袋埋到胸口里,闷着头的往前走了。
这一天,宋元清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一直没出来。柳氏伺候袁珲洗了脚,出来倒了洗脚水,见奚云敬正要往外走,便将他喊住:“奚公子,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去?”
“嗯,出去消消食儿。”
这会儿里晚饭时间都已经过了好久了,现在出去消哪门子的食?
刘氏没点破,她指了指宋元清的小偏房,“她一直没出来过?”
奚云敬往那边看了一眼,眼眸渐深。“不知道,没留意过。”
刘氏抿唇不语,把盆子里的水倒了,又进了屋,关了门。
第二天一早,宋元清才从空间里头出来。她晃了晃通宵一夜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心里头满是苦笑。
还说空间有自愈功能,可她这会儿的感受又完全像是在网吧里呼吸了一晚上的二手烟,难受的要命。
她换了一身衣裳,走出小偏房,就着冷水洗了把脸。
擦干了脸上的水渍,宋元清这才发现今天她竟然是起的最早的人,一向早睡早起自律的袁家人这会儿竟都还没起来。
她心里头对袁家人有愧疚,想着自己既然能早起,那就该顺手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便转进了厨房。到了里头一看……
上回买来的米已经剩不了多少了,白面都已经见了底,肉和蛋……
宋元清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次吃肉还是奚云敬带回来的那只鸡……
她长叹一声,只抓了一小把米,煮了个稀烂的粥。一边,又在为一家人以后的伙食发愁。
袁家人多,又都是过惯了富贵日子的,现在落败了些,但十几二十年的习性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的过来的。先是前头那两天饿了肚子,这会儿有得吃,袁家人从来不会想着为明天省一省。
也怨宋元清。手里头有了银子,吃了甜头,就想着自己能发家致富,所以也从没真真正正的攒下些银子来为明天预备筹谋。
家里已经没了什么能够就粥的菜,光喝粥又不顶事儿。宋元清想起山里头有种野菜,回来用盐和醋简单的弄一弄,还能做一道开胃小菜。
想到此,她把火塘里的柴火撤出来了些,拿上前不久新买的背篓一天人上了山。
下山时,宋元清估摸着袁家人已经醒来了,更是加快脚步赶了回去。回了家里,袁家人果然都起来了,见她招呼着柳氏清洗野菜,也听说她把粥都给煮好了,袁家人更是弄不清楚状况了。
以往宋元清虽不至于说有多懒,但自从忙起了看病的事情之后,这些家事她就从来没管过。这两天发生这么多事儿,昨天她还把自己关在房里一直没出来。所有人都以为宋元清怕是要一蹶不振了,没想到她今天竟然还能跟没事儿人似的……
“二嫂,昨天你出去那一趟如何啊?收了多少衣服?如果有合适的,我也能给给意见。”
柳氏叹道:“人家见了我们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的,哪里还有旧衣服卖给我们。”
宋元清挂在唇边的笑意逐渐僵硬。最后收回目光,低头呆呆的看着那盆子里头泡在水里的野菜。
她的情绪反差这样大,柳氏又如何看不出来?柳氏心下一沉,又把手里头已经清洗过的野菜扔进水里,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水渍,拉着她就要忙着解释。“行情不好。奚公子这法子也不好,这生意怕是做不了了。那些衣服,我们洗洗自己穿吧。”
宋元清却不着痕迹的将手收了回来,又直接把手里头的那些野菜捞起来,起身时只轻轻的说了一声,“好。”
饭菜上桌,袁家人都已经坐了上来,宋元清端着碗正要坐下去,看了看,问,“奚云敬呢?”
袁文意喝了一口粥,听她问起这事儿之后才指了指外头,“昨晚上出去了,好像是半夜才回来的,现在还没起呢吧。”
说罢,袁文意还用筷子戳了戳身边的袁承文。“大哥你瞧见了没有,他……”
袁承文瞪他一眼,“吃饭就好好吃饭,动手动脚的干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以前家里的规矩都忘记了?”
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儿,以前常这么做也没见袁承文发过火,这会儿他这么大火气,倒是弄得袁文意不高兴了。
袁玮敲了敲桌子,皱眉训斥着儿子,“承文,怎么跟弟弟说话的。”
“我怎么了?我做为长兄,自然是有责任督促文意这个做弟弟的。规矩学好了,才不至于有机会叫人落人口舌。不过这也不好说,若是像你这样口口声声心心念念只想着野男人的女人,那可就教不好了。”
围在桌前的袁家人脸色微变。袁玮加重语气,“小小年纪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浑话!你说文意忘了规矩,你自己的规矩又到哪里去了?”
挨了骂的袁承文把筷子一摔,猛地站了起来,把身后的凳子拖得老长。这房子没有地砖,倒是没什么刺耳的声音,却已经是拖了长长的一道痕迹。
“不吃了。”
宋元清面上有些尴尬。她把碗筷放下,“我出去看看他。”
话是这么说,但等宋元清走出去之后却根本没去看袁承文,而是闷着头的就要往外走。刚走到大门哪儿,刚伸出手去,大门却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见了外头的人,宋元清微微一愣。
“你不是还在睡……”
“睡?”奚云敬指了指头顶上的日头,“这都日晒三竿了,我还睡呐?”
宋元清低着头,侧身让开他进来。奚云敬往里头敲了敲,“这会儿他们不是正在吃早饭的时候?怎么,人家没算着你的份儿?”
她摇头,想了想,还是要解释解释。可她才刚动了唇,还没等发出声音,奚云敬就直接把她往外头一拽,再把大门这么一关……
宋元清不解的看着他,却见他用手指压在唇上做嘘声,“厨房里早就没吃的了,袁家人自己懒散,这会儿能有什么像样的早饭。”
话音方落,他又隔着衣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前带着走。“走,小爷带你上山开小灶,气死这一家子人。”
宋元清有些失神,只能由着他拉着自己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她脚绊了下,奚云敬赶紧将她扶稳,力气自然就加重了些,这才让宋元清清醒过来。
她这才瞧清楚,奚云敬已经把她带到半山腰了。
奚云敬放开她,“怎么,不记得这里了?”
宋元清左左右右的看了看,还真是不记得这里是哪里。
奚云敬用脚在地上划了划,“不记得了?”
瞧见被他划出来的黑炭,宋元清这才想起来这地方就是上一回他俩上山开小灶的地方。
但其实也不怨她,上次是黑灯瞎火来的,来了之后她又借口闪进了空间。虽然在这等了鸡,也吃了鸡,但那会儿那两只叫花鸡才是主角,这周围的环境在宋元清看来,与山上的其他地方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能认出才奇怪了。
奚云敬问她,“现在是白天,没鬼没怪的,你要不要跟我一道进山?”
宋元清脸上有些挂不住,“白天怎么了?黑天又怎么了?我是那么胆小的人?”
她语气倏然骤降下来,“鬼怪有什么可怕的,明明比鬼怪更可怕的,是人心。”
奚云敬拧起眉心,复而又松开,接着便郎笑起来。
“这话说的好,比鬼怪更可怕的是人心。是人心呐!”
他笑的……
宋元清有些分不清,他这笑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绪,听着像是嘲讽,但感觉又有些艰涩……
“走,哥哥带你进山。”
上山顶的路就有些陡了,奚云敬要是一路拽着她走怕是能把她拽得摔了,于是他便先朝前开路,在实在太过不好走的地方反身拉她一把。
在宋元清给他看病时,可是已经看过他的上半身……在后来更是同床共枕,更是在房顶上搂过对方的腰。虽然又说起了男女授受不亲,但这会儿两个人的动作却极其的自然与熟悉,只是每每放手时,宋元清总甩不掉被他残留在自己手掌心里的,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温度。
“想吃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哥哥都能给你弄来。”
宋元清不信。“都山顶上了,还能有水里游的?”
奚云敬不以为然,“哥哥想说有,那就一定有!”
宋元清依旧不信。“我都没听见水声,你说有了就有了?你和牛皮可吹大了,云敬哥哥。”
“云敬哥哥?”奚云敬一双眼睛都笑弯了,“你刚叫我什么?你现在再叫一遍给我听听。”
她也是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与他一般的笑弯了眼睛,“云敬哥哥,我就想吃水里游的,你给我抓,我就天天这么叫你。”
奚云敬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