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是说过媒，讲过亲，拜过堂走过场的正经夫妻。怎么，京城里成亲还需要结婚证……”
宋元清轻咳一声，把“结婚证”换了个说法，“京城里成亲还需要婚书的么？”
见林家公子神情有异，宋元清以为是自己大顺与二十一世纪的说法不一样，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就是官府印了红戳，两个人的夫妻关系有认证，有保障的……那种……文书？”
林家公子眉心皱起，“这是陇平县的风俗么？”
宋元清一愣，随后又摆摆手，“没事没事。”
本该是轻松的小插曲，可林家公子的神情却越发有些凝重。宋元清在坐下来之前还下意识的望了望客栈外头，生怕她一屁股坐下来昭华公主就会从某个地方窜出来，把昨天的账算一算。
不见昭华公主的阵仗在外头，宋元清才敢真正放心的坐下来，却是坐在了林家公子的对面，与他保持住距离。
“林公子还是不舒服？要不我给你瞧瞧？我瞧着你这咳嗽好治，一口药就能好了。”
林家公子目光沉沉，看得宋元清有些心虚起来。
“林公子你有话就直说，从昨天那副未完成的画……你是不是认出我夫君了？”
林家公子神情有些微妙，半个身子都往前探了探，“宋大夫你……真的没了解过他？”
宋元清已经愁了大半夜，这会儿早没了跟他绕弯子的劲儿，只急着问：“他到底是谁！”
林家公子没说话，只是竖起食指，指了指上头。
上头？
宋元清顺着他的手往上看了看，只瞧见客栈的天花板。
“什么意……”
话还没说完，宋元清整个人都浑身一震。
上头？
天上？
天家？
那不就是……
……
开玩笑的吧。
宋元清讪笑道：“林公子，你消遣我的吧？”
林家公子摇头，“我有幸参加过宫宴，见过……两回。天子容颜，我不敢忘。”
看着宋元清逐渐苍白的脸色，林家公子说道：“昨天画像才画到一半我就觉察不对，当时昭华在场，我不敢再画。”
林家公子深看着宋元清，“你昨天说你夫君是哪个官家的私生子，可若只是私生子，其实没必要这般遮掩躲藏。京城里头哪家都讲究枝繁叶茂，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只要是有些才华的，恨不得向我一样的往宫里头送，能当个皇子侍读，或者遇上会武功的，再在宫里头某个差事，那不说那位公子是何等风光，就是他家里头，也跟着有荣有耀。”
顿了顿，林家公子看着宋元清，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宋大夫的夫君定是个出类拔萃的人，若真是京城哪家的私生子，又怎么会真正见不得人。”
宋元清什么都没听进去，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信息量有点儿太大了，她一时半会儿的还接受不了。
林家公子看她如此，忍不住叹了一声，“宋元清，你难道没听说过……”林家公子谨慎的往四周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与她说：“你难道没听说过，皇上从前宠信了一名宫女，后来那宫女荣宠后宫，大有要盖过皇后之势。再后来，宫女被害……”
宋元清这会儿倒是听见去了。
“这跟我夫君有何关系。”
她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可语气里头又全是颤抖。
林家公子皱了下眉。“有人说，那宫女根本没死，而且还在宫外生了个儿子。这些年，宫里头那些主子总还有人在外头偷偷打探消息，就是连皇上也……”
宋元清的心一下子就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宫里头的那些个皇子我都见过，与你所说的……相貌都有七八分相似。可也紧紧只是相似，他并非是那些个皇子。既与皇子有七八分相似，又与……那一位有一般的相像。宋元清，我这么说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宋元清如坠冰窟，从脚底自来的寒意直冲到发梢，最后大脑又像是一片雪花，乱乱糟糟，再后来，就是一片空白。
她不记得林家公子最后又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只知道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到饭点的时候了。
小二过来敲门，问用不用给她准备饭菜，若是不方便，还能将饭菜送上来。若是要沐浴，也能提水过来。
宋元清打发走了小二，又在屋里头坐了一会儿后，突然欺身，走出了客栈。
虽然是下午时候，但京城里还是热闹。
宋元清在京城大街上走了好几遍，最后不知怎么的，竟走到了皇城外。
她不敢靠的太近，就只是在远处站着看，见宫门口站着威武神气的守卫，与陈贵妃娘娘带来那些人并无差别。也见有人穿着宫装，行色匆匆的进出宫门，更得见几个穿着华富骑着骏马的公子，不用亮腰牌，光靠刷脸就识别了身份，把马儿扔在宫门口，自己就这么进了宫门。
那些马儿太快，唰的一下就从她身边跑了过去，宋元清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些人是不是林家公子口里说的皇子，更看不清楚那些人的长相是不是与奚云敬有几分相似。
她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又竖着一双耳朵，想要听听一会儿还有没有马蹄声。
“宋元清？”
身后响起一道刁蛮，宋元清转身，瞧见不远处的昭华公主正提着裙摆朝着这边怒气冲冲的走来。
宋元清眉心一跳，在昭华公主来到自己跟前，要张口骂人时先规规矩矩的给昭华公主请了个安。
昭华公主这一肚子的气在她这一声请安之后竟有些不好发作了，只见昭华忍了忍，“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元清不卑不亢，淡然道：“本是在大街上逛着的，可走着走着，竟就走到了这里。皇城威严，民女不敢靠近，但又觉得皇城太好看，所以就在这看了一会儿。”
昭华公主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真是没见识的土包子。”
宋元清笑笑，准备告辞昭华公主，可昭华公主却不让。
“我问你，你跟林嘉年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元清摇头，“本公主跟林家公子没关系。”
“你撒谎！”昭华公主那张还未完全长开的小脸上满是怒气，“以前嘉年哥哥对我爱答不理的，在宫里宫外的，本公主也从未见他给过哪个女子好脸色。可昨天，嘉年哥哥要跟你说几句话，本公主不乐意，他竟然哄了我！”
在宋元清一脸的懵的神情下，昭华公主提高了声音，“他，竟然哄本公主我！为了你！”
宋元清掏了掏被她震的有些发疼的耳膜，“林家公子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待人一直都很谦逊有礼。公主这个话，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这是误解？”昭华公子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就要打人的姿态。“若不是你，本公主还真的以为他待人都是一个样子，可昨天瞧见他是怎么对待你的，本公主这才知道，原来嘉年哥哥对我有多不好！宋元清！你今天若是不把话交代清楚了，本公主现在就处死你！”
宋元清额头一阵阵发紧，“我跟你的嘉年哥哥确实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公主不信可以去查！”
“你还敢敷衍欺骗本公主！”
天呐！
这个女人讲不讲理！
宋元清实在头疼，“公主是不是要回宫了，那民女就不打扰了，告辞。”
“你站住！”昭华公主怒道：“本公主不让你走，你竟然敢私自离开？你眼前的就是皇城，你眼中却没有本公主？宋元清，你胆子可真不小，竟敢藐视皇权！”
宋元清破罐子破摔，“那你敢怎么滴？做公主的就能够当街杀人了？做公主的就能随便发脾气了？做公主的就能随便欺负人了？林家公子这般好的一个人，林家夫人这般讲究的一个人，公主若是真想要做林家的儿媳，你这脾气秉性怕是要改一改，否则京城里这么多的官家小姐，温柔的漂亮的，林家公子有这么多的选择，他还会要你这个刁蛮公主？”
“你！你再说！”昭华公主气得一双眼睛通红，跺着脚的要哭出来。还是昨天跟着她的那个嬷嬷，上来扬手就要打过来。宋元清稳稳截住那只手，眸光渐冷，“昭华公主还没发话呢，你个奴才来我跟前装的那头蒜？你在宫里头服侍了这么多年，就学得了这点儿本事？都说一个好的奴才能侍奉出好的主子来，依我看公主这刁蛮任性的脾性，怕就是被你们这帮刁奴给带偏了！咱们大顺好好的公主都被你一个奴才给毁了，你这老东西该当何罪！”
说完这一番话，宋元清再将那婆子的手狠狠甩开。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盖下来，婆子本来还不承认，铁青着一张脸不服气的还想要再打回来，可当她瞧见昭华公主那副惊疑恼怒的脸色之后，双腿一软，就这么跪下了。
“狗奴才！”昭华公主冲过去，一脚就把跪在地上的婆子给踹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