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宋悦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疼,疼得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还没仔细体会身上的痛苦,来自脑子里的混乱,又让宋悦忍不住闷哼了两声。
如果说刚刚是身体疼得受不了,这会宋悦遭受的就是来自脑袋里的痛楚了,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和她原本的记忆纠缠在一起,搅得宋悦脑子都快炸了。
在那段陌生的记忆里,这个身体的“她”叫宋盼娣,一个爹爹不疼,奶奶不爱,还不时受后娘欺负,生活在贫苦农家里的可怜孩子。
零星的记忆碎片里没什么特别的,只有干活和挨打这两个词充斥着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的童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悦好不容易将脑中混乱的记忆梳理清楚,缓过神来的她这会也是忍不住想骂人了。
她穿越了!夜里在桥上吹风的她就是看到了刺眼的光,然后就特么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见过惨的,没见过像自己这样惨的,穿越不说,还穿越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穷山沟子里,尤其是一个小可怜身上,吃不饱穿不暖的还要挨打干活。
宋悦越发觉得生无可恋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四学生,一个考研大军中平淡无奇的一员,为什么上天要“选”中她!
身体上的疼痛将她的思绪生生拉扯了回来,可是宋悦却宁愿忍着痛,也不想思考这一切,她不想重新过一遍别人的人生,她只想回家,做回那个平凡普通却幸福的自己,她不想思考她是谁她在哪这种深奥的问题。
宋悦决定用睡觉来解决问题,哪怕疼死了她也不想管,反正在这里挨打受饿,早晚都是死,早死早超生,说不定还有穿回去的可能呢,就这样想着,居然慢慢忘记了疼痛,不一会宋悦就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估计世界上像她这样穿越了还能淡定睡觉的人恐怕没几个了。
……
老实说,宋悦是不想醒的,她实在是饿极了。
顾不得身上的伤,她挣扎着下床,太饿了,她想吃东西了。
不用看,宋悦也能猜到,自己身上应该没几处好地方。虽然没感到有特别夸张的血流出来,但是淤青红肿什么的肯定是在所难免的,这么一动弹,宋悦立马痛的嘶了一声,一个重心不稳从床上摔了下来。
“哎哟,好疼——”
“姐姐,姐姐,怎么了?姐姐,你怎么下床了!”一个梳着羊角辫,大概七八岁,面色发黄,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噔噔噔跑进屋来,急切的巴望着宋悦,这摸摸那瞧瞧,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小丫头赶紧搀扶着宋悦重新爬到床上,过程中宋悦不小心露出了半截瘀血发紫的手臂,被那丫头瞧见了,眼泪珠子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姐,后娘,后娘她怎么这么狠,她这是不想让姐姐活了啊,趁着爹爹不在家,就这么欺负姐!”
小丫头哭哭啼啼,大有把眼泪鼻涕抹宋悦一身的架势。
宋悦本就见不得小孩子哭,这会连忙安慰道。
“姐姐已经没事了,三,三妮啊,别哭了。”
从原主的记忆里宋悦得知,这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是她这具身体宋盼娣的亲妹妹——宋三妮,宋盼娣的亲娘生了三个女儿后没几年就早早的死了。
亲娘云氏连生了三个女孩。
老大叫宋引弟,如今已经嫁人了,老二就是宋盼娣,老三是宋三妮。从这名字就不难看出这个家庭,或者说这个社会重男轻女已经到了一种极致。
她们那便宜爹叫宋大山,可能想儿子也快想疯了,大女儿叫引弟,二女儿叫盼娣,要不是云氏曾经是大户人家的陪读丫鬟,后来意外被拐卖,几经周折卖掉到了宋家,识文断字硬是央着让二女儿的盼弟给改了个字,不然这接二连三的求男孩的名字可不让村里人笑话,最后一胎又是个女儿,宋爹气的索性名字都不想起了,直接三妮,三妮的叫,而宋盼娣的亲娘一连生了三个女孩,可想这地位有多么卑微。
后来她那个便宜爹饥渴到没过半载就又娶了个女人做续弦,也就是她们的后娘周氏,小心眼外加刻薄,仗着娘家条件还算可以,自己又第一年就生了个胖儿子,越发的蛮横,越来越容不下三个女娃在家吃闲饭。
早早地把老大嫁出去,说是嫁还不如说是卖,为了那五两的聘礼,把大姐嫁给邻村的张瘸子。年纪稍小的老二老三就在家里非打即骂,当牲口使唤。
这次就是那周氏想趁着宋爹在镇上做活不在的时候,把宋盼娣卖给那人牙子,宋盼娣偷知了消息,死活不肯,逼的生性软懦胆小的宋盼娣还跳河了一回,闹得村里人尽皆知,让周氏暂时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卖人。窝着气的周氏背地里就把宋盼娣照死里打了一顿,于是就有了倒霉的宋悦穿过来这档事,那可怜的原主应该是没撑过去。
想到这些,许是原主的情绪作祟,一股愤慨冲上心头,宋悦狠狠的咬了咬牙,既然穿过来了,事实已经没办法改变,她何不坦然面对,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既占了这宋盼娣的身子,以后她是宋悦亦是宋盼娣,她不止为自己而活,还会兼顾好原主的责任,照顾好原主真正在乎的姐姐妹妹们,再也不会轻易收人摆布,替原主逃脱苦海,得到解脱!
宋悦,不,该是宋盼娣目光悄然变得坚定起来,仿佛找准了眼下的方向。谁也发现不了的改变,发生在原本懦弱胆小的宋盼娣身上,强大的灵魂取代了昔日那个唯唯诺诺的可怜孩子。
“咕――”
肚子突然叫了一声,让宋盼娣尴尬不已,一旁的三妮突然拍拍脑袋叫道。
“瞧我这脑瓜子,姐姐都一天没吃饭了,姐,这是我中午偷偷剩的一个糠米饼子你赶快吃了吧,不然后娘发现了,连这个饼子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