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阁。
朱雀路上跟海公公分别之后,楚离生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来到了朱雀街的茶楼翠云阁内,找了个雅间,点了壶好茶,一个人细细品着。
齐豫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样的画面。
“如今我这翠云阁,都不能为太子解忧了。”
“齐兄,你来了,快坐,这翠云阁的茶点真是越来越好吃了。”
齐豫看着桌上丝毫未动的茶点,再看看面前说谎都不脸红的人,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他对面,自己斟了杯茶。
“听说来的路上,遇见海公公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
“宫中如今局面,也真是难为你了。倒也无碍,那女人手段再厉害,手中也就那么个病秧子儿子,成不了什么气候,只要你是太子,就无人能够奈你何!”被称为齐豫的男子说着,眼中杀机浮现。
“母后深居景阳宫中,一心潜佛,早就不理凡尘之事,如今宫中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还真是威风的紧。”
“小不忍则乱大谋,皇上在位一天,这大兴的天下都会太平,你还是那个太子,无可动摇。”
楚离生忍不住笑了笑,重新为自己斟了壶茶:“看来这翠云阁,我真是来对地方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你这些话,我放心多了。只是齐豫,你我都了解,那女人从来都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翰林院修撰的女儿,又是怎么个意思?”
齐豫不解:“翰林院修撰?”
“看来你还不知,皇上下旨赐翰林院修撰女儿为六皇子妃,且是正妃之位,今日海公公去芙家传旨,背后还不是那人手笔!”
楚离生的话刚说完,齐豫的脸色就变了,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男子无奈的笑了:“看来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反常则为妖,太子放心,芙家那边我会密切注意的。”
得了这承诺,楚离生悬着的心跟着放下许多,便跟着齐豫讨论别的事情,芙家那边,却是完全相反的景象。
修撰府。
海公公前脚刚走,后脚芙家老夫人就昏过去的消息,瞒得严严实实,谁也不敢泄露出去分毫,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芙家藐视皇权,那结果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前有自家夫人昏倒,后再搭上个芙家老夫人,芙衍生可谓是焦头烂额,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同样的,芙柳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内室,大夫离去之后,老夫人缓缓转醒,芙柳坐在床边,老人家睁开眼看到她,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悲伤,落下泪来:“我可怜的孩子,柳儿。”
看老夫人如此悲伤,芙柳的也跟着难受,如今芙家已经被架在火上,根本没有退路:“祖母别难过,皇上赐婚是我们芙家的福气,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祖母应该开心点。”
听到自家孙女这般说法,老夫人的眼眶更加湿润了些,拉着芙柳的手死活都不放开:“那哪是什么好姻缘,分明就是。”
“祖母!”老夫人也在情急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出了问题,被芙柳眼疾手快的按住,朝着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屋内的人很识趣的离开了,等到人一走,芙柳这才握住自家祖母的手。
“祖母,凡事讲究缘法,或许孙女真的跟六皇子有缘,勉强不来。如今的局面,我们芙家没有退路。若是柳儿嫁到了六皇子府中,日后的诸多变故,那也是柳儿命中注定。”
老夫人的泪水止也止不住:“柳儿,我们离开襄阳城,咱们不嫁那个六皇子,一入侯门深似海,门不当户不对,孽缘啊,孽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帅兵之尘莫非王臣,祖母,芙家没得选,柳儿更是没得选。”芙柳的眼中带着几分坚定:“祖母大可放心,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柳儿已经做好准备了。”
从昨夜跟自己父亲谈话之后,芙柳几乎是一夜没睡,翻来覆去之间脑海中全是这件事,是啊,芙家没的选,那么疼爱自己的亲人,她怎么能够忍心将她们至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不管前路是多么坎坷,她都愿意走下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身后人。
老夫人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唯有泪水不断落下,双手拥着自家的孙女,泣不成声。
圣旨下发后的几日,整个襄阳城传的沸沸扬扬,说法更是褒贬不一,有人说芙家女儿飞上枝头成了凤凰,有人叹息又葬送了位可怜人,关于流言,更多的倒是后者。
芙焱生在翰林院当值之际,便有不少同僚前来祝贺,他也只能装作欢喜回应。就连久无人问津的从六品芙家大门,也渐渐多了来往的宾客,芙家上上下下无一不打起精神,外人瞧着芙家似乎对这场赐婚很是乐意,只得在背后摇头叹息了。
大致,所有人都觉得,芙家是真的攀了高枝吧。
芙府。
距离赐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一日下了公干,芙衍生一身疲惫的回到了府中,前脚刚刚踏进院门,就被老夫人传唤了去,一想到老夫人此行的目的,他不免觉得头疼。
老夫人约芙焱生见面的地方不在厅中,而是挑在了佛堂。推开门,迎面而来的焚香味,伴着沉重的木鱼声,男子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你来了。”
“母亲。”帷帐外,芙焱生俯下身,丝毫没有抬头的意思,老夫人背对着他,场面有几分尴尬。
“你可知我传你来佛堂,所谓何事?”
“儿子明白,柳儿的婚事,是焱生无能,让母亲你跟着受累了。”
“焱生啊焱生,你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事情的本质!”帷帐内的声音夹杂着叹息,隐约可以听到起身的动作。
帷帐外的男子,似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儿子愚钝,还望母亲指点。”
“皇上此番将柳儿赐给六皇子,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我可不信咱们芙家有这般运数。焱生,母亲只问一句,柳儿的生辰你可还记得。”
“阿柳是九月初八的生辰,儿子谨记在心!”说到此处,芙焱生的表情很是不对。
“世人都以为我芙家孙女是九月初八所生,可真正晓得她生辰的,只有你我母子二人,如今看来,事情根本就不是咱们想的那般。焱儿,柳儿的生辰怕是暴露了。”
老夫人的一句话,芙焱生慌忙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不可能,当年的事情咱们瞒得严实,怎么会被外人知晓了去。”
“罢了,但愿是我多想了。”说话间,老夫人已经从帷帐中走了出来,看着自家儿子,眼中多了几分沧桑:“柳儿的生辰,是在九月初九这天,偏偏皇上挑这日成亲,实在是不让人起疑。”
“母亲多虑了,六皇子素来身子羸弱,阴气重,皇上挑这个日子,怕也是想取个好寓意吧。”
老夫人眉头更深了几分,是啊,九月初九日,一年当中阳气最重,芙柳就是这日午时出生,正巧是阳月阳日阳时,偏偏她出生的那年还是个阳年。
哎,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只是阿柳的生辰,实在是不能为人道也,还望六皇子不要知道此事为好。
九九重阳节,乃是一年中阳气最盛的节日,若是男子在此日出生,那必是个富贵命,可若是女子,就不是那般回事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叫做:金身罗汉何处寻,阳年阳月阳日生,八字纯阳克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