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侯爷知周姨奶奶的事惹得容老夫人心里不痛快,又担心她在府中会受人欺负,亲自为她做东请了戏班子邀府上的姑娘和姨娘来相玩。
吴姨奶奶听了几乎快咬碎自己一口银牙,她恨恨地在地上跺了几脚:“我当初有身孕时,也不见侯爷这样兴师动众给我请戏班子,不然四姑娘又哪里敢给我气受。”
她转过身,瞪着眼睛:“叫你去查这个周姨奶奶是什么来头,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死丫头你是不是看我失宠了,也开始敷衍起我来了。”
丫鬟冤枉道:“姨奶奶,婢子不敢,婢子不敢的。是,是婢子去查了,什么也查不出来,那周姨奶奶是侯爷亲自惊进府的,婢子问了那日马夫,他什么也没说,想来是侯爷亲自下了命让他们闭好嘴。”
吴氏气得攥着探入回廊的枝叶,揉碎扔在地上出气:“这样神秘,肯定是有什么猫腻,侯爷这样护着她,一看就是个不安份的狐媚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周氏和她都有了身孕,若是将来都生下小公子,这世子之位到底算谁的!
冬春交替,容老夫人小病了几日,也不愿去听什么劳什子的戏,到时候都不知道是看戏台子上的角儿唱,还是听台下的人唱。
裴氏心里对周氏不痛快,心直口快回绝道:“一个姨奶奶说请,我就要去!就是侯爷做的东,我也不去。”
当日,容侯爷稍坐片刻,替周氏压了场子后,才离开,临走时对着下人道:“吴氏既然说她腹中孩子不适,那下次直接见她去请大夫就好,也不必来知会我。”
周姨奶奶让人拿着戏本传了一圈,叫几位姑娘都点了一出,容涵觉得新鲜,叫道:“我要听《大闹天宫》这个热闹,顺便醒醒四姐姐的瞌睡。”
容沨单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听到容涟点了一出《墙头马上》后,瞬间醒了瞌睡,她掀起眼皮,盯着容涟细细地瞧着。
她摆了摆手:“我不爱听戏,咿咿呀呀的也听不懂在唱个什么。《大闹天宫》我听过,也不知五妹妹点的《墙头马上》怎么样。”
容涟眼里泛起波澜:“四姐姐听了就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吴氏姗姗来迟:“呦!这是谁点的《墙头马上》,婢妾好些年不曾听过,今日可真真又得耳福了。”
周氏和气道:“那吴姨奶奶可得好好听听。”
吴氏不接周氏的话头,冷哼一声,方才侯爷来的传话可真真是气得她肚子真痛起来了,为了一个周氏,侯爷这样落她面子,她能给周氏好脸才怪。
她坐在戚氏身边,自顾自说话:“我当年听《墙头马上》时年纪小,觉得裴少俊与李千金两情相悦,却又好事多磨。可如今看来他们若不无媒苟合,裴太守又怎么会以‘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的话来赶走李千金。”
容沨目光悠悠地看向容涟与周姨奶奶两人,都说“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既断肠”,故事虽然好,可容涟点这个不过是别有用心,父亲或许会是多情的裴少俊,可周姨奶奶却不会是故事里的李千金。
周氏顾盼流光,婉转一笑:“奔则为妾,可吴妹妹也是聘来妾室。”
“妾室”两字她故意说得缓慢,挑了挑自己勾人的眼角。
吴氏暗骂了一句“不要脸的狐媚子”,又道:“人分三六九等,做妾自然也是分的,像戚姐姐家势清白,是老夫人特意为侯爷聘在身边的,在府上也是贵妾的身份,我不如戚姐姐,可好歹也是干干净净领进门的。”
她横了周氏一眼:“不像某些人虽得侯爷看重可却来历不明。”
说着她又轻掩着嘴,口不对心道:“妹妹说话直,周姐姐可别放在心上。”
……
天气日渐转暖,容沨还是依旧怕冷穿得也比别人厚实许多。
“容四姑娘今日为何要帮我?”青衣倨傲地坐在一旁,眉眼聚着一丝淡淡的愁意,两颊微微凹陷,看着清减了不少。
容沨坐在画舫之上,一身少年打扮,月白色锦袍,劲脖处带着金螭璎珞圈,上面还嵌着一块温润通透的暖玉。
容沨摇了摇折扇:“看来你离了沈少期日子并不好过。以前你有他做靠山,做你的入幕之宾。现在没了他,看不惯嫉妒你的人,自然也都会踩上你一脚。”
青衣目光冷然,眼白处布满红血丝,怒道:“容四姑娘若是来看青衣笑话,显然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站起身子:“清平宴得罪容四姑娘之处,还请你莫怪,莫要再落井下石。”
说话声越来越小,像是逼着自己从喉咙里挤出求饶的几个字,他现在处境容沨若是想报复,他根本承受不起。
容沨刷地一下关了折扇,轻轻敲着圆桌:“谁说我是来落井下石的。”她眼眸带着精光,细密地看到青衣眼底。
“难道你就不恨沈少期吗?”
青衣表面的沉静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垂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少将军与青衣而言是恩人,青衣怎么会恨!即便青衣现在跌入泥潭,青衣,青衣也不会恨。”
容沨走到青衣面前,用着手中折扇挑起青衣的下巴:“不恨……不恨最好,你要知道今日若不是我,你可就要在那些商人辗转承欢。”
青衣脸色难看,血色猛地褪下,他想起月上间那些人污言秽语:“听说是沈少将军玩过的人,滋味一定不同。”
容沨收回折扇,看向窗外:“可惜现在沈少期已和我五妹妹定下亲事,还得钱如燕这个清高美人儿,也难怪他要与你划清界限,你和他的事若是捅了出来。”
“啧啧啧,沈少期丢了名声,他可不得要了你的命。”
容沨打开折扇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云宵去告诉月上间的肖老板,青衣公子我见过了,她和那些商人的生意还可以继续做。”
青衣眼睛一瞬瞪大,他猛地跪下扯住容沨的衣摆:“不要!容四姑娘!”
容沨噙着一丝冷嘲:“你既然是月上间的清倌儿也该知道有这一日,我又不是真不是来找乐子的,自然不能妨碍肖老板做生意。”
青衣沉静清高的外衣被容沨狠狠撕掉,他颤抖着手比容沨这个姑娘家还要柔弱几分,又带着几分狠劲:“容四姑娘要我做什么?”
容沨苦恼:“你都不恨沈少期,我要怎么去利用你,你又能为我做什么?不如这样,我给你次机会让你去见沈少期。”
青衣愣了愣,他摸不清楚容沨的心思,扯着容沨的手一阵钝痛,惊得他一下放开手。
只见门前谢予用着那双死鱼眼冷冷的看向容沨:“本君还不知道你还有流连花丛的喜好。”
容沨有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元裔君怎么在这儿?”
谢予黑灰色的眸子像是氤氲开的墨水:“前次你还胆大妄为直呼我谢予,现在又唤我元裔君。”
他在容沨身旁的凳子上落座,目光带着锋利的寒意,冷嘲:“这种货色也能入你眼,你未免也太饥不择食了。”
言罢,青衣就被应其给带了下去。
容沨张了张嘴,皱着眉:“我这是再还你人情,青衣和沈少期关系匪浅。”
谢予挑了挑眉:“沈少期和一个清倌儿有关系,你就冒险来这种地方找她,他去的是那种腌臜不干净的地方,你也去!”
“你倒是对沈少期执念的很。”
容沨简直快要被气乐了,她就没见过谢予这样无理取闹的:“我说了,我是为了还你的人情。”
“你就这样急着和本君划清界限?也不知当初是谁和本君真情表明心意。”谢予一手支在圆桌上,幽幽地看向容沨。
“我……”容沨正想辩驳,却不想画舫突然晃了一下,容沨脚下踉跄,惊慌的想要扶住什么东西。
谢予伸手拦住容沨的腰肢,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做好。
容沨僵硬着身子,两手搭在谢予的肩上,耳廓处微微发红像是被火燎过。
谢予目光微凝,默了半晌:“你……”
“你是不是吃胖了。”
容沨心中升起的那一丝旖旎的心思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笑得勉强:“关你什么事。”
谢予动手捏了捏容沨腰上的肉,惊得容沨一下从她腿上弹了起来:“你!”
谢予道:“你若是想要参加大选,可要知道每位秀女都是要经过严苛查验的,你腰太胖了。”
容沨气得几乎快说不出话来,她倒吸了一口冷空气,咬牙道:“你闭嘴!”
金螭璎珞圈被她震的在小小的胸脯处动了动,谢予发现今日小骗子为了装扮成少年特意裹了胸,他目光闪了闪。
“……你的胸围也是不达标的。”
容沨只觉一阵热气忽地涌上大脑,手中的折扇砸向谢予:“你混蛋啊!”
谢予偏了偏头,窗外射进来的暖阳在他眼睫处落下细碎的金光:“本君说的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