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府上还算风平浪静,容老夫人还收到了容沅托人送来的书信,夫妻感情和顺,婆母也好相与,表哥虽然收的有通房,但都翻不出自己的手心,总之一切都好。
容老夫人心情大好,又让底下的人开始为姑娘准备春装,多打几样首饰,与容沨说话时,眼角笑纹都遮不住。
“二姐姐嫁得好,今日祖母看了信嘴都乐呵得合不拢了。”容涵出了寿安堂笑道。
容涟酸了一句:“二姐夫前年年底才结束丁忧,现在闲赋在家,乐得清闲,日子自然要过得松快些,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得个正经官位来做,咱们二姐姐说不准报喜不报忧呢。”
“那会像五姐姐说的这样。”容涵撇了撇嘴,对于容涟的酸话显然是不信的。
二姐姐外祖家可是世代清贵,比不上高门大户富贵,可在朝中说话还是有一定份量,即使二姐夫丁忧结束后暂且没有事可做,可二姐姐的外祖父王老大人可是还在的。
二姐夫想要个官职做还不简单,这五姐姐是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嘴上却颇为不走心的应和:“是是是,也不是谁都和五姐姐一样的运道得良缘佳婿,也只有钱姑娘也有这样的福气。”
容涟气结:“你!”
容涵不想和容涟起冲突,连忙转了话题:“诶?五姐姐怎么不和四姐姐一同去瞧夫人,四姐姐给祖母请了安后就直接去了夫人那儿。”
容涵闻言一梗,朝前缓缓走着:“我可不像四姐姐一样见缝插针,惯会讨好别人,待晚些我再去母亲那里。”
她脸色忽暗忽明,神色隐晦不明,这两日她也不是没和容沨一同去瞧过裴氏,可裴氏一喝完药就问她关于周氏的事情,她有心想要说谎插科打诨过去,可每次都被容沨的接话弄得难堪。
索性她就和容沨岔开时间过去。
容涵嘴快:“以前最讨长辈喜欢的可是五姐姐!”
……
裴氏喝完药后,看了眼坐在圆桌的容沨,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你从小就讨你外祖家喜欢,他们有跑海上生意的,得些好东西也总是大老远从濮州送到青州来。”
容沨点头。
裴氏心有犹豫:“你和涟儿是双生姐妹,平日也不要总是置气,应相互扶持才对。”
容沨眉眼微蹙,定定看向裴氏,半是嘲讽半是冷漠:“这话母亲该和五妹妹说。”
可惜这辈子她和容涟之间注定只能是你死我活。
裴氏好不容易沉下心好好和容沨说话,结果三言两语又被挑起了火气,以为容沨性子别扭不愿和容涟好好相处。
“你总是不愿听我这个做母亲的!你和涟儿好好相与,她日后去了将军府也能帮扶你,届时你父亲也不一定会将你送去……”
裴氏声音戛然而止。
容沨自嘲冷笑:“送去做什么?送我入宫替你们守着侯府荣华!”
裴氏张了张嘴,怔怔地道:“你,你知道……”
顿时心乱如麻,她这个女儿心思太深,可也没想到她能猜出来,她是个无能的人帮不了容沨,想尽法子也只能想到容涟日后嫁去将军府,能帮上容沨一把。
等容沨回到卷舒阁后,云宵领了一婆子走了进来。
容沨躺在临窗大炕上,抬着手抓着矮桌上从荷包里倒出来的金瓜子一粒一粒放开:“五姑娘悄悄去见周姨奶奶有什么稀奇?”
婆子一瞧容沨反应不对,腹诽半晌:“可侯爷与老夫人嘱咐了不让任何人私自探望周姨奶奶。”
容沨偏了偏头,手上只剩最后一粒金瓜子:“你们是看管周姨奶奶的人,如你们所说倒是你们玩忽职守看管不力了,你们不去告诉祖母,不过是怕自己被罚。”
婆子害怕:“四姑娘明鉴,确实是五姑娘身份不一般,奴才们真是不敢。”
她抬着头看向容沨,却被她手中的金瓜子闪得晃了晃神。
容沨冷笑,示意云宵。
云宵抓了一小把金瓜子放在婆子手里,婆子愣愣地在手里的金瓜子和容沨脸上来回看着。
这个四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云宵开口:“姑娘仁慈放你这奴才一马,若是叫别人知晓,别说老夫人,五姑娘第一个就饶不了你,日后若还有这种事情,为难五姑娘是主子就更应该去告知老夫人。”
婆子心下一转,拿着东西就悄悄退了出去。
容沨撑着额头,闭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一晌午她这卷舒阁走了一个婆子,又来了绣娘替她量身,紧接着孙妈妈又来了。
孙妈妈手里端着个黑匣子,见着容沨连连笑道:“这两日夫人叫老奴去翻了库房把这一对金钗给重新炸了一遍,说是给你和五姑娘一人一支。”
容沨兴趣不大,翻了翻眼皮,叫云宵把东西给收下。
孙妈妈腆着老脸也不走,云宵知她定是有事儿要和自家姑娘讲,就道:“孙妈妈可得多坐会儿,小厨房那儿想出了新点心,口感软糯,又带着股清甜,婢子去拿来给你尝尝。”
容沨问:“孙妈妈是有什么事?”
孙妈妈顿了顿,沉下一颗心,脸色凝重:“之前夫人翻出了以前嫁妆说要重新给两位姑娘分上一分。”
容沨淡淡扬眉,不为所动。
“当年裴家捐了一半家产给朝廷,后又拿出了大半部分给姑娘出嫁,可夫人不知道这些年这些嫁妆都悄悄被人分了出去。”
嫁妆被悄悄分了出去?
容沨在心里默了一遍,裴氏带来的嫁妆财富之多她是知晓的,有人会心动眼红也是不可避免的,可谁有怎么大的胆子和能力能把裴氏的嫁妆给分出去。
她眼眸猛地一抬,身子坐直后又软了下来:“孙妈妈想说什么?”
“老奴不敢妄言,只是敢动这些嫁妆的也只有侯爷一人,几家重要的铺子和在青州周边圈下的山头……”
容沨沉静下来:“既然是父亲拿的,你也该和母亲说。”
孙妈妈面露难色,又似有沉痛,摆手:“不是姑娘想得那么简单。若是侯爷拿去的,老奴怎么敢多言,可若是拿去给了别人,老奴自然是不干了,何况还是一个不知检点之人。”
容沨眼前浮现出周氏柔媚的样子,眼底阴翳一瞬:“你是说父亲拿了母亲的嫁妆去补贴给别人。”
孙妈妈痛声道:“老奴如何敢去跟夫人讲,夫人性情偏激,她若是知晓不得闹翻了天,她府上日子看似锦衣玉食,可日日喝着苦药续命,哪里好过,还请四姑娘帮帮老奴。”
容沨冷嘲一笑,周氏当年真是好手段,还能让父亲偷拿母亲的嫁妆去补贴她,脸色越发阴沉:“把那些分出去的嫁妆都给我一一查出来,明日亲自去祖母那里问问。”
第二日,容沨去请安之时,拿着一个平时收着首饰的黑匣子,她抹了抹眼泪,直直地跪在容老夫人面前。
“祖母,这些首饰都是孙女这些年存着下来的,有些样式虽然不新了,可上面嵌着的珍宝也值不少钱,府上若实在周转不开,帮不了父亲,孙女愿意把这些东西拿去典当急救。”
“春装也不必添我的,连首饰也是不用了的。”
容老夫人与秦妈妈面面相觑不知容沨唱得是哪出。
秦妈妈上前扶起容沨,乐呵笑道:“四姑娘向来很少掉金豆子,怎么今日是在谁那里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教老夫人好生糊涂。”
容老夫人笑道:“府上若是周转不开,哪里会有闲钱给你们置办衣裳和首饰,还养着怎么大一群丫鬟婆子。”
容沨抬头诧异道:“那好端端地父亲怎么会偷偷将母亲的嫁妆分了出去,若不是有难言之隐,怎么不愿和母亲直说?”
此话一出,容老夫人面色一变。
秦妈妈叫人关上了门后,虚掩着容沨的嘴,怪叫道:“姑娘这是在听得不着边的胡话,可不许乱说。”
容沨皱了皱眉,抱着手中的黑匣子一刻不放:“前两日孙妈妈替母亲清查嫁妆时发现的,她不敢去问父亲和老夫人,便来探我的口风,说若真有难处叫我书信一封去濮州让外祖家帮忙。”
容老夫人脸色瞬间降至冰点,一个侯爷偷拿自己妻子的嫁妆传出去不是叫人闹笑话。
“四丫头,孙妈妈有没有与你说少了哪些嫁妆?”
容沨点头,从黑匣子中取出一小本册子,容老夫人定睛一瞧脸色更黑了。
但又不得不替自己儿子掩饰:“你这册子先放在祖母这里,待你父亲回来,我好好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儿。”
容沨难得戏精一次,效果甚好,只是装柔弱小白花这种事,果然还是需要演技的,目的达成后,容沨也不久留,又抱着黑匣子原路返回了。
晚间,容老夫人将小册子扔在容侯爷面前,疾言厉色:“你做得好事!”
“那个周氏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拿裴氏的嫁妆去补贴她!你脑子不清醒了,还是傻了!你到底要做什么,老婆子真是替你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