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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西北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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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予让去西北查探消息的探子很快就回来了,裴沨听了谢予给他重复的话,眼神一瞬惊愕,旋即笑了笑:“容涟这个女人最爱的是自己,若是为了恨,她会不惜牺牲自己拉上所有人跟她一起陪葬。”

沈家获罪后,沈将军被处死,而她被逐出容家后,与沈少期一同流放西北之地。

青州距离西北苦寒之地,路途遥远,而他们又是有罪之身,容涟从前病弱为假,可却也是养尊处优多年,路途迢迢,容涟他们被流放之时,正是天气转热的时候,唇舌干裂都要裂出血来,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只觉自己的身体里的水分都要流失,才过了一日就已经受不住了。

她与沈少期同坐在牢车里,与沈少期不同,她只有手脚带着镣铐,而他却是还缚着枷锁,沈少期从云端坠下泥潭,上了牢车却是浑浑噩噩整个人都有些痴傻了一般。

容涟咬着下唇,恨极了眼前这个男人,想起钱如燕与他说,现在的沈少期已经如同一个废人,嫌恶之色更浓。

容涟即便现下狼狈至极,但容色是怎么也藏不住的,一路上容涟心中又恨又怕,处在惊惧未定的心境下,使她看着更加柔弱可怜了。

狱卒来送水和食物时,瞧着容涟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心下邪念丛生,可又不敢做出什么大胆之举,只能借送水这个机会过来占占便宜。

“吃饭了!”

容涟听得声音,手脚并用爬了过去,肚子已是饿得饥肠辘辘,虽然只有一碗清水和一块儿硬的让她咬不动的干粮,可她现在现在根本就别无选择。

她撑着虚弱的身子,接过那碗水,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后,就要颤颤巍巍的接过干粮。

那狱卒却是一下抓住她的手腕,粘腻的手摸着她的手腕,顺着她的手腕就要往上动。

容涟惊得脑子轰地懵了一下,浑身血液一瞬褪到脚底,脸色惨白的有些冒着冷汗。

手里的干粮一下掉在了地上,挣扎着就要抽出自己的手,她双唇颤抖着:“官爷,官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狱卒油腻的笑了笑,念念不舍的不愿收回自己的手:“我不过是瞧你憔悴的很,替你看看。”

那双手顺着容涟的手腕摸到了手臂上方,容涟挣脱不开,这才叫起了沈少期的名字:“少期,少期,少期!少期你救救我,救救我……”

狱卒啐了一口口水,轻蔑道:“他如今就是个废人救不了你。还是让我来替你看看。”

容涟的呼声还在继续:“少期,沈少期!”

沈少期恍惚抬头,看着容涟的宽大衣袖下的手被一只手抓着,摸着,脸色变也没变,眼眸轻抬一瞬后,又混混地低下头。

狱卒放肆的笑了:“这才是聪明。”

容涟难以置信,内心的绝望和怨恨融在了一起,她红着眼眶,落下了一滴眼泪。

狱卒这才将手收了回来,手掌还在容涟脸上摩擦了一下,拿了一个干净的馒头给了容涟。

容涟缩在角落,紧紧抓着手里的干粮,大口大口的努力吞着,整个人像是有些魔怔,眼底浮上一丝赤红。

夜晚的时候,凉风吹着,容涟努力缩紧自己的身子取暖。

她幽幽地睁着眼睛,摸着手里的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小小的木椎,一个掌心便能藏住,阴郁地盯着沈少期的劲脖。

沈少期忽地一下睁开眼睛,转去盯着容涟,兀自笑了一下:“你想杀我。”

容涟暗自握紧手里的木椎,眼底阴毒之色不变。

“杀了我,你也要死。我是罪臣,若是在路上出事,拿着狱卒是也要跟着获罪的,你说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还会拘着你的是罪臣家眷的身份,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沈少期脸色灰白,头发杂乱地披着,他低声还在道:“到那个时候,他们恨不得将所有的愤恨全部发泄在你的身上,哪里还会像今日这般简单。”

容涟恨恨地盯着沈少期:“我受你牵连,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绝望吞噬着她的内心,未知的恐惧让她几欲疯癫,容涟不敢死,她想要活着,可如今能不能安然到达西北苦寒之地,都不知道。

沈少期细细地低笑一声,他仰着头目之所及全是昏暗,周围树叶沙沙作响,仿若鬼鸣。

“受我牵累……你可是容侯府嫡女怎么能受我牵累,你是咎由自取,只不过你这道救命符竟然是假的,不是我害的你,是容侯府的人不顾往日情分,是他们将你推上了绝路。”

他话语一顿,偏头盯着容涟问:“我倒是好奇即便你身份为假,可他们为何会做得这样绝,你还做了什么?”

容涟脸色微微一变,她双臂抱紧身子,神情有些阴鸷地扭曲,却不说话。

沈少期眼眸微沉,镣铐发出轻微碰撞的声响,他张着嘴道:“容涟,我母亲的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我表妹钱如燕。”

容涟身子一僵,这是沈少期第二次问她,第一次问她时,她说,沈夫人是自己病逝的,而钱如燕是因为觉得跟着你无望,才自尽的。

后者她问心无愧,可前者……沈夫人在容涟眼前暴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是被她气死的。

思及如今处境,她冷声一笑,讥讽道:“现在这个地步了,你还有心思想两个死人,难不成你希望她们能保佑你无事?!”

沈少期眼睛微眯,从前伪装的温润成了阴郁的毒色,他盯着容涟神情,不放过一丝转变:“你在心虚。”

容涟神经数日紧绷,此刻却要忍不住爆发了,她扭曲着脸,压低声音道:“钱如燕是因为知道你不能人道,从前心上之人,成了无用之人,只能让她守活寡跟着你去西北苦寒之地,所以她才会去寻死。”

她瞪大眼睛,冷嘲着笑着,她又再次握紧手里的木椎,“至于你母亲她是病死的,她死的突然又怎么能怪得了我。”

沈少期脸色阴郁至极,嘴里却道:“我知晓了。”

之后的几日,狱卒寻着机会便来找容涟的便宜,而每次沈少期都会被另外的狱卒带走。

容涟害怕极了,好几次都差点将手里的木椎刺在了狱卒的眼睛里。

她抱紧自己的身子,内心翻涌着说不尽的恶心,她用着粗布衣用力的擦着身上被狱卒触碰的地方,恨不得将整块皮肉都割下。

随后容涟便发觉了不对劲,她眼底赤红,红血丝布满眼白,咬牙阴森道:“是你!”

沈少期回到牢车,眼眸黯然,却还是笑着:“别怕,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只不过碰碰你而已,你不与我说实话,那我便只能自己猜测,用我自己的法子来报复你。”

沈少期觉得沈夫人的死和容涟脱不了关系,他和狱卒交易,把容涟买了出去,他或是想为沈夫人报仇,也或许是想见着容涟也不好过,自己内心愤懑发泄不出来的仇恨施加在了容涟身上。

好不容易到了西北苦寒之地,那种恶心令人作呕的折磨结束了,可随之而来是更多无尽的痛苦。

被沈少期一点一点磨损自己的尊严和羞耻心,容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从路上便藏着的木椎到了西北苦寒之地也没有丢弃,她的劲脖被沈少期用力掐住,胸腔里的呼吸越来越少,脸色变得涨红,容涟抓着自己的木椎,却是在沈少期肆意笑容中变得格外尖锐。

“啊——”

一声惨叫,容涟手里的木椎扎到了沈少期的眼里,淋漓的鲜血汩汩地救了出来,沈少期刺痛不已,这才松了手,容涟还来不及喘息,又将木椎刺入一分。

沈少期将容涟掀倒在地,尖声辱骂道:“贱人!”

容涟一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可是她却不敢松懈,看向旁边圆桌上的烛火跟着从屋子里透进来的夜风跳动着,她眼眸一狠,脚下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后,又急忙着挣扎着起身,将烛台砸在了沈少期身上。

烛台里的油撒在沈少期的衣衫上,火苗顿时燎过他的衣服,沈少期嘴里还在辱骂着“贱人”二字,在地上打滚想要扑灭身上的火。

容涟跟发疯了一样,从前姣好的面容变得枯黄,两颊凹陷下去,她神情狰狞得扭曲,又是捡了一样东西砸在沈少期头上,她心里一阵快意肆虐,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西北苦寒之地,正值七月最是干燥不过,加之容涟他们所住的是茅草屋,一下屋子也跟着起火了。

容涟看着周围火光,和手上血迹,猛地一下丢了手上的东西,用力在自己的衣裳上擦拭着血。

容涟哆嗦着喃喃道:“完了……”

沈少期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容涟眼角浸着泪水,痴痴地笑着,忽然紧闭的房门砰地一下被人踢开。

只见来人手里拿着一把森森的大刀,眼眸微凝盯着她,道了一句:“带走。”

容涟怕极,挣扎着两条腿往后缩,她好恨,她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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