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慕熙的问话,李珏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对他说自己刚才想的是他女儿吧?只好找点借口搪塞:“在信中,我与太傅说了盈缺的事。现如今,她已随我来到长安,不知太傅对此是何看法?”
一说到盈缺,慕熙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子出现得太过巧合,实在是很难让人不怀疑:“殿下可有查到她的底细?”
李珏眉头一皱,满脸严肃:“怪就怪在这点,我查到的东西竟与她说得一般无二!如不是她真的没问题,那就是她隐藏得太深,我更愿意相信后者。”
“哦?殿下为何不愿相信她是无辜的呢?老夫听说,这盈缺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殿下就不动心吗?”
李珏洒然一笑:“太傅说笑了,莫说她有问题,就算她真的无辜,我也是看不上她的。”
慕熙挑眉,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李珏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她青楼女子的身份?”
“这倒不是,我若真的喜欢一个女子,哪里会管她的身份!只是这盈缺,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她就像长在大漠的鲜花,渴望滋润,又浑身带刺。虽然表面上时而温柔、时而妩媚,但一到关键时刻,定会给人狠狠一击!”
“殿下对女子……还挺了解的呀!”
难得慕熙要调笑李珏,怎会轻易放过他。这不,李珏一听这话,满脸诧异地看着他,活像见了鬼一样。
不过,也差不多了。慕熙一般是不会说这种话的,这次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他高兴得都会开玩笑了。
“太傅,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都会说笑了!”
慕熙笑笑,还真的有事:“不瞒殿下,是小女的事。老夫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小女在西山有了好朋友,时常都会露出笑容。老夫,也是为小女高兴。”
再一次听到慕璃的事,李珏真是对这个女子更好奇了。
“太傅,慕小姐当初为何会?”
一提到这个,慕熙脸上的笑容便没有了,也没了心思再开玩笑。
“唉,一言难尽啊!既然殿下问起了,未免殿下日后误会,使我们离心。老夫就先讲讲小女的事吧!小女在十二岁那年与曾经的傅清史将军订了亲,两人有非常深厚的感情。但还未等小女及笄出嫁,傅将军便被派到天阙准备战事。走之前,让小女务必等他回来迎娶,但这一走,却是再也没有回来。老夫也曾劝过小女,可是小女性子执拗,偏要等他回来。这一等就是十年,她也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傅将军死讯传回时,小女悲痛难忍,又听闻皇上给傅将军定的罪,一时想不过,说要为傅将军平冤,这才入了军营。”
慕熙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女儿的心疼,也有些怒其不争,为了一个已经亡故的人,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待他说完,李珏已然陷入了对慕璃的幻想之中。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马上就见到她。
也许就是这一番话,让他对待慕璃的态度十分不同,当然,这是后话。
思及慕熙口中的傅清史,李珏也是很欣赏的:“原来令千金与傅将军还有一段往事。”
“是啊!正因如此,所以,老夫想向殿下请罪,日后小女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殿下原谅则个。”
慕熙对李珏作了一个深深的揖,从这些动作中,李珏能看出来慕熙是真的疼爱这个女儿。不然,当初也不会任由她入了军营。
说到底,还是怕慕璃会伤心,然后做傻事。慕熙这才放任她复仇的念头,也好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一时间,李珏竟有些感慨。毕竟,在皇家,是见不到这样的亲情的。
别看平日里那些人都说皇帝疼爱三皇子,但其实也有皇帝自己的私心。
贵妃素来文弱,在皇帝面前更是楚楚可怜。而她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从来不和皇帝谈储君的问题。
就算是皇帝自己提起,她也会转移话题。
而从小听她教导的三皇子更是不会去触摸这根虎须,一般都是撒撒娇,跟皇帝说些与朝廷无关的新鲜事。
就连偏向他的大臣,在他的示意下,也都是暗箱操作,不敢在明面上来。
上次因为赈灾一事,丞相为三皇子说话,虽没引起皇帝的怀疑,但皇帝还是冷了贵妃半个月,这让贵妃狠狠地说了丞相一顿。
到现在,丞相还为此不平呢!
所以,在皇帝眼里,那些对他构不成威胁的儿子,他才会无所顾忌的疼爱。
而身为太子的李珏,从来都没享受过那样的待遇。
李珏的表情也让慕熙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身告罪:“看老夫都糊涂了,没事居然和殿下说这等事,殿下勿要见怪才好。”
李珏扶起慕熙,语气温和:“太傅说的哪里话?这本是太傅的家事,愿意和我说,就是当我是自家人了。我又怎会怪罪太傅呢?”
或许见到璃儿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慕熙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不露分毫,顺着李珏的手就起来了。
“还是说正事吧。犬子的事暂且并没有什么异样,我们可以不管他。但是殿下带回来的那位盈缺姑娘,殿下怕是要多上点心。”
“这是自然,如今她在东宫一个偏院住着,有太子妃照看,应该掀不起多大风浪。”
“殿下可别小看了这位姑娘。”
闻言,李珏面露疑惑:“她虽来历不明,带着目的随我回了长安,但料她一个弱女子应该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
慕熙深意一笑,暗道李珏心有谋划,却还是不够狠辣。对女子有一种天然的感觉,不愿相信一个弱女子会做出极端的事来,即使他心里对那个女子有着深深的怀疑。
“殿下如若不信,咱们且走且看。”
李珏一向信任慕熙,他也知自己的缺点是什么,奈何改不过来。也许,只有真正经历了,他才会真的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残酷。
女子,是不可以被小看的。
离开了慕府,李珏一路上都在思索慕熙的话,也不断回想着遇到盈缺后的种种事情。
想了许久,他也只觉得盈缺是一个有心计的女子,并没有认为她的手段会狠厉到哪里去。
“殿下,你回来了。”
“去将钟离给我叫回来。”
“是。”
钟离是李珏最得力的手下,对李珏忠心耿耿,曾救了李珏一命,自己却中了一箭,伤口至今都留着疤。
本来他是时时刻刻都跟着李珏的,但这次赈灾,李珏命他在长安盯着,免得出什么大事情,也就没有让他跟着去。
“殿下,钟离来了。”
“你下去吧。”
那人应声,关上书房的门出去了。
“属下钟离拜见殿下。”
看着眼前这人,李珏是充满感激的。一路走来,钟离对他不离不弃,还为自己能够放弃生命。
面前风尘仆仆的脸,让李珏有些愧疚。但他明白,钟离跟着他,是想帮助自己做大事,而他也不能有那些妇人之仁。
“嗯,你起来吧。”
“谢殿下!”
钟离站得笔直,充分凸显了他的身体素质以及态度。
李珏也没有过分矫情,有些事,想得太多了,反而不美。“事情怎么样了?”
“回殿下,苍狼已经安排妥当,不会有什么麻烦。我们的人也将殿下受伤的消息报给了丞相,您在燕阳时,他没采取什么措施,但属下觉得,您回来了,丞相必定有所行动!”
钟离话里话外都是对李珏的关心,甚至超过了属下对主子的那种感情。
李珏知道,钟离是把自己当成兄弟看,虽然他并不知晓个中缘由。但有那么一个人,每时每刻都担心着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你做得很好。”
“谢殿下夸奖!”
恭敬地态度,机械的声音,一副好属下的样子。可是李珏总看不惯,总想着钟离要是能笑着和他说话,再亲近一点便好了。
他没几个交心的朋友,景溪去西山督促暗卫训练,身边就只剩下钟离了。
与其他属下不同,虽然他们也都对自己忠心,但钟离给李珏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而他自己却不知道一样。
一想到景溪,李珏便又想起慕熙一再提起的女儿。既然她是暗卫候选人,那自己何不提前打探打探消息?
想到便做,李珏立马说道:“钟离,你去西山,让景溪打探一个叫傅离的人。叫他把傅离的所有情况,都与我说说。”
“是。”
毫不罗嗦,钟离得到李珏的命令及立马启程去了西山。
而李珏就坐在书房,思考着慕府与丞相结亲后的利弊。
“砰砰”,敲门声打断了李珏的思考:“进来。”
房门打开,是太子妃端着一盅东西进来了。
“臣妾见过殿下。”
如春风拂过湖面,太子妃的声音着实优美。
“太子妃不必多礼,起吧。”
“是。”放下手中的东西,太子妃款款的对着李珏说:“殿下,这是臣妾熬制的绿豆汤,最是清热解暑。殿下才从燕阳回来,想必在那边吃了许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