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后,盈缺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情,相反,此刻的她甚是冷漠:“你都听到了?”话音落下,原本空无一人的寝殿却是凭空出来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男子蒙着面,听到盈缺的话,隐晦了笑笑,道:“你做得很好。”
听这声音,竟是与那次在破院子里的那人一样。这种对待下人说话的口气使得盈缺色变,不过她也知晓男子的秉性,便不在意此事。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盈缺望向男子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些什么东西。可惜,男子掩饰得太好,哪那么容易叫人看出他的心思!轻轻眨眼,男子竟是在挑逗盈缺!
“放心,此事完了之后,你和你的情郎便会永远的在一起了……”男子说得有些讽刺,盈缺却也不在意,轻轻哼了一声,不想理会。然,今日这男子就好像来了兴趣一样,半点停不下话头,居然有心思与盈缺调笑:“我就不明白了,舒亲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样的尤物,又何必执着于他呢?”
不知道是哪一句热闹了盈缺,她眼睛一瞪,想要从床上下来。奈何伤口疼痛不已,她立马又跌了回去。饶是如此,盈缺依旧没有放弃反驳男子的想法:“你我现在是合作的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说王爷的坏话!”
听到这话,男子嘲讽一笑,里面的意味丝毫不加掩饰:“资格?我说这话还需要什么资格吗?啧啧,你瞧瞧你,明明亲手将舒亲王置于了险地,还说着什么不许别人辱骂他的话,你这么假惺惺,舒亲王知道吗?”男子双手抱胸,说话的声音颇大,也不怕被外间的下人听见。
这次盈缺并没有生气,她压下了怒火,脸上的笑容亦是讽刺:“你若有资格,就不会被太子爽约了。怎么,被人耍的滋味不好受吧?”
虽是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可是那男子却是变了脸色。他大步走到盈缺的面前,一只手死死的掐住盈缺的脖子,眼里杀气十足:“莫要以为我不敢杀你,有些时候还是收敛些好。”说着,男子的另一只手抚上了盈缺的脸:“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我都有些舍不得了。”
话虽是这样说,可男子却是丝毫没有放松掐住盈缺的那只手。直到盈缺快要喘不过气来,男子才泄愤般的放下,看着盈缺的目光不屑极了:“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我肯与你合作,是你的福气。在我的眼里,你不过是只蝼蚁,有什么资本与我叫板!”
说完,男子竟是再不停留,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突然就从寝殿消失了。盈缺捂住胸口不断的咳嗽,眼里都是怨毒的光芒,却什么也不能做。
长安暗潮涌动,天阙也不得安宁。虽然令狐盟在长安的探子被李珏解决了,但这些消息仍旧会传到天阙来。未免夜长梦多,傅离便叫年江策动令狐盟尽快行动。齐王才被幽禁,皇帝此刻定是不会放过任何有异心的人。故而,现在动手,乃是最佳的时机。
此时的傅离还不知道长安又出了大事,皇帝怕是应接不暇。不过,这也为傅离提供了便利,这样的境况之下,皇帝的警惕心会更重,对令狐盟要造反的行为就处置得愈加不留情面。
事不宜迟,年江得了傅离的意思,终是让令狐盟在今日就派林奇去夺得徐骏的兵符。在此期间,令狐盟与年江均在徐骏营帐外等待。将守帐的士兵调开,二人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与年江的镇静不同,令狐盟现在十分的焦急,就怕事情失败,最后不得不搁浅自己的计划。而这次如果放弃了,怕是就没有下一次了……
徐骏营帐内,林奇与徐骏对立而站,林奇面色平静,徐骏却是恨不得杀了他的模样。这样想着,徐骏也就动手了,也不管外面的人听到会怎样。二人你来我往,竟是许久分不出胜负。
账内的桌椅、杯盏在打斗中尽数被毁坏,奇怪的是里面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一个人进来阻止。徐骏怎么也不会想到外面站着的是令狐盟他们,里面动静越大,令狐盟就越安心,又怎会进去阻止呢?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都有些力竭,气喘吁吁。徐骏还想打,却被林奇制止了:“慢着,我今日来不是和你打架的,我什么实力你也清楚,这样下去就是无休无止。”
闻言,徐骏大怒:“哼!你还有什么脸来找我,这么久不见你,还以为你羞愧自杀了!现在,你居然站在这里面不改色的与我说这些,你都没有羞耻心的吗!”
听到这话,林奇苦笑,看向徐骏的目光复杂极了:“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当初是我混账,做了那些事情。可是,你我兄弟那么些年,你还不了解我吗?你为什么不想想我是因为有苦衷才会那样做的!你问都不问一句,就判了我死刑,你还将我当兄弟吗?”说到这里,林奇竟也是有些愤怒。
而他的态度以及话语彻底惹恼了徐骏,他伸出手直直的指着林奇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居然好意思跟我说兄弟!你陷害将军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兄弟?我们跟着将军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过你的那些苦衷吗?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玩意儿,见将军亡故,就落井下石,恨不得一步登天才好!”
话音落下,徐骏迎来的是林奇毫不留情的一拳。因为心情激动,闪躲不及,竟是被林奇一下子砸中。登时,徐骏的脸便青了一大块。
狠狠地瞪着林奇,徐骏气不过,想还手,却看见林奇声嘶力竭的吼着:“你他妈才是贪慕虚荣的玩意儿!老子跟了将军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为了那点子身外之物构陷将军!若不是老子的一家老小都被令狐盟那个杂种扣起来了,老子会那样做吗!”
林奇的声音十分之大,外面的令狐盟自然不例外的听见了’杂种‘二字。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恨不得立即冲进去扇林奇两巴掌。而一旁的年江却是大为解气,连带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林奇的话使得徐骏将要挥出去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他的表情也变得呆滞了,似乎不能理解林奇所说的内容。蓦地,林奇抱着头蹲下,堂堂七尺男儿,竟是痛哭流涕。
一边哭着,林奇还断断续续的说着话:“令狐盟就……就他妈是个杂碎,他绑了我的妻儿,我没有办法才……会说那样的话。你以为我心里不……难受吗?将军死了还有蒙受这不白之冤,我……我愧对将军啊!”
话里的痛彻心扉不像是装的,徐骏也没想到真相居然会是这样。他颓然的放下拳头,踉跄了两步,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一时间,账内静谧得可怕,只偶尔听见林奇的抽泣声。半晌,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徐骏疲惫的捏捏鼻梁,声音尽显沧桑:“你如何……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在徐骏的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那么多年的兄弟会背叛,而林奇今日的一番话无疑为徐骏找到了再次相信他的理由。相比之下,徐骏更愿意相信林奇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受了威胁,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使得傅清史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随意的将脸上的泪水抹去,林奇站起身,眼里有着愧疚:“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是我混账,让将军蒙受了不白之冤,是我对不住将军!”说着,林奇竟是抬手开始扇自己耳光。
一下一下,那清脆的声音在账内特别的明显。徐骏心里突然变得不耐,语气也十分的不好:“做都做了,还能挽回些什么吗?你别打了,打了将军也看不见,还会觉得你假惺惺的。”
听到这话,林奇果然停下了自扇耳光,那听话的程度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奇怪。可是,因着林奇方才的话,徐骏已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也顾不上观察林奇的异样。见徐骏不说话,林奇也保持着沉默。
这样一来,可是把外面的令狐盟给急坏了。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令狐盟不断地走来走去,也忘了刚才林奇是怎么骂他的了。他不由看向年江,说道:“之前你说让林奇自己想办法做成此事,可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怎么办?”
一着急,令狐盟也顾不上好声好气了,话里埋怨的意味十足。然,年江却是不在意,颇为高深莫测:“将军,林奇比我们更加了解徐副将,他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的。”
见年江这般说,令狐盟也唯有很恨的瞪他一眼,耐心等待着。
片刻,里面又传出了声音,令狐盟便立马停下脚步,细细听着。
用沉重的目光看着林奇,徐骏眼里意味不明:“我暂且相信你刚才的说辞,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你走吧,我不杀你,但愿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你我从此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