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归念迟迟没有跟她解释婚姻的事情，一直忙里忙外，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看见他。她也问过为什么要嫁给沈夜清，他只说是为了她好，以后她就安全了，更深层的一句都不说。

风归念是觉得风残雪脑子不好使，说多了她也理解不了。再者，嫁给沈夜清只是为了她平安，他可不相信沈夜清能对他这个傻妹妹下得去手。

她总觉得秦若无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内情，之前风归念去东宛，之后沈夜清消失了半个月，她去问秦若无的时候他就透露了“查瑞部落”四个字，只是没多说，想来沈夜清是很信任他的。

只是自从那次过后，秦若无就回了侯府，再没给她送过药，只是差莫言过来说她的毒已经清了，这两天少吃油腻的，三五天就能痊愈。所以她也不能去问他了。

而沈夜清更不用说了，自从中秋节一夜过后，她连他影子都没看见。

但是她总觉得她这婚有蹊跷。沈夜清怎么可能就同意了呢？她可不相信他喜欢自己，若是喜欢怎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脑子一想起“沈夜清”三个字，全是他戏耍她的片段。

第一次夜探霄汉楼，他转身就走，留下一本书。她还以为是《歌尽郁尘》，结果拿起来一看是《金瓶梅》！

修不好马棚去耍赖，他居然用文字游戏兜的她要把自己养胖了卖钱，他是不是公务太少了闲的发霉啊？

还有围场那次，他强行拉着自己上马策马狂奔，不就是试探她吗，还说什么“让追风过过瘾。”

她还因为他被人绑架，还不止一次！

华阳借住他还睡她的床，还威胁她“再不睡觉现在就行房！”

他怎么可能看上自己？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她翻来覆去怎么也想不明白沈夜清怎么就同意娶她了，他不同意的话圣旨肯定传不到这，她养病的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了？

她派华年去打探消息，但华年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外面闹得满城风雨。百姓和达官贵人们听说沈夜清要娶妻，还是风家大小姐，那是惊讶的下巴都掉了。

一是没想到沈夜清还能娶到媳妇，竟然还有人愿意嫁给他，毕竟他可是有着“地狱修罗”的名号，传闻杀人不眨眼，虽然这也是事实；二是没想到沈夜清堂堂大英雄竟然愿意娶一个傻子。

当然这两点不论哪一点都足够他们茶余饭后嚼舌根子的了，而且一定是热搜榜第一的那种！

风残雪听完，叹息一声，“就没有人想过或许我是不愿意的吗？”

皇上为什么突然给风家加官进爵，她能猜到。无非就是看中了风残月，想用来牵制沈夜清。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反而是她和沈夜清一直流言不断。

从一开始沈夜清还住在风府时起，风残沫就曾给她们做过一次“红娘”，一夜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当时就闹得满城风雨。后来沈夜清抱她回房，又是火上浇油。

如今好了，直接赐婚圣旨都下来了。

九月初二，还有十多天了。这么急，皇上是怕她跑了吗？

她不知道，其实这个日子是风归念定下来的，还是经过沈夜清首肯的。

无弦看着风归念一张一张的亲笔写请柬，纳闷的问：“少爷，婚事用得着这么急吗？就十几天了，干嘛把小姐这么仓促的嫁过去？”

连无弦都问了，他才说出实话：“北羌齐宁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两边各有损伤但却不相上下。这场打了三个月也没有个胜负，两边都有偃旗息鼓的意思。皇上太过多疑，我估计他八成会让我或者侯爷去守边疆，但他正是要削弱侯爷的时候，所以我去的可能性比较大。这一去又不知道是多久。

现在有太多人盯着小雪，我若不在单凭华年和梦蝶肯定应付不了。而我又不能把小雪带走，就必须给她找一个能保护她的婆家。侯爷是最好的人选。此次大婚，皇上就算看在新婚燕尔，也不会把侯爷派去了。只是可惜，这次婚姻给了皇上一个削弱侯爷权力的机会，侯爷怕是会因为这场婚姻失去很多东西。”

说道此处，他觉得有些对不起沈夜清。但风残雪就是他的命，他没有选择。

无弦安慰道：“其实少爷也不用多虑。少爷可是签了军令状的，只是这军令状与众不同。少爷卖身给侯爷，生死相随，哪怕以后侯爷要造反少爷也是要跟着的，无怨无悔。拿一个夫人之位换一个心腹，侯爷睿智，怎么可能分不清其中利弊？”

如果他觉得不划算，就不会同意了。

这句话刚好触动了风归念的一根线。

这件事，其实还真不是那么划算。

沈夜清造反的心思不强，在这个时候等着被皇上削兵权，必定是弊大于利的，但他居然那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只问了一句“是否真的效忠？”。

难道他喜欢小雪？这好像有些不可能……

那就是他有什么考量，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对了无弦，小雪的嫁衣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可是她唯一一次出嫁，十八岁了才穿上嫁衣的真的不多。

无弦笑道：“少爷放心。是诚意坊的绸缎，燕雀楼的绣工，锦徳堂的首饰。这一身嫁衣和头饰都是量身定做的，很符合小姐的气质。质量也很好，毕竟价钱在那摆着呢，一共一百两，差不了。”

风归念对钱没什么感觉，“不怕用钱。只要办的热闹让小雪开心就好。”

这厢正说着话，有小厮来报：“将军，侯爷来下聘礼了！”

因为婚事匆忙，皇上也是急着削权，所以三媒六聘省了一半，所有聘礼一天都送齐了。

足足三十担，除了二十担下聘必备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余十担都是金银珠宝，古董玉器。就这些东西，随便扫一眼都够平常人家几辈子吃喝不愁。

媒婆是专说贵族喜事的，有钱人见过不少，但这次眼睛都看直了。这么豪气的还是第一次见！以前都认为沈夜清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除了狠厉暴虐和长的好看没什么别的特点，今儿才算是开了眼界，人家原来还是个富豪！

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风归念也不客气，照单全收。无弦看着那打开的三十个箱子，啧啧摇头，“难怪少爷不把那一百两放在心上。”

跟这些比起来，那算个啥？

媒婆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话，就领赏回去了。

一晃日子就到了九月初一，今日夜里难得凉风习习，风残雪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望月。

靳缘恩来看她了，一直到现在还没走，也坐在她旁边。

风残雪叹息一声，“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她点头，“侯爷对婚事只字不提，看起来就像被皇上抚顺了毛一样。”

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又欣喜他愿意娶她，又难过于他好像不情不愿。

靳缘恩拍拍她的肩膀，“好啦，不管为什么娶你，他都是一个好男人，值得你托付。”

“呵呵，”她挤出一个假笑。

靳缘恩走后，她刚刚准备睡觉，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推门的手停住，她回头一看，竟是半个多月未见的人。

沈夜清。

他仍旧是一身黑衣，宽大的袖子遮住手，冷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一双眼幽深如不见底的山涧，叫人不敢直视。

她背对着门看着他，他一步步走过来没有停留的意思，逼近她时速度也丝毫不减慢，她微微后退就抵在门上。

他走到她面前，长臂一揽将她圈入怀中，另一只手推开门，将她卷了进去，抵在屋内门框上，反手关门。

他嗓音低沉，故意带了些蛊惑的意味：“就要成亲了，还不对我说实话？”

他微微低着头，唇中热气吐在她额头上，她低着头屏住呼吸，“什么……什么实话？”

“你到底是谁？”

她身体僵住。

“那天马戏团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围场你不会骑马就是最大的证明。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相信秦若无的医术，他说你是傻的就是傻的。你跟我说什么？说你从小到大都是装的。但你跟秦若无说的是什么？是最近三年才渐渐好转的。因为你知道你瞒不了秦若无，所以半真半假的糊弄他。你不知道吧，他这三年一直随我在边关，对你病情不了解，但凡这期间他接触过你一次，你这瞎话都骗不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这一句他的语气里带了些担忧，和有惊无险的释然。

“你……真的想知道？”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点头。

“可能真相……”

“我已经猜到了。”他说：“不必瞒我。自从知道你盯上了时空玉简，我就猜到了。如果你的身体不适风残雪的，那么风归念不会发现不了，所以你的身体要么与她高度相似，要么就是她本人。但是我没听说风残雪有同胞姐妹，再加上时空玉简的特殊能力，我大胆的猜测……”

“猜测我是借尸还魂。”她替他说了后半句，也是承认了。

但沈夜清却说：“大概是这个意思。”

她微微惊讶，“你懂得穿越？”

他皱眉，“不懂。但大概知道，这跟借尸还魂很相似。我只想知道你是谁，我不想娶一个自己不了解底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