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风在外面扣门:“爷,张明义求见。”
风残雪从他腿上坐起来,拢了拢头发,沈夜清才说:“进来吧。”
张明义到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稀里糊涂的,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位侯爷可能不待见自己了。
他跪在地上给沈夜清行了个大礼:“拜见侯爷。”
他微微抬手:“起来吧,什么事?”
张明义垂手低头站在一边说:“下官只是问问您对于抗税一事的看法。”
啊,不说他还忘了,他名义上是来镇压抗税,了解幕后隐情的。
“茶楼里有个说书先生周永才,抓了去审,审出来什么记录在案就好。”
张明义领命下去,风残雪好奇的凑过来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她问的自然不是幕后的事情,而是幕前的。幕后肯定是陈原哲一手谋划,但现在百姓已经被洗脑了,不是公开真相就能压住舆论的。百姓已经认同了“承天国很有钱不需要交税”的观点,怎样打破他们的观点才是最难的。
沈夜清挑眉,“杀一儆百。”
有抗税的杀了就好,杀两个就没人说话了。
“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叹了口气:“你身上的杀伐气为什么这么重?”
他想了想,给出非常认真的答案:“战场上呆久了,可能洗不掉了吧。沈穆年告诉我,在战场上,不服军纪就是一顿板子,过分了就是死路一条,因为战场千变万化,没有时间潜移默化给他们改过的机会。”
她听着觉得好像也有道理,身处的环境不同,对待事情的解决方法自然也不同。
但是战场上他的方法有用,政治上他的方法就未必有用了。
她想了想,忍不住就往自己的专业上套:“你要是信得过我,不如交给我怎么样?”
用最容易让人接受的方式把最难接受的东西表现出来,这就是演戏的一种用途。
只是苦了她一个演员,还要兼职导演和编剧。
“爷,做好了有工钱么?”她两只小手搭在他曲起的膝盖上,巴巴的问。
他略微思索,对她脑子里的点子真的有些好奇:“想要什么赏?”
“要爷找到能破译古书上文字的人。”
她现在有了玉简,但是却只能看到过去,不会看到未来。古书上是记载了玉简的使用方法的,只是她看不懂,沈夜清也看不懂。
但是以他的能力,她觉得破译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虽然古书不在他们手里了,但是她们可以抢回来嘛,再不济霄汉楼暗格里还有拓印版。
沈夜清一听这话就知道她算计好了一切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娘没教过你?”
她娘从来都是逼着她写作业写到十二点的。
“在我们那个地方,无才都嫁不出去。”
不是本科大专的婆家都找不着!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地方,有些惊讶:“那这么说,你是满腹诗书了?”
她想了想,他指的应该是语文,便点头道:“差不多。”
“说说你想怎么办。”
她笑笑:“简单,我只需要一个戏班子,以及借用一下秦若无。”
那小子,潜力太大了,她想不祸祸都不行。
好久没演戏了,手生了啊!一想到自己又可以飙演技了就手痒。虽然她的演技好像也不怎么样……
抗税者始终不肯善罢甘休,他们认为皇上很不解人情味,这种欺压并从他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身上抠出点银子,本来生活状态就清苦,能钻空子就少交一点,只是被那些官府逼迫已经快要熬不下去了。
风残雪为了帮助沈夜清解忧,她早就想好了一个妙招,为了让百姓能够以亲身理解的形式而特地举办个现代版舞台剧。
风残雪找来秦若无和一些当士兵的人手一起对剧情,将脑子构造出的剧本做成话本完整的灌输给他们,并做出大臣最后的筛选。
“戏剧本已经给你们了,事不容迟,要求速成。”风残雪将手中的剧本递给两人,背过身去研究起自己的那份,短短的时间内全部记住台词是不可能的,融入其中本色出演才是关键。
“我试试看。”那位被选中扮演大臣的无名氏接后席地而坐,丝毫没头绪的他翻着手中的剧本,不知何时眼睛已经红了一圈,内心早已经被剧情震撼住了。
秦若无虽没有无名氏那样表现的明显,但确确实实被打动了,捏着剧本的手不禁也握紧了,细细默读着。
“不用演的太假,顺其自然的进入剧中,我也会带着你们入戏,要在老百姓面前展示,让他们也最真实的感受一次。”那头已经捋顺了情感与剧情动作的风残雪慢悠悠了走了过去。
三人排练了一两遍对话的激昂与失落的升降调,再从动作与神态引入,不停的整改。
让风残雪惊讶的是秦若无竟然真的正正经经演出了一个皇帝范儿,偶尔一两句台词压的她都心里发颤,她不禁佩服自己的眼光。
看来她不止是一个演员,还有做导演的潜质,这分明就一个精分嘛!
整个剧中,风残雪扮演的女将军是个贯穿全剧的头号人物,片片都离不得她,充分体现了因战场关系,国库被抽空,导致皇上焦头烂额。
本来她是压力最大的那个,演到情深保国滞缓的那一刻都忍不住心头的悲切,但最后还是静下心来,再接下来就一直顺心如意。
才过了两三天,风残雪就已经开始打算趁早暴露在百姓的眼下,选好了一块宝地,对外宣传他们的舞台剧。
“服饰全部定制好了,等下换好就准备上台了。”风残雪检查着道具是否有遗漏之处,一边朝秦若无叮嘱。
秦若无听后,默不作声的去换上了衣裳。
茶话楼是宁城最大最有名的戏楼,期期爆满,有很多拿手戏。而大家却发现今日贴出的榜单出了一出新戏:《光荣背后》。
这可是茶话楼没出过的戏,而且演员榜的主演居然也换了人,是一个叫风雅的女子,和一个叫秦笙的男子,茶话楼原本的台柱子竟然只做了配角。
尽管如此,但是买单的人还是很多,因为茶话楼的戏部部经典,因此票房还是很高的。
楼下满座,化妆后台里沈夜清看着镜子面前精致打扮的人,怎么看怎么不放心。
“不画脸谱不穿戏服,你唱的是哪一出?”
她仔细的描着眉,给自己上妆,嘴里还不忘回答他:“你没听过没看过的。”
之前是他没吃过的,现在是没听过没看过的,她还有多少本事?
她放下眉笔,转身换上一套银白色的盔甲,披着白色的披风。
这是他第三次看见她上妆,认认真真的上妆。
第一次是新婚夜,第二次是鸳鸯湖,这是第三次。
但她今天化的不是新娘的浓妆,也不是舞台的艳丽妆,而是比较英气的女将军妆。一双剑眉浓烈,眉峰尖利,眼如夜星。看起来就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女将,凌厉如刀。披上披风的她一转身后就沉了脸,不苟言笑,明亮的眸子里射出两道寒光。
沈夜清有些怔愣了。
她变脸这么快?一转身就变成高冷将军了?
他脱口而出一句:“你之前,该不会是一个戏子吧?”
她有点破功,眨眨眼睛道:“算是吧。”
只不过她不是演舞台剧的。
但是毕业大戏多为舞台剧,所以她还是很拿手的。
出了化妆间,就见门口有一个焦急的身影,来回踱步看起来不安的很。
他身材高大却不显得粗鲁,是很硬朗的身架。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袍子,后背上绣着盘龙,腰间白玉带,头顶金龙冠。
这是皇帝的扮相。
这个皇帝很着急。
听见身后门开,他转过身来,一双朗星明目瞬间锁定在风残雪身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神有些发直:“你……”
她挑眉,抛了个媚眼:“怎么样,漂不漂亮?”
他赶紧别开头,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要干什么,连忙道:“我太紧张了,我一个郎中,你让我演戏就算了,居然还让我演皇上?!”
不错,此人竟是秦若无!
她却耸肩道:“我觉得你很合适,可塑性非常高!”
她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要知道,我们来宁城的目的可就靠这次了,为了承天国你也得担当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