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了地址,沈夜清连夜带着衍风流云两个人来到出事的密林,果然见地上有血迹,应该是梦蝶与那些人搏斗时留下的。
这地方人烟稀少,地上脚印还在。但由于这里地质比较硬,并不是泥土和沙地,而是硬石地面,因此脚印并不清晰,只能依靠零星血迹寻找线索。
沈夜清下令:“追查!”
陆子轩因为孙勤的尸体丢了,忙着去找,因此没有来,只把衙门三十多小兵借给他了,这些人开始顺着血迹寻找。
找了不远,前面有头目来报:“侯爷,血迹到前面分成两路了,方向各不相同!”
两路?他想了想问:“有一条可是水路?”
那人点头:“正是,血迹到河边就不见了。”
他立马下令:“追另一条!”
梦蝶受伤后落水逃跑,那条路想来就是她脱身之路,那么另一条肯定就是敌人离开的路线了。
追了大概三百米,前面又是一个岔路口时,血迹不见了。可见是敌人察觉了,所以包扎了伤口,导致没有留下痕迹。
沈夜清命令三十人骑马兵分两路,往两个岔路口里追。
去了一个时辰后,两路人先后回来。
一边人说,顺路走进了大山,山势连绵起伏,人烟稀少,而且没有路,都是野森林,不像有人踩踏过的样子。
另一条路通往的是一个村子,村子不大,都是农民,一共没几户人家,如果有一群人受伤带人进了村子,村子里的人肯定不会不知道,除非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同伙儿。但是看样子他们都是农民。
沈夜清皱眉分析着,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一面是森林,一面是村落,那伙人能在哪?
斟酌再三,他命令衙役们回了县衙,然后回客栈叫来流云,吩咐道:“让迷血迭魂搜查整个森林和村落,无范围搜查!”
折腾到现在,外门天已经亮了。
流云领命刚下去,陆子轩就匆忙进来,风尘仆仆的看着就知道也是一晚上没睡,行礼后拿出一件东西递给他:“侯爷可认得此物?”
沈夜清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剑穗。
黑曜石上刻着一个“隐”字,下坠着黑色的流苏,其他没有什么特别。
“这是在孙勤尸体停放台下面发现的,应该是偷尸体的人不小心留下的。但是县衙里没有人认识这个东西,我问了所有恒城的剑庄打铁铺,也没有人认识,应该是凶手自己做的。”
沈夜清看罢,唤衍风:“你可认识?”
衍风仔细看了看,也摇头:“属下未曾见过。”
正说话间,梦蝶由人搀扶着进来。她已经吃了药,身上也不是很疼了,心里惦记风残雪,不顾伤势跑出来。
“侯爷,主子找到了吗?”
沈夜清摇头,把剑穗还给陆子轩:“你再去问别人吧。”
陆子轩刚接过来,就被梦蝶抢走了。
她双手颤抖,不可思议的看着剑穗,问陆子轩:“这东西哪来的?”
他茫然回答:“偷孙勤尸体之人留下的。”
沈夜清看着梦蝶的表情,心里瞬间想到了什么,站起来问:“你认得?”
陆子轩也紧张的看着她。
她冷笑一声,咬牙道:“奴婢就是被这把剑所伤!主子就是被佩戴这把剑的一群人劫走的!”
那一群人有十来号,个个佩戴着黑色的玄铁宝剑,剑柄上就挂着这样的剑穗,她怎会不认得!
沈夜清闻言,将剑穗交给衍风,立马下令:“找到流云,让迷血迭魂去查剑穗的出处!”
衍风知事情紧急,接了剑穗就飞身而出。
他脑筋飞速旋转,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劫走风残雪的人和偷走孙勤尸体的人是同一路,也就是说找到其中之一就能找到另一个。但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抓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有什么用?
衙役敲门,面色沉重的对陆子轩说:“大人,又出命案了——孙勤府里的丫鬟新月死了。”
陆子轩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案子一个接一个:“怎么死的?”
衙役面露难色:“这……没有死因。”
“没有死因?”
衙役点头,心里其实也有些不可思议:“她跪在落花河的河边,被人发现时已经死了,身上没有伤口,表情安详,像是自然死亡。”
陆子轩一听琢磨道:“怎么跟孙勤的死法那么像?”
孙勤的尸体的被偷,很可能是凶手干的,而这个人又抓了风残雪,所以沈夜清对孙勤的案子异常上心。
他见过孙勤的尸体,身上没有伤口,像是自然死亡,而且周身还摆了花圈。他的死因一直是个谜,现在又出来一个同样死法的新月。
“去现场。”
他撩袍出门,陆子轩赶紧跟上,衙役在前面领路。
破了孙勤的案子,风残雪也就找回来了,他心急如焚,一路策马而去。
落花河是恒城横贯南北的大河,热闹非凡。新月死的地方在为数不多的偏僻之处,乃是城墙边上一处树林。他到这时天已经大亮,河边拉起警戒线,外面站了一圈围观群众。
今日早上有打鱼的渔夫路过,看见河边跪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心下起疑,便多看了几眼,结果一看才发现,这女子双目紧闭脸色发青,根本不像活人,因此才报了案。
陆子轩一大早就去了客栈找沈夜清,不在衙门,因此捕快先来这里调查,得知是孙府的丫鬟又联系孙勤的案子,觉得这件事事关重大,这才派衙役去客栈告诉陆子轩。
沈夜清走到尸体近前,见她双膝跪倒,两手放在膝盖上,昂首挺胸,跪的笔直。双目紧闭,身上没有血迹没有伤口。摸摸前胸后背,内脏也没有损坏,死因蹊跷。
看着像是自然死亡,但哪有跪着跪着就死了的?只能说凶手的杀人手法奇特。
在秦若无离开后,他第一次如此怀念他。秦若无那是承天国有名的神医,继他爹秦晟之后第二位承天国妙手回春的医者。只是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神医秦若无就是医仙秦晟的儿子。若是有他在,恐怕不难知道这个新月和孙勤死因为何。
为了防止尸体再次被偷走,沈夜清派了人在停尸房周围暗中部下高手保护。那个人若是来了,正好抓住,若是不来,也以防万一。
同时,他让流云去查瑞找秦若无,让他尽快来恒城。虽然他不想麻烦秦若无,但是事关风残雪,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的府中幕僚是不少,但是医者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木槿,是他在遇见秦若无之前收的;另一个就是秦若无了。有了秦若无这个神医之后,他就再没收过医者,因为他这么多年来从未离开过。没想到他乍一离开他身边倒是无人可用了——木槿岑栾一早被他派去查瑞查找秦若无父亲秦晟的消息,几个月没有回来。
一边找秦若无,他一边派人去侯府把幕僚之一澹台誉找来。
澹台誉也是奇人异士,最喜欢读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奇闻异事,可以说是无所不知的百事通了。在沈夜清征战时是不离左右的随侍。他可以说是侯府知识最渊博、知识面最广的人了。
老人家今年古稀刚过,胡子都白了,但身体依旧硬朗,加上侯府好吃好喝好款待的养着,因此满面红光不显老。
京城距离恒城不远,来回也就五六天,快马加鞭连夜赶路三天就一个来回。
澹台誉连客栈都没进,沈夜清头一个时辰到停尸房等着,他直接到停尸房见沈夜清。
沈夜清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开门让他验尸。
澹台誉施礼后,开始验尸,结果乍一看也是一惊。
这人……没有伤口,不流血,怎么死的?
来来回回检查了三遍,他确定这人不是死于疾病和外伤内伤。这个结果一出来,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难道是……如果是那样,那可就不得了了。
沈夜清见他神色变换,问道:“怎么样?”
他低头回答:“有了猜测,但不好下定论。”
“直说无妨!”
听他免了罪,他这才再次开口:“回侯爷,此人可能是死于幻觉。”他刻意咬重了“可能”二字,因为他也不敢确定,毕竟这样的死因实案他也没见过,这是活了七十多年头一次见。
“幻觉?”沈夜清也没听过这死法:“如何解释?”
不能确定,没见过,但不代表不懂得原理。
“回侯爷。这幻觉死亡其实就是利用致幻药物,最普通最简单就是通过吃食致幻,高级的有利用调香、音乐、催眠、阵法等,各不相同且神秘莫测,杀人于无形,多见死而无血者。”
人死不流血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病死,还得是不吐血的病;一是自然死亡。但这个新月已经排除这两者,剩下的只有幻觉死亡。
幻觉死亡并不是百分之八不流血,只是它可以不流血,除去两者不可能的,这个就是最大的嫌疑了。
沈夜清听完便皱了眉。
他还没见过这种死法,对此更是一窍不通,于是询问道:“那依你看,新月死于哪种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