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见面就得比划比划,而一比划往往就是一天。
路远行中午到的,在酒楼跟路远行见面,然后就回来城主府进行“深度交谈”。两个人一谈就是两个时辰,从日上三竿到现在太阳转西。她都去秦若无那转过一圈跟韩斟谈了半个时辰回来了,这两个人还没分出一个胜负。
她摇摇头,撇着嘴进了屋子。
第二天一大早秦若无就出门了,一是为了躲避韩斟“逼婚”,二是要去置办些药材。
昨天晚上沈夜清和路远行离离拉拉从申时打到了亥时,把风残雪闹腾得睡不着觉,结果她就拉着自己戌时又跑了一趟查瑞。十月中旬,晚上冷的跟三九似的,秦若无到韩斟屋子里把脉手都伸不直了。
一边在火炉上烤手一边抱怨:“你说你急什么急?不就是看个病吗?明天再来不行吗?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非得拉着我来,晚一天能死啊?”
“你再磨叽我就让沈夜清把小蜜蜜卖了。”
烤完手,他给韩斟把了会儿脉,一边把脉一边叹气,最后说了一句:“能活到今天实属不易。”
于是他今天就奉了风残雪的命来给韩斟置办药材了,务必让他活到抱外孙子那天。
从药房出来时不小心撞到个人,那人长的五大三粗的,十分粗鲁。他把大豹子眼一瞪:“不长眼的东西!”
秦若无赶紧后退两步。这种人一看就不好惹,他还是躲远点好。
男人骂了一声,转身进了药房。没多大功夫,秦若无还没走出十米远,就听见后面一阵大乱。回头一看,从药房大门飞出来一堆零件儿,哗啦啦摔了一地,紧接着从门里被踹出来一个人,摔在地上疼的直嚎。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坐堂郎中!
周围围了一圈百姓,秦若无好奇,也围过去看。
药房里走出来一个男人,正是那个撞了秦若无的男人,他把刷子眉一立,声音如同闷钟:“叫你给门主治病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敢不去?谁给你的胆子?!”
坐堂郎中看样子有六十岁了,胡子都白了,被大汉一脚从屋子里踹出来,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他苦苦哀求道:“我已经尽力了,但是他伤的太严重了,我也治不好啊。”
“你他妈的连这点伤都治不好还当什么医生?怎么不去当兽医!”
他满脸无奈:“我……我也没那手艺啊……”
“你还顶嘴!”
他照着老人肚子就要踹,正这时,人群里有人大喊一声:“慢!”
一人拨开人群出来,蓝色的底儿蓝色的外衫蓝色的抹额,一身查瑞的装扮,身带异香,正是苏槿。
他将老人扶起来,对大汉痛心疾首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老人呢?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早晚会是这副样子,你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已经是这个样子,这都是长辈,你怎么能如此无理?你懂不懂什么叫孝敬父母?要孝敬的不止父母,还有所有的老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啊!”八壹中文網
“你他娘的说什么鸟语!”大汉把腰一叉:“他要是治不好我家主子,就给我家主子陪葬!”
“治病?”苏槿愣了愣,笑道:“原来你是为了治病啊,早说啊。”他指了指人群里:“那是神医秦若无,治病找他啊。不管什么疑难杂症,有他的回春妙手在,保证药到病除!”
秦若无无端被指名,周围人一听神医在此,纷纷投来目光。
神医不像别的江湖什么的,名气再大可能也没有人知道。医生这东西,谁一辈子还没有小病小灾,因此神医之名那真是家家户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出“路远行”三个字可能没人知道,但说道“秦若无”三个字保证人尽皆知!
秦若无见那大汉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埋怨苏槿:“你没事找什么事啊?韩斟的病我还没治好呢!”
“我本来要去城主府,一来是看完荆老爷,二来是就是想谢谢你救我,结果刚才就看见你从药房出来。你反正也闲着,多一个病人不算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乐而不为啊!”
他开始“循循善诱”,但秦若无哪里听他这一套?
“得了吧你,我可不想惹祸上身。我回去了,你也少管闲事。”
他好歹也是在江湖行走过的,看人眼尖着呢。这个大汉虎背熊腰面相凶恶,一看就是道上混的,来头肯定不小,他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转身要走,肩膀突然被人扣住。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就叫他动弹不得,再无法迈出一步。
“你这是要逼我去么?可否通报名号?”秦若无没有回头。
大汉冷笑一声:“唐门。你不去,我也有办法让你去,就看你配不配合想不想受苦了。”
唐门!
他一听眼皮子就一跳。
路远行来了金沙城就说明江湖上的火烧到这了,唐门和华阳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没想到竟然连累到自己身上了!唐门和华阳,这就是两个烫手山芋,不管什么生意在这个时候沾上他们都倒霉!
他咬着嘴唇暗骂今天没看黄历,不宜出行啊。
“既然是唐门相邀,我秦某哪有不去的道理?”他笑呵呵的说。
苏槿把那位老先生也扶起来了,笑着说:“这就对了嘛秦若无,多做善事积福啊。”
他呵呵冷笑两声,跟着壮汉走了。
苏槿城主府看望荆无棘,此时他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客气几句后,出了大殿,风残雪好奇道:“你来的路上没有看见秦若无吗?他去抓个药怎么这么久?”
苏槿随口回答:“哦,他去人家家给人家坐堂看诊去了。他还不乐意呢,我看不过去,人家伤的那么重他身为神医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我就让他过去了。”
说着,他还得意的扬扬头。
她闻言不高兴道:“韩斟那边还等着他救命呢,谁家病人比韩斟还着急?”
“听说那人的伤已经无药可救了,难道不比韩斟着急吗?”
无药可救?还是伤?什么伤能严重到无药可救?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你说的是那个病人是谁啊?”
他挠挠头:“听说叫什么‘唐门’。”
她一听就是一栽歪,苏槿眼疾手快扶住她,纳闷她反应怎么这么大。
她摇摇头,对苏槿简直恨不得气不得:“你啊你,真是捅了大篓子了。”
秦若无不可能不知道唐门的事情,怎么可能自己往上撞?而且听他的话,也是他怂恿逼迫他去了,还以为自己做了好人好事当了活雷锋。可害惨了秦若无了。被抓到唐门还能有个好?
她觉得事情不妙,赶紧跑到房间找沈夜清:“不好了,出事了!”
把来龙去脉一说,沈夜清拍案而起,狠狠的看了一眼苏槿。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转身吩咐流云和路远行:“你们赶紧去唐门看看他怎么样了,要是能救就救出来,救不出来也得看看他死没死,最好能跟他接上话。”
两个人武功高强,点头离开。
苏槿知道自己犯了严重的错,但是他实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大家都懒得跟他解释。他自己找到华年打听,一打听才知道秦若无已经处于危险之中,急得都要哭了,赶紧回去找阿布依。
但是他对江湖之事并不了解,因此回去跟阿布依禀报时也是东一句西一句,听的他一知半解糊里糊涂,只知道秦若无危险了。然而比他更着急的却是做客的韩斟。
阿布依请韩斟吃饭感激他对苏槿的救命之恩,吃到一半苏槿就进来说了秦若无的事情,韩斟当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说什么?他被唐门抓去了?”
他太了解唐门的行事做风了,要是真如那个药房大夫所言是治不好的伤,那秦若无恐怕没命回来了。
“不行,我得去救他!”
苏槿纳闷的看着韩语笙:“他为何对秦公子如此关心?”
韩语笙摇摇头:“爹身子不好,我得跟着。”言罢,也追出去了。
韩斟来到城主府时,风残雪刚送沈夜清出去。他去办事,找迷血迭魂的据点商议事情,主要就是看看能不能营救秦若无。
韩斟见到她就急迫的问:“怎么样了?秦若无情况怎么样了?”
她对他的表现很意外:“你为何如此焦急?怕他治不好你的病吗?”
他一愣,旋即点头道:“是……是啊。我这心疾也是绝症,除了他恐怕无人能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被唐门抓去?”
她叹了口气,把他请进房间让梦蝶上茶,才把事情经过说了,将唐门的厉害之处告诉了他。
他岂会不知道唐门?一边听着一边觉得秦若无凶多吉少。当时没有人保护,那个唐门大汉手就搭在他身上,他不去也不行,只是不知道以他的智商能周旋到什么时候。
韩斟越听越叹气,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最后再也坐不住了,干脆告辞道:“他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行告辞,还请你们务必救他出来。”
她将他送走,拽住韩语笙小声问:“他的病最近又严重了吗?”
她摇头:“没有啊。”
“那为何如此在乎秦若无?”
望着他的背影,她忽然觉得韩斟似乎有些奇怪,他对秦若无也未免太关心了。当真只是为了身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