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伸手,她却将东西藏在身后。
“什么意思?拿出来不就是给我看的么?”
她笑着说:“是给你看的,但是你要自己来拿。”
她心下生疑,揣测道:“你算计我?”
她勾起嘴角:“就是要算计你,但是你不得不上钩,因为侯爷是不会告诉你原因的。”
沈夜清不可能告诉她,她也不是会万事依赖男人的人,所以有了知道真相的机会她必然不会放过。
风残雪确实是这样的人。
明知她要算计自己,她却忍不住要去看。她会怎么算计呢?使用什么样的手段?事后自己能不能安然无恙?
她思考良久,但元熙却等不了,万一一会儿沈夜清见她久不回去追过来可就不好办了。
她作状要撕毁纸条:“你若不要,我可就毁了。”
她冲过去将纸条夺过来,两个人交手之时元熙承受不住她冲过来的冲力,连退几步忽然脚下一空,“啊”的一声直直摔下山崖!
风残雪伸手要拉她一把,她却猛地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在地。
她呆愣的坐在地上,脑海里浮现她摔落山崖一瞬间的表情。
她在笑,奸计得逞的笑。
她赶紧展开手中的纸条,里面却是一片空白,只字皆无!
早知道她在算计,可没想到竟然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怕是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了。
夜色静谧,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月湖众人大惊。荆无棘皱眉询问:“怎么回事?”
林鹰摇头:“不知道,属下这就去看看。”
想起风残雪和元熙就在那边,沈夜清心里一颤。
不会是元熙搞什么幺蛾子吧?
如此想着,他也跟上林鹰一起朝山崖走去。
刚走到一半就看见风残雪独自下来,神情有些不对劲。
沈夜清上前两步,朝她身后张望确定没有元熙,就知道出事了。
“怎么了?”
“元熙落崖了。”她深吸口气,把两只手伸出来递给林鹰:“把我绑了吧。”
林鹰愣住了:“这是……为何?”
“北羌公主不慎落崖,此前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她回来后必定会指认我推她落崖。早绑晚绑都是绑,不如现在绑。去山崖下寻人吧,八成没死。”
她那么惜命,不可能当真寻死,下面多半是水,要么就是她安排了人家,不会要了她的命。
林鹰哪敢绑她?赶紧侧头看看沈夜清。
沈夜清拉着她往回走:“没有确凿证据就抓人,承天国何时有了这样的法律?我永胜侯府的人还不是谁想绑就能绑的。”
跟荆无棘禀明情况,他赶紧下令让林鹰带队去山下找。
林鹰很快找到了元熙,发现她晕倒在河边,浑身是血遍布伤痕,他赶紧让人把她背回山上。
本来只是官妇落崖,而且也没有生命危险,因此并不需要惊动皇上。但是最近是非常时期,北羌跟齐宁剑拔弩张,实在不能不重视她这个公主,因此荆无棘取消了晚上的聚会,让随行太医给她医治,同时亲自审问案件。
荆无棘坐在主位上问翠儿:“你家主子为何跌落山崖?当时你在哪里?”
翠儿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皇上……皇上要为我家夫人做主啊!夫人委屈!”
荆无棘一听这里面似乎有问题,赶紧问道:“这是何意?其中缘由细细讲来!”
翠儿却禁声,怯懦的看了旁边的风残雪一眼,那小眼神拿捏的真是恰到好处,周围旁听的人都是一阵唏嘘声。
“看来这是侯爷的后院起火了啊。”
“有好戏看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两个女人要是真斗起来也够一看的。”
四周都是悉悉率率的议论声,沈夜清脸黑如锅底,四周扫了一眼,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风残雪笑了一声,走了两步到屋子中央,站在翠儿身边:“我看皇上也不用问了,就直接把我押了吧,反正我也有口难辨。等那位醒来,指不定怎么往夸张了演,要浪费多少眼泪。不如直接把我绑了,也让她省省力气。”
当时没有人在场,她又是受害者,自然大家都会偏向她,认为是风残雪把她推落山崖。而且风残雪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进监狱那是必然的了。
荆无棘正左右为难时,有侍卫来报,说元熙醒了,他赶紧带头去看望。
屋子里,元熙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翠儿一进来就扑了上去,抱着她大哭。
她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荆无棘道:“免了吧。”
有人搬来椅子,荆无棘做好才问:“公主身子好些了吗?”
她点头:“承蒙皇上龙气庇护,已无大碍了。”
“那不妨跟朕说说,你是如何跌落山崖的?”
“这……”她慌忙的看了风残雪一眼,赶紧摇头说:“不关姐姐的事,皇上千万不要冤枉姐姐!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与姐姐无关!”
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真像是维护风残雪,可这话里话外可就不是那么个味儿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惧怕,只管说实话,朕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其实他心里也发愁。这事儿牵扯谁都好,但为什么偏偏是沈夜清的女人呢?朝野上下他最惹不起的就是沈夜清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沈家的事不是难断,是根本不能断!
这宅斗的事儿一看就是两方都没理,保元熙吧,沈夜清肯定不乐意,他不乐意了承天国就是一番风雨,说不定自己性命不保。可是保风残雪吧,北羌肯定不乐意,他们一不乐意了也是一番风雨,他们要是跟齐宁联合了边疆战事一起,自己不但性命不保,国也未必保得住了。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看利益。第一天是敌国,第二天就可以是盟友。而且祖训只说两国打仗第三国不许插手,可没说不能二打一啊,毕竟这事儿一出承天国就算跟两国都结仇了,情况可不妙。
荆无棘心里一团乱,接下来该问什么也忘了。
见他不说话,元熙转而对风残雪说:“姐姐,我不怪你,我也很愧疚,但是我身为公主,注定了就是要做正室的。这次的事情我不怪你,你也是太爱侯爷了,只是希望以后我们能同心协力化干戈为玉帛,共同侍奉侯爷,不要再起异心。”说到最后,她竟然还抹了两把眼泪。
这番动情的肺腑之言感动的旁观者都连连叹息:“真是个好女人啊。”
“夫人不愧是正室,果然大度。”
风残雪双手环胸笑着点头:“妹妹说的我都记得了,都替妹妹你记得了。不过我真是好奇,像你这样的怎么不去做演员啊?你当了演员还有章子怡什么事?影后那不是探囊取物么?在这里跟我演戏真是屈了你的才。”
荆无棘是断不了这个案子了,但是又不能移交大理寺和刑部,毕竟闹大了谁都不好看,便直接问风残雪:“你有何话说?”
她耸肩:“无话可说。反正受害者是她,掉下去的也是她,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除了入狱我还能怎样?我总不会随她一起跳下去来洗清自己嫌疑的。”
她说的坦坦荡荡,虽然没有直接说是她自作自受,但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旁观者们不由得又是一番议论。
“难道这是栽赃嫁祸?”
“看风夫人那么坦荡,好像不像是会推她落崖的人啊。”
“事情好像还有内幕。”
荆无棘听的脑仁儿都疼,叫来大理寺卿问:“这种没有确凿证据但动机充足附和作案条件的案子该怎么判?”
“关押候审。”
他没有问沈夜清,而是问风残雪:“你可同意?”
本是不用问的,但毕竟身份特殊。可是问沈夜清肯定会被驳回,所以不如问她风残雪本人。
她倒是无所谓:“押吧,清者自清。但是,”她走到床边,与元熙四目相对:“我这个人,可小气得很,睚眦必报哦。”
这次她不惜伤害自己来陷害她,那么等她出来,就必定会加倍奉还!
侍卫把她押下去,大理寺卿邵云清只好连夜下山把人送回大理寺。走到沈夜清身边,他忽然抽出佩剑拿剑柄拦住他:“证据不足还不能定罪,大人可不能苛待待审之人。”
他侧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邵云清,护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其实他是有能力把人保下来的,但必定会落人口实。而且她既然不计较愿意去大理寺走一趟,那么他也就随她了,反正他不会让她受罪。
邵云清送风残雪去刑部,也不敢给她上枷锁,就把自己的轿子让给她了,骑马在外面陪着。
邵云清今年快四十了,长得倒是一身正气,而且看情况也不像是沈夜清的人,应该是荆无棘的心腹。身为皇帝,他再愚蠢身边也会有人保的。
路上,风残雪与他说话:“这承天国兴衰荣辱了几百年,依旧屹立不倒,想来荆家还是治国有方的。对了,陈原哲应该已经被斩首了吧?”
“是的,斩首很久了,家人也悉数流放。”
她轻笑:“也是罪有应得。把功臣当佞臣,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邵云清听着她那一声轻笑,忽而一怔:“真是像,像极了。”
“像什么?”
“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