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无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小蜜蜜已经洗完澡了。”说着,在风残沫身边搬把椅子坐下,捞起她的手势就开始把脉。都说把脉要凝神静气,可他却一边把脉一边唠叨:“听说你是风残沫,还真是惊讶到我了。不用易容术把脸变得这么彻底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风残沫此时才反应过来,想挣脱他,却被他抬左手点了穴道:“安静些。我虽然不会武功,但多年研究人体,点穴还是会那么一两招的。”
挣脱不开,眼看着自己的秘密即将被他揭开,她却只能恨恨地瞪他。
把着脉,他忽然沉默了,最后眉头见皱。
“好阴损的招式,除了血噬天怕是没人会用了。”
他收回手,对沈夜清说:“是金针定穴。”
“说具体些。”
“就是用特制金针刺在特殊穴位,这种刺不是像针灸那样浅层次的,而是整根针没入皮肉,存留在身体里,按照特定回路改变血流轨迹,以此达到易容的效果。”
风残雪试着把他没说完的话说下去:“也就是说,只要让血液的流动轨迹按照施针者的想法走,那么她的容貌也可以因此按照施针者的想法而改变?”
他打个响指:“就是这个意思。但是这个过程很痛苦,极有可能半路夭折,命丧黄泉。而且这种方法易容后很难再变回去,金针不取出还好,顶多就是早死几年,提前衰老。但如果取出来,长时间乱流的血液没有了金针做引导,极有可能胡乱流淌,那就随时可能毙命了。”
这种针法在医术界几乎被定为禁术,是不允许修习使用的,因为有很大风险。但是没想到血噬天竟然会,还用在了风残沫的身上,更神奇的是风残沫居然在那样非人的折磨过程中挺过来了!
沈夜清看着她:“交代了吧,你跟血噬天什么时候结盟的,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就是你们看见的样子,我帮他找玉简,他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事已至此,她也不再惧怕,反而淡然了。
她想要的是什么不言而喻,风残雪冷笑:“你觉得你这辈子有机会拿到吗?”
“如果你不在了呢?”她同样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不就是几千年后穿越过来的么?你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你的使命,等完成使命之后呢?”她转而看向沈夜清,嘲讽地笑道:“你以为她还会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吗侯爷?”
这句话无疑触碰到了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这是他一直不愿去想不敢面对的事情。被无情地揭露,他有些慌张。
她握住他的手,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冷:“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操心,至于未来怎么样,我自有我的考量。”
“你能有什么考量?放弃你原本的亲人朋友留在这里陪侯爷吗?既然你无法守护这份爱情,凭什么阻止我来守护?!”她吼着,愤怒的咆哮。
“就凭他爱我。”
“就凭我爱她。”
异口同声的,两个人在同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沈夜清承认他刚刚有被风残沫扰乱神智,但最后他选择相信风残雪。不管风残沫说的会不会成为现实,他都不会因此放弃与风残雪的爱情,他相信她也一定在想解决的办法,在面对困难时他们可以携手揽腕共同度过。
就凭沈夜清爱的是风残雪,所以她再怎么折腾,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紧紧相握的手,风残沫愣住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在敬德堂好好享受生活吧,外面的一切都将与你无关。”风残雪微笑着说完,与沈夜清转身走出房间。
外面飘飘扬扬下起了雪,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雪花落在脖颈里,带来一丝凉意。
风残沫没有哭没有叫,甚至没有求饶,她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她,就见她眼神呆滞,似乎在想什么问题没有回神。
也许她不会明白,在一个人被爱情牵绊住脚步时,周围的其他事物都会暗淡,很多问题根本不在恋人的考虑范围之内,比如了结了诅咒后风残雪的去留。
但是风残雪现在没有心情处置她,因为宫里刚刚传来消息——荆无棘重病卧床,怕是时日无多了。
承天国是上朝三日休两日,可荆肆语已经罢朝两日了,大家就猜测是病情加重,但宫里没传出明确消息,想来是怕引起恐慌,所以将消息封锁了。
京城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荆肆语派人传口信儿约沈夜清今日晚上在他的秘密据点见面。
风残雪入狱时曾得到他援助,这帮助沈夜清机缘巧合的打入他内部,省去了很多人麻烦。虽然这只是他走的一步棋,但为了今后的打算他还是得去见见荆肆语,不然怎么实施接下来的全盘计划呢?
他把风残雪送回霄汉楼,玉简早已经放回密室里了。
看着对面跟自己共进晚餐的男人,风残雪好奇道:“你不是约了荆肆语吗?还不过去?”
他不甚在意:“我喜欢家里的饭菜,吃完再去。让他等等也无妨。”
现在朝廷上局势紧张,荆无棘一病倒了,荆绾也锋芒毕露,跟两个王爷相抗衡,而这样的情势必然导致一个人结果,那就是两王联盟。
作为最弱的一方,也是最后出现的一方,荆绾是两位王爷首要的攻击对象。任谁都会以为他们会两强联手打败弱者,然后再较量。
但荆肆语是聪明中的聪明人,他选择了拉拢最弱的第三方,使自己变成最强的,然后一起去干掉第二强的,这样最后干掉荆绾就容易多了。前途简直一片光明啊,前提是他没遇上沈夜清。
看着他悠闲的样子,风残雪猜测道:“今晚恐怕不只是荆肆语找你吧?你作为他最大的底牌,需要你亲自出面的无非就是重大决策,比如要开始对付荆奈天。所以今晚荆绾也会来。”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在九龙寺他就传线索让荆肆语小心荆绾,所以他必然已经跟荆绾联盟了。荆绾必然不愿意,但她不能不同意,因为她手底下除了暗中有京兆尹宋瑟秋,还有明摆着的宗正寺卿唐萬和一位御史大夫。这可都是要职,也是荆肆语觉得她有用而与她结盟的原因。
现在边疆暂时稳定,但荆无棘一死,边疆必定大乱。安内需先攘外,而能攘外的只有沈夜清了,兵部的人一大半是他的,金沙城还有个风归念,所以这个时候显然谁得了沈夜清谁就坐了半个龙椅。
荆肆语最近动作大的很,颇有些肆无忌惮的意思,想来也是觉得有沈夜清做保心里有底。若是荆无棘死了,他便一点束缚没有,可想而知那时他得有多张狂。
“不急,一切都在按照我们计划的走。天冷了,梦蝶,记得给你主子熬些姜汤驱寒。”
朝廷都炸锅了,他还记得提醒梦蝶照顾自己,她心里有些惊讶感动的同时还很想笑道。
“怎么,觉得我不顾大局?”他挑眉:“大局尽在我手。”
他原本不是想操控一切的,但是无奈那些人总把他往绝路上逼。他若不投靠一方,就要被两方同时追杀,他又不想当皇帝,所以只好选个人保一保让自己置身事外。
说起这个他就想起来一件事,对风残雪说:“等新主登基了我们就离开京城去小青山吧。我在小青山上看中了一块地,地理位置极好,背靠大山前面有水,适合盖个院子长住。到时候把那个小湖圈院子里当花园,我想县令不会有异议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县令想有异议也不敢啊。”
刚刚烧脑的话题转瞬就被遗忘,气氛莫名温暖起来。
谁能登基,那必定有他相助。哪个人会傻到跟皇上的“恩人”过不去?
他也笑了。
他最近越来越爱笑了,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属于辅国大将军、战神的那份杀伐之气,反而逐渐变得温和柔情。
温馨的晚饭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她的一句很现实的话击溃:“小青山上的院子地契必须写我名字。”
不是征求意见和商讨,而是命令。
沈夜清黑脸:“为什么?”
她放下筷子掏出怀里的一张纸,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根据《成亲协议》第一条第二款,协议签订后甲方新增财产属婚后共同财产,需与乙方共同持有,不得独占。因此你的地契上要写我的名字。”
见她居然随身携带《成亲协议》,他气得差点把饭喷出来。
“只是说共同持有,不是你一个人独占!”
“是呀,地契是我名字,但我们两个一起住啊。”她一本正经地回答完,把协议折好揣进怀里接着说:“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可以反对,但是反对无效。”
见他气得说不出来话,她好心的又加了一句:“协议第五条,如发生争执,甲方需及时向乙方无条件认错哦。”
她调皮地眨眼。
也就是说,他如果不同意他们两个将会因此起争执,而且按照协议最后还是他道歉,一切还是按照她的意思走!
他冷笑:“我现在才明白‘官官相护’这个词不止用在官场上!”
这个协议一环套一环,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夹了一块肉放在他碗里,老神在在地说:“都说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所以侯爷,您得有牺牲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