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之中的话,但众人还是愣住了半晌。
荆绾和荆奈天推开他闯了进去,这次他没有再拦。
他们进去时刚好看见昏迷的张贤被人从荆无棘寝宫里抬出来,看样子是哭晕了。其实只是抹两滴茶水打晕了而已。
但众人没有时间关心张贤,都扑进了理政殿里,在龙床前齐齐跪下,恸哭流涕。
姗姗来迟的荆肆语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一听理政殿里一片哭声才惊觉父皇好像驾崩了。
整个京城乱了起来,荆无棘驾崩的消息瞬间传遍大街小巷,大臣们急忙进宫哀悼,全国举哀三月。
清冷的夜空下只有一个人身影萧索的站在院子里,对震天的哭声充耳不闻。
荆无棘死了,看秦若无站在墙角低着头好像忏悔的模样他就知道最后是他动的手。
如果荆无棘不是驾崩了,荆奈天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杀他的大好时候。虽然他会全身而退,但打一场是免不了的。
可是秦若无选择了保护他。
荆无棘怎么可能死的那么巧?刚好在他被荆奈天问罪的时候?
身为一个医者,却要扼杀一条生命,他怎么下得去手?
天命从屋子里出来,抬头望着天空,可今晚天上却没有星星。
“一切都在按你的计划走,沈夜清,你不当皇上真是可惜了。”
这话倒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以他的能力、手段和胆识,要想治理好一个国家不是难事,承天国会在他的带领下走上巅峰——不论是对内的还是对外的。
他却无动于衷,望着眼前树梢上的银白树挂,问道:“和安王怎么还没来?”
按他的时间算,荆肆语早该到了的。
月白垂头回答:“外面没传消息进来。”
他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但线索太小,他一时间抓不住。
正努力回忆时,后面传来一人愤怒的喊喝声:“沈夜清!一定是你杀了父皇,我要杀了你!”
接着一阵冷气逼来,他本能的一弯腰,宝剑擦着他后背划过去。
月白抓住他的手腕:“王爷,请您冷静!”
荆奈天额头青筋暴跳,气得说不出来话。
邸泉在他身边替他说:“侯爷今天早上就在理政殿,直到现在,这是任何人都没有的权力。而且就在这个时候皇上驾崩了,侯爷不想解释一二吗?”
“就因为本侯是最后一个见到皇上的,所以皇上就是本侯害死的?皇上是病死的,那本侯还能是瘟神不成?”
邸泉的话说的没错,但错在跟沈夜清说。沈夜清那是老油条了,能被他一两句话就吓唬住?
邸泉也知道这两句话不痛不痒根本奈何不了他,但好不容易得到这样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掉:“侯爷,你是最后见到皇上的,皇上是否有留传位诏书你应该清楚吧?”
“你的意思是,本侯把传位诏书藏起来了?”他不悦的眯起眼睛,杀意波动。
荆奈天不耐烦的挥袖:“你早就想对承天国皇位取而代之了,父皇怎么驾崩的还没人知道!沈夜清,你要是想摆脱嫌疑最好束手就擒,否则就是心里有鬼!”
荆绾从来没有看清过沈夜清,再加上今天被他拦在理政殿外,心里对他也有所怀疑,因此没有替他说话。
风惊羽更不敢插嘴,生怕惹火烧身,避的远远的,只有天命笑嘻嘻的过来说:“侯爷若真要取而代之,早就逼着皇上把皇位传给自己了,有传位诏书在还名正言顺些,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荆奈天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他只是单纯的要弄死沈夜清,然后才有根荆肆语一较高下的机会。
邸泉道:“侯爷,众目睽睽,你是目睹皇上驾崩的人。坊间皆传你不服于皇上,为了避嫌,你也该回府修养。”
言外之意就是软禁了。
“侯爷一心为国,却被你说成心怀不轨,皇弟,这样可会失民心啊。”
沉稳老练的声音从理政殿外传来,众人闪目观瞧,见荆肆语与王都尉等人一同进来,后面的将士与荆奈天带来的巡防营拉开阵势,随时就要火拼的样子。
两方相对,阵营拉开,沈夜清站在中间看着他们两个人眼含刀剑。
荆肆语微笑着,语气却是冷的,意有所指的说:“皇弟真是好本事,竟然能把本王的眼线调走,害的本王来迟,好悬没让你冤枉了侯爷。”
荆奈天见他诬陷自己,气愤道:“本王若是能调走你的眼线,早就除掉你了,至于等到今天吗!”
荆肆语岂会把他的话当真?扫了一眼周围的军队冷笑道:“皇弟这架势是打算逼宫吗?”
荆奈天也冷笑:“别告诉我你的目的跟我不一样。”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很多话都可以摆明了讲。史书怎样写还不是听胜利者的?
御林军一听两个人的对话都绷紧了神经,看向林鹰。
林鹰立喝:“这是理政殿,不是战场,两位王爷说话请慎重!”
天命忽然说:“既然皇上没留传位诏书,不如两位王爷听天由命,明天在九龙山下决战吧,胜者为王,怎么样?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排皇上的后事对吧?”
跟传位比起来,皇上的后事算什么?但久未言语的荆绾也开口劝说:“皇帝之位本来就是能者居之,我赞同林将军的提议。”
不等两位王爷说话,沈夜清就下了决定:“就这样吧,明日寅时,九龙山下,和安王永安王淑仪公主一战定胜负,胜者继位。”
意外的听到自己的名字,荆绾一愣。
天命替他解释说:“公主虽然投靠了和安王,但也仅是合作关系,尚算第三方。”
荆奈天和荆肆语都没有计较这件事,荆肆语也知道自己主力还没到,不宜开战,因此同意了沈夜清的做法。荆奈天本来想今天逼宫的,但是看看旁边林鹰虎视眈眈,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应该听邸泉的话沉住气的,这样一来事情没办成反倒打草惊蛇了。
两边都同意了,礼部的人过来准备荆无棘的后事不提,且说沈夜清回到侯府。
折腾到现在已经子时了,回来就见霄汉楼二楼还亮着灯。暖黄的烛光透过窗纸,他觉得天气也不是那么冷了。
风残雪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身上盖着狐裘披风。陆子轩在她对面睡着,看来是一直在陪着她。
他拍醒陆子轩,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陆子轩走后,他把风残雪抱回床上,脱下鞋袜,然后脱下外衣上床在她身边躺下。
接连几日没有搂着她睡了,他最近睡眠质量差了好多。
抱着她的身体忍不住掐了两把,发现她竟然比以前又胖了。
似是掐的疼了,她皱眉扭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抱上他的腰把腿搭在他身上,在他胸前又拱了拱,喃道:“你回来了……”
都睡成这样还能认出来,他失笑,没有说话,只是把被子盖紧些。
明天事情结束,然后就是新主登基肃清朝野,这几日真是聚少离多。
他叹息一声,揉揉她柔软的秀发,阖上了眼。
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暗中床上的男人叹息一声:“他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没死。”
床前的小厮解释道:“如果不是皇上意外驾崩,沈夜清应该撑不到王爷去。不过皇上的死……”
他们本来是利用荆奈天的脾气让他杀了沈夜清,牵制住荆肆语让他来不及去解救,给荆奈天机会。但是没想到荆无棘在这个时候死了,变相的拖延了时间,给了荆肆语前来解救的机会。
“沈夜清那个人神鬼莫测,皇上的死未必跟他无关。”床上的男人叹气道:“真是可惜,我竟然在这个时候受了伤,不然怎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大人神机妙算,这次只是一个意外,大人会赢得这场战争的。”
“朝阳,明天九龙山下的决战是个好机会,做好准备吧。沈夜清戎马一生,他该死在战场上的。”
男人的声音有些虚弱,言罢便再未开口了。
朝阳低了下头,表示遵从,轻轻退了出去。
北风萧瑟,乌云低垂,仿若要压下来。九龙山下三军将士分列两旁,各自为营,严阵以待。
烈烈寒风下战旗飘摇,黑压压的军队一望无际,青铜铁器长矛战枪反射出凛凛寒光,一片肃杀之气。
东边的双龙大旗下并排两匹马,中间一匹黑马端坐一玄甲男人,男人五官并不出奇,但自带威严。
左边是一匹红马,坐着一位女将军,银盔银甲,眉宇间英气逼人。
对面威武旗下以荆奈天为首,后面并排两匹马,分别是齐睿和邸泉。
双龙旗下荆肆语招呼过来王都尉问:“沈夜清呢?”
王都尉摇头:“不知道,好像从昨晚分开后就再没出现过。今早整兵时见他没来就派人去请了,但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没见到侯爷,只见到侯府管家,而管家说侯爷一早就走了,不在府里。”
荆肆语听完心里一惊,又想起昨晚的事情,多年的经验让他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之前沈夜清对他说不上百依百顺,但也没对他无礼过,算是互不相干。但昨晚他主动请代替他进宫探路,今天到了决战时又突然搞失踪,难道他有阴谋,要背后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