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绾也听出了话里的破绽,原来沈夜清与荆肆语并不是互相信任,甚至沈夜清辅佐荆肆语可能也只是找个落脚处,根本没把荆肆语放在心上。那他昨晚进宫就不是荆肆语的意思了,而是他自己的意思,这样一来皇上的死……
她忽觉遍体生凉。
如果皇上是他杀的,替他背锅的是荆肆语,那他要做什么就不难猜了。
荆肆语也是担心这个。自己替他背了嫌疑,现在他又不出战,等着他跟荆奈天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再出来收场坐收渔翁之利。最后他若是倒打一耙,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现在荆奈天就在对面,他也没时间去监视沈夜清了。
“算了,先应付眼前。其他两位都尉手下的兵将留出三千人,以防有变。”
做好准备后,他拔出宝剑,锋利的剑刃划出一道银光。他剑指苍穹,厉声吼道:“杀!”
杀声四起,几万兵将手持刀枪向前冲去,士气高涨喊声如雷。
荆奈天也挥舞手中宝剑:“迎战!”
齐睿一马当先,与王都尉战在一处。短兵相接火花四溅,四周血雨翻腾杀声震天。九龙山下战鼓擂擂,两方将士打的不可开交。
丞相府里气氛异常压抑,大门紧闭,门口一个男人手里欠着马绳愠怒不语。
九龙山就在京城外,战鼓声和喊杀声传进京城,一声声扣在男人的心弦上,男人恨不得飞去战场。
宋河站在他面前,脸色极其阴沉:“新皇登基前你哪也不许去。”
男人不忿的抬起头:“爹,这是决战!”
一路磕磕绊绊他都陪着她,最后的关键时刻怎么留她一人?
“就因为是决战才不许你去!之前你做了什么我不管,但从现在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你已经帮了她很多,该松手了。”
“我已经帮了她很多,就让我帮她到最后吧!”宋瑟秋恳求的说。
宋河冷声,不为所动:“来人,扶少爷回房休息,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放他出来!”说完,拂袖而去,不理会身后宋瑟秋的苦苦哀求。
从宋瑟秋开始在朝廷众官员中周旋他就知道他在拉帮结派,还因此高兴,以为他在帮自己、帮荆肆语。但后来荆绾出手他才知道,原来他拉拢的人做的事都是为了荆绾。
他从知道后就一直在阻止,但从未如此强制过,那是因为那时候局势还不明朗。而且他爱子,怎么舍得真的把他怎么样?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荆绾与荆肆语实力悬殊,败局已定。如果再不让宋瑟秋与荆绾脱离关系,等荆肆语登基追查他肯定在劫难逃,现在软禁他也是为了救他。
风残雪坐在屋子里吃刚刚炒好的花生,刚出锅还腾着热气,撒点盐最适合一边听八卦一边磕牙。
“你真不去啊?”
沈夜清把手里的书翻过一页,不甚在乎的说:“我主战的战役已经打了不下百场,打了七八年的仗,哪次不比这次场面大?还有什么好看的。”
风残雪嚼着花生说:“这可是夺位之战啊,虽然规模不是最大的,但意义非凡。”
“他们又不是皇上,这算得上夺位之战?”书已经翻到最后一页,他合上书放在桌子上。
墨辰今早刚把古书的译文拿过来,但并未提及血噬天的另一重身份,只说他确实不止是“血噬天”,但他太谨慎,什么都查不到,只让沈夜清多加小心。
风残雪擦擦手上的盐末,拿过古书翻了翻,发现全是繁体字后就放弃阅读了,转而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等决出个胜负吧,这场仗没那么容易完的。”
荆绾不傻,知道背后捅刀子是最有用的。她手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底牌藏的太深,谁都不知道罢了。
她垂眸想了想这些出场率高的官员,说出了一个名字,得来沈夜清赞赏的目光:“本侯的夫人果然聪慧。”
“陆子轩。”他把陆子轩喊进来,问道:“你射箭水平怎么样?”
陆子轩歪歪头:“应该还凑合吧,百步外穿个四方钱孔应该没问题。”
沈夜清有点惊讶,把刚提起来的茶盏又放下了:“本侯倒是小瞧你了。本以为要你没什么用,今天倒是有你发挥的地方了。”
听到有用的到自己、让自己立首功的地方,陆子轩自动忽略了他前面对自己的否认,兴冲冲的问:“侯爷有什么吩咐?”
“去九龙山找荆肆语,他用得着你。记住,要听王都尉的话。”
残酷莫过于战场,刀剑无眼血流成河,荆肆语和荆绾在一旁观战,荆肆语皱眉。
他唤来一个都尉,吩咐道:“用火箭。”
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不是用来睡觉的,火箭就是他们定下来的一种攻打计划。
所谓“火箭”,就是在箭头上绑上干草淋上油,然后点燃射出去。这东西沾上就着,适合大面积使用,但不适合在敌我混乱时使用,所以王都尉命人鸣金收兵。
荆奈天见荆肆语的人突然退了回去,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未见败绩,怎么突然收兵?
以防有诈,他让士兵严阵以待。
随后就见荆肆语那边步兵退后弓箭手上来三排,呈阶梯状排列,箭头带光,仔细一看却是火!弓箭手见王都尉手一挥,不由分说朝对面一通猛射。
火箭沾到衣物瞬间腾起火光,荆奈天见状赶紧命盾牌兵上前做防御。
荆肆语见他们盾牌手居然这么多,不免有些惊讶。
一般来说这种战场不会用到弓箭手,他们准备弓箭手是有安排,荆奈天刚好准备盾牌难道是凑巧?还是有内奸告密?
荆奈天看着盾牌手前面落了一地的火箭心有余悸,对邸泉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预备的弓箭手竟然真的有用。”
荆肆语正愁火箭无用时,军队后方行来一匹快马,马上坐着一个无盔无甲的青袍男子,男子手挽弓箭后背箭篓飞驰而来,在荆肆语面前勒马停下。
他没见过战场,第一次来很是震撼,但很快就适应了。他就是神经质,适应性很快。
他看看荆肆语,觉得他气度不凡,便猜到是和安王,在马上抱拳道:“侯爷派我过来助阵,还要我带上弓箭,是要我射死谁吗?”
这话问的荆肆语忍不住笑出了声。看不出沈夜清那样的人手底下还能有这样的活宝。
看来沈夜清是故意不来,但却知道他遇到了困难派人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看眼前的形势,他觉得还是赢了这场仗更重要。
“射对面威武旗下的黑色盔甲男人。”
陆子轩手搭凉棚张望,一眼就看见对面阵营里被层层护在中间的荆奈天:“哦,就是那个黑衣服的人啊,烧死他吗?”
见荆肆语的弓箭手都是用火箭,他很快猜出他们的意图。
荆肆语对他一针见血的说话方式很无奈,但还是点头道:“差不多那个意思。”
他点点头,没怎么在意。从后面背篓里拿出一支箭,跟弓箭手要了油草绑上,小兵刚要给他点火被他制止。
“再给我绑两个箭。”说着,他又抽出两支箭绑上油草,然后一起搭上弦,这才让小兵点火。
小兵看的目瞪口呆,见对面威武旗下站着三个人,心想他不会要一箭三雕吧?不由得对这个突然闯来的男子刮目相看。
而事实上他确实是想一箭三雕。那男人身边有个将军,一看就是练家子,他这一箭难免不被他拨开。而这种类似于偷袭的事情只能做一次,第二次就不好用了,所以不如一箭三雕,分散那个人的注意力,成功率能高些。
小兵颤颤巍巍的给他点了火,然后就见他弯弓搭箭,一改往日不在状态的吊丝样子,脸色沉着,对准了对面威武旗下的三个人,手一松,“啪”的一声,三支离弦箭破空而去,直击威武旗下。
齐睿就在荆奈天右边,他经验丰富,一听耳边恶风不善就知道有危险,一回头就见三支箭并排而来,其中一支直击他的面门。
他来不及拨开箭矢,因为旁边的一支箭直奔荆奈天。
他一咬牙,用右肩硬挨了一箭,左手挥动长矛把荆奈天面前的箭矢挑开,而后负伤伏在马背上,痛的直抽冷气。
邸泉一介书生,只有白白挨打的份儿,一箭正中胸口,顿时鲜血喷溅,栽于马下。
陆子轩显然没料到齐睿竟然会舍身救主,有些呆愣。
荆奈天没想到对面还有高人,而齐睿受了伤,他又不会统帅三军,正迟疑之时齐睿道:“王爷,快撤兵!现在不宜再战,允良城是我们的后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荆奈天一听也只好如此,让小兵把邸泉的尸体的背上,然后命令道:“撤兵!”
荆肆语岂会放他们逃走?挥舞宝剑下令:“乘胜追击!”
九龙山西侧有一道山谷,易守难攻,齐睿见荆肆语追得紧,便把军队带入谷中,想设下埋伏阻截追兵。
但是刚跑进山谷没多远就听见四周锣鼓声起,漫山遍野忽然出现好多军队,山谷大道上行来一匹单马,马上一个中年男人,拦住道路。
“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