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残沫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屋子里的灯都亮着,外间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腰间挂着一对短刀,脚下是软底靴,扎腿裤,干净利落,看起来像是跑江湖的。
“你是什么人?”
男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盗海还。”
“什么人?”
她是没听说过神偷盗海还的……
盗海还有点尴尬,嘚瑟的表情一瞬间僵住。
“哈哈哈,看来你这名气还是不行啊。没听说过盗海还,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路远行呢?”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灰布麻衣的粗犷男人,背后背着一把大刀,手里提着两壶酒。
风残沫惊道:“是你们?!”
路远行反脚把门关上,手提一壶酒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美女要不要喝一点暖暖身子?”
盗海还噗嗤笑道:“你瞎吗?她脸上那么长一道疤!”
她的银面具已经被盗海还摘下来了,狰狞可怖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虽然已经涂了药,但伤口发炎的早,还是没能摆脱毁容的命运。
路远行啧啧感叹:“女人果然狠毒,不能招惹啊。”
王妃下手真够狠的,可见她是有多恨风残沫。
“你们赶紧放了我,血噬天大人很快就来了!”不理会他们的嘲笑和挖苦,风残沫挣扎着说:“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们等的就是他。”盗海还回她一个笑,跟路远行对饮起来。
风残沫还想再叫,盗海还怕招来麻烦,干脆拿短刀将桌布割下来一块塞进她嘴里。
叫不出来了,风残沫着急的手刨脚蹬,但依旧于事无补。她乏累的停下来,只能暗自乞讨血噬天能化险为夷,救自己出去。
她还没得到沈夜清,还没杀了风残雪报仇,还没有完成母亲的遗愿,她不能死!
沈夜清出了王府,问流云:“他们的交易地点在哪里?”
流云忍不住笑了一声,带着些许无奈:“爷肯定想不到。是幽灵谷。”
幽灵谷?还真是没想到。
“看来这还是本王给他的灵感。”
他把风残沫扔到幽灵谷的事情血噬天肯定知道了,却没想到他会把幽灵谷作为自己又一个落脚地。
幽灵谷的入口其实并不危险,危险的是腹地,有无数豺狼虎豹。本来幽灵谷外有一个村子,就是因为总有猛兽出谷伤人,因此村子里的人陆续搬家,幽灵谷也就成了荒地。
虽然人都走了,但不代表猛兽就不存在了。总有些不怕死的人喜欢去那里挑战心跳,但很少有带着心跳出来的,大多数心跳都在那里停止了。
沈夜清等人骑马到了幽灵谷外就下马改为步行,因为马蹄声太大会惹人怀疑,血噬天从来不蠢。
他们来的比预约时间要早,按照拦截的鸽子上的地点,他们走进了幽灵谷外荒废的村子里的最后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院墙已经倒了,房子塌了大半,只剩下半间客房,用一棵木桩子支撑,看起来摇摇欲坠,一阵风就能吹倒。
沈夜清让衍风和流云到门口埋伏好,自己走进了那半间房子里。
夜风寒冷,京城虽然地处南方,但承天国却属于北方国家,北风一点不留情的往脸上呼。
过了许久,寂静的黑夜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衍风和流云屏息凝神躲在乱木后,看见两道影子走了一圈后离开。随即前方传来说话声。
“大人,没有埋伏。”
男人“嗯”了一声,脚步声再次传来,从两个人身边走过,进了院子。
待他们进去,衍风偷眼朝院子里看,看见三个人的背影。
为首的一身黑色斗篷,正是血噬天。他的后面跟着两个仆人,就是刚刚过来探路的人。
只有三个人,他算了一下,一对一刚刚好。
血噬天让两个仆人在院子里等候,独自踏进了那半间房子。
“东西拿来吧。”
话音落地无声,半晌无人回答。屋子里漆黑一片,看不到半个人影。
一阵风袭来,透过破败的木头吹进来,掀起衣袍翻飞。
“谁!”血噬天手掌化鹰爪,直逼角落里的人影。
“取你命的人。”沈夜清单手拨出化解了他的掌力,随后手腕就势下压反扣他脉门。
血噬天一听声音就知道自己上当了,连忙抽手后退。
“元熙人呢?”
“你觉得呢?这般费尽心机的要救荆肆语出来,如果不是知道你的目的只是用他对付本王,本王还真以为你是个忠实的奴仆,柳南存。”
叫出了他的名字,黑暗中传来血噬天沉重的呼吸声。
“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做的很隐秘,但是你忘了在杀掉包账房后取走御酒。如果没有它,我还查不到你身上。逼宫那夜荆肆语来的比我预料晚了很多,想必是你暗中做手脚造成的时间差吧?想让荆奈天杀了我。只是可惜,荆无棘的死救了本王一命,你的算盘落空了。”
“看来,东西是落在你手里了。难怪元熙这么晚才传消息给我,她投靠你了?”
“没有,只是你最近动作太多了而已。”沈夜清自黑暗中走出来,门外的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莫名其妙的让宋瑟秋娶风残月,让我发现了你的另一重动机。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很快就得到了风残月交给风残沫的东西。我看了,是可以置荆肆语于死地的物证,这东西会在风残月手中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宋瑟秋给她的,因为除了行动不便的宋瑟秋,没有保荆绾的人会想到用风残月来传递信息。”
宋瑟秋被宋河以命相逼,不得不保荆肆语,但是他本身还是记挂荆绾,所以暗中收集了证据。可他被宋河监视,不能把证据交给荆绾,也不能与荆绾的心腹接触,所以就想到了风残月,因为那时刚好宋河接到指令让宋瑟秋娶风残月。
依宋瑟秋的性格不会那么快就范,所以他多半也是抱着利用的心态同意这门亲事的,虽然里面有很多不甘心和不情愿。
血噬天没想到竟然是这场婚姻让自己露出了破绽,自嘲的笑道:“我看了古书,通过玉简追溯了未来,发现宋瑟秋对荆肆语仍有二心。他把收集的证据通过风残月传递给风惊羽,借此除掉了荆肆语。为了防止这件事真正发生,我告诉风残月如果荆肆语死了,宋瑟秋身为同党也好不了。而且我还有能力让宋瑟秋娶她,她当然愿意把证据交给我。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被你发现。”
“历史不容更改,即使过程不同,结局也是一样的。”
沈夜清上前两步:“血噬天,我们也该了结了。”
衍风和流云依次现身,将血噬天的两个仆人困住。
但是血噬天见状并未惊慌,反而哈哈大笑,倒退到院子里:“沈夜清,你以为你抓得住我?元熙与风残月见面的时间是我定的,在早上,她这么晚才发来消息我难道不会怀疑?你以为我是空手而来吗?哈哈哈!”
他扬手扔了一个不明物体,东西在沈夜清面前炸开,带起一阵烟雾。
他赶紧用袖子掩住口鼻,可是等烟雾散去,哪里还见血噬天的身影?
“该死!”
最后时刻还是被他逃了,底牌已经亮了出来,以后的形势更加紧张了。这次没成功,再想找到他谈何容易?真是千算万算不及天算。
“去客栈。”
“不用去了。”
路远行和盗海还垂头丧气的走过来:“来了个老头,把人带走了。”
盗海还说完话狠狠的捶了屋子里的木桩一拳,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半间房子彻底塌了。
“是战庭信。你不是说这次北羌来人没有他吗?这老头子搁哪冒出来的?”
路远行愤懑的坐在木堆上:“两个大男人,没看住一个女人,说出去真他妈的丢人!老子这武林盟主甭当了,让给三岁小孩儿得了!”
听到战庭信的名字沈夜清也是一愣。
大陆三强齐聚了。
不过北羌竟然让他秘密进国,要么是荆肆语与他的合作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要么就是北羌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
“战庭信来了,你们不是对手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接下来想找到他们可就难了。”流云打开铁扇,手指抚过扇骨,静静思考。
“人带走了,东西呢?”沈夜清问。
盗海还道:“这个你放心,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在打晕风残沫后第一时间就把东西交给迷血迭魂送回王府了。”
本以为听见这句话他会放心,但是没想到他反而皱起了眉头:“必须找到他们的老巢,不然恐怕对小雪不利。”
“为什么?救走了人不是应该忙着救荆肆语出来吗?怎么会对王妃不利?”盗海还不解的问。
沈夜清懒得解释,出了幽灵谷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流云叹息一声,骂道:“你真是傻子!东西都被我们拿走了,铁证如山,还救什么荆肆语啊?如果一定要救,那么血噬天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住爷,不让爷有机会把证据交给皇上,那肯定就是对王妃下手啊!还有什么比伤害王妃更能让爷忌惮的?”
沈夜清的黑色衣摆在寒风中烈烈飘摇,冷风从皮肤直透进骨髓,从里往外的凉。
不只是凉,还有恐惧。
不管是从时间上还是从事件进展上来推断,现在都是风残沫发动诅咒的最佳时机。也就是说,风残沫随时有下诅咒的可能,风残雪随时有消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