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学乐器并非能一蹴而成。”蒹葭却并不应上范挽的话,“既然容华今日无心研习,不妨稍做休息一日罢。”
说完,蒹葭就要躬身行礼退出殿去。
“蒹葭——”范挽一急,竟是站起身来,拉住蒹葭的手腕,有些讪讪地再说了一次,“可以帮我一次么?”
“容华,奴婢是奉上谕教授您侍寝的规矩,不知其他还有何吩咐?”
“不是吩咐,是请你帮我一次,这宫里,我想,总归是要去信一个人,才是好的。”范挽顿了一顿,眼底终是起了抑制不住的雾气,“虽然,你伴了我不过两日,可,我想去信任你,所以,这件事,我请你帮我。”
蒹葭的樱唇动了一动,仅是沉默。
能信一个人,其实,在这冰冷的宫里,真的是很好的事。
因为,意味着,能有片刻卸下伪装的面具。
她入宫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却知道,自个脸上伪装的面具已经日益厚重起来,再做不到纯粹。
所以,当范挽说出这句话时,本该拒绝的她,竟是说不出拒绝的言辞来。
“我只请蒹葭能跟徐嬷嬷说,每日的戌时,需带我到幽梧苑进行相关的教授,只要你开口,徐嬷嬷一定不会驳了的。”
是,只要她开口,作为嬷嬷,当面是不会驳,因为,教授这一条确实是最好的借口和托辞。
至于那幽梧苑,有着亭台,也有着宫殿,位于帝宫的最北面,除了每日晨扫的宫人,不知何故,是人烟荒芜的。
“你想到那练习箫曲?”蒹葭已然明白范挽的意思。
范挽点了点头,双手绞着裙裾的绶带:
“在宫里,难保被人听到,我怕,若练不成,反成了又一个笑柄。”
这般的神态,她是楚楚可怜的。
正是这份楚楚可怜,让蒹葭的眉又是颦紧。
她没有立刻应允,只请范挽容她考虑一晚,在徐嬷嬷奉进晚膳时,告退,出得华阳宫。
甫出华阳宫,从一侧的甬道上,款款走来一位蒹葭并不陌生的人。
蒹葭随喜碧来到关雎宫时,太后正斜倚在湘竹榻上,淡淡地睨了一眼蒹葭,不用启唇,喜碧便识眼色地摒退了正替太后捶腿的两名宫女。
殿门关阖时,蒹葭已接替那两名宫女,半跪在太后腿前,用象牙的捶棒,恰到好处的力度捶打起来。
“呵呵,还是你的手势舒服。”太后赞许道,眸光若有似无地睨了一眼蒹葭,“只可惜,哀家再舍不得,还是要把你送给皇上做司寝。”
原来,是太后的意思:
“奴婢谢太后再次救命之恩。若太后不嫌弃,奴婢每日卸职后,仍过来伺候太后。”
“难道,哀家救你出来,就为了让你伺候哀家么?”太后语意一转,带着犀利。
其实,成与不成,全看在西陵夙的一念上。
而她只是吩咐尚寝局拟了四名女官的名册,呈给西陵夙罢了。
若他一点不顾念蒹葭,那么,自然,就应了那句,她也唯有弃了蒹葭。
“太后的任何吩咐,奴婢都会去做,但,伺候太后,也是奴婢最为愿意的。”
“呵呵,哀家不需要你伺候,哀家只要你好好伺候皇上,极早怀上龙嗣,也就不枉哀家救了你这两回。”太后微微一笑,手随意地搭在蒹葭的手上,再次启唇说出的话,是蒹葭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