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她终究是抵不上老谋深算的海盗首领,才进舱室,海盗首领的眼底泛过一缕绿油油的光芒,他骤然一闪,接着,蒹葭忽然一脚踩空,她的身子已然重重地摔落下去,手中握着的针样物什在身体失重间,劈手被海盗首领夺去,竟不过是一枚女子的耳坠,只是耳坠的弯口被掰直,刺在颈部便好像是针尖一样。
这样的物什上,又怎可能淬有什么剧毒呢?
他狞笑一声,将那耳坠掷扔到她的脸上:
“哈哈,小美人,和我玩花样,你还嫩了点!”
现在她就跌落在陷阱里,这种每艘海盗船都会有的陷阱。
为了防止不速之客,也为了,驯服一些不听话的良家妇女。
此刻,他继续狞笑着,道:
“小美人,别那样瞪着我啊,你不是瞎子吗?难道又看得见了?可惜啊,你再这样瞪着我,都看不到你哥了,忘了告诉你,那艘船虽然能下海,可惜,船的底板不太牢,不知道你哥现在是不是还好好的,哈哈哈哈。”
什么?
蒹葭怔住了片刻,手紧紧地握起,她真的太天真了,对于这样的海盗,她怎么竟去相信,会真给一艘船,放走面具男子呢?
“小美人,是不是很难受啊,不过再难受都没用,我还是怜香惜玉的,只要你求我,我就放你出来,怎么样?”
“你认为呢?”蒹葭冷冷地反问出这句话,现在,还需要演戏吗?
“我认为你最好求我,对了,你看不到,不过可以听得到吧?”随着海盗首领手势一挥,四周有些许悉悉率率的声音传来。
这悉悉率率的声音正是从陷阱四周的角落里,蜿蜒涌出的蛇。
这种蛇虽然没有很强烈的毒性,却最终,能把人噬咬至死,任何女子都会对这种滑腻的冷血动物有着惧怕。
但,怕,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的用处,只会让自己失去信念。
蛇越涌越多,伴随着海盗首领得意的笑声:
“哈哈,是蛇,你听到的声音是蛇,这些蛇会爬满你的身上,然后,一点一点咬噬你娇嫩的肌肤,我的小美人,你怕了吗?怕就求我,我会放你出来的。但这一次,换你把自己的衣服先在下面脱光了。”
海盗首领的笑声仿似枭叫一般在蒹葭的耳边回旋……
奕翾站在皇甫漠的寝室内,听着他问出那句话,没有笑意的脸上,好像永远蕴的,只是那千年冰霜。
“呵呵,我父皇至少对我还有一份心是真的,所以,我当然是为了我父皇,才请尊贵的觞帝陛下来到这里。”
“你竟然这么笃定你父皇还健在,也笃定朕会将你父皇带来?”觞帝淡漠地说出这一句话,他的俊颜,平静地一如此刻垂拂不动的纱幔。
“我父皇健在,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瞒吗?不妨告诉觞帝,这次,我带连公公到了行宫,不过,奕茗还不知道。除非,觞帝对奕茗的感情也是假的,否则,为了奕茗能回到你的身边,你该不会让她恨你吧,毕竟奕茗和父皇的感情甚是深厚的。”奕翾说出这句话,半带着试探的意味。
当年,锦国被灭那天,她只从匆匆奔回宫里的太监口中,得悉,父皇被坤军围困住,射死在了莫高窟。
但,其后,她不顾安危,率了部分禁军奔到莫高窟时,那里,除了被鲜血染红的曼陀罗花之外,以及数以千计的坤军尸身,和少数锦兵的尸身外,根本没有她父皇的踪影。
这么多坤军死在莫高窟,唯独不见父皇,或许只说明了父皇还是安然无恙的,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她没有回宫,因为宫里,在国破家亡的那一刻,没有任何值得她牵挂的人,她只担心着父皇是否安好。
于是,率着那群禁军一路避开坤兵,往父皇可能会藏匿的一处偏僻地方去寻父皇。
那处地方,父皇在最疼爱她母妃的时候,曾带她和母妃来过,是位于京城郊外的一处农家庄园。倘父皇还活着,恐怕也受了伤,需要一个落脚地休整吧?
这么想时,她好不容易来到农家庄园,却满目苍夷,那样惨烈的景象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到处都是断肢残骸,这里必定是经过一场极其惨状的打斗,而这些残骸如今却都是被火灼烧过一般,都分不清谁是谁的。
她疯了一样,不顾害怕,不顾恶心,在那堆残骸上寻找,试图辨认出些什么,终在其中一只被烧焦的手臂上,发现了四个手指头,其中的拇指上,赫然戴着玉石扳指。
那一刻,她没有流泪,仅是觉得,四下都黑了一样,父皇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而这枚玉石扳指,是父皇最钟爱的,从来不会离身。
父皇,真的去了?不是死在那莫高窟上,却是在这庄园里,被火灼得面目全被,或者应该说是炸。
难道说,这里,就藏着父皇一直以来所潜心研制的东西吗?
最后关头,父皇想借助这,来对付坤兵,然后因为不小心触及了什么,才会引发这场浩劫?
她不清楚,只知道,在而后的三年内,在锦国被灭的三年内,有人成功燃了她的恨意,让这股恨意,最终成全了他的马前卒。
所以,她暗示西陵夙利用奕茗,将皇甫漠引来此处,表面上是边贸互通的商榷,实则成全帝王的江山谋算,也无可厚非。
可,他竟是来了。
为了奕茗,他竟是不顾安危地来了这,让她怎能不妒呢?
她本以为,他会断然拒绝,那样,西陵夙就有理由在前朝,哪怕兵力悬殊,都去应上这背水一战。
毕竟,即便皇甫漠在岭南天堑盘踞了重兵,可由于没涉过天堑,就不算是侵到坤国的疆土,以岭南为理由出兵,其实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但,对于国函发送,表达友好边贸往来的意愿,若遭到拒绝,却不啻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因为,这将不仅仅涉及到无法互通边贸,更多的,是牵涉到一国的尊严。基于一国之尊出兵,却是顺应了民心。
她乐得看他们两败俱伤,更希望能通过这一役,让她得以借机救回父皇。
说到底,她不愿去相信,他真的为了奕茗可以让三军停发。
然,他却是应允了,只说明他再如何地虚假,对奕茗的感情恰是真的。
试探出这一句,他果然没有否认,仅是道:
“朕自然不会让奕茗恨朕,只是,你父皇,即便还健在,或许,你见了,也仅有失望。”
“什么意思?”
“意思,在朕将奕茗正式接回觞国时,你自然会懂。”
话里行间,皇甫漠洞悉到一些事,包括,证实了先前那件事却是应该不是西陵夙所为。
女子的嫉妒,有时候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隐在暗处的嫉妒。
而奕翾,这名女子没有想象中那么愚笨,只是,有时候,色令智昏罢了。
“呵呵,看来觞帝的口风真是紧得很啊。”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还请皇贵妃离开这里,毕竟,若让坤帝知道,显然是不利于皇贵妃在坤宫的位置。”
这一句话,犹如尖刀一样剜进她的心口,让她觉到一阵疼痛。
他是在提醒她,她的身份吗?
也在提醒她,她和他如今的泾渭分明?
她的唇微微颤抖了一下,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她留在这,都没必要,反正,该瞧见的,他不会再瞧见,而她,也自然不会让西陵夙察觉到什么。
原来,哪怕是骨肉血缘,哪怕,眼见着奕茗被玲珑拉着,就快要坠入悬崖,她都可以落井下石。
是的,刚刚,在奕茗拉着玲珑的手,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外时,她恰好准备从后面的峭壁,来到这儿。
而那一幕,让她缓了步子,她看到坤朝那位戴着面具的国师也在奕茗的身后,本是要阻止奕茗相救玲珑,但,其后随着玲珑的狠拽奕茗,国师终是返身去拉住奕茗的裙裾,也在这一刻,她突然不悦起来,也在那一刻,一个念头闪电般地划过她的思绪。
假如说,奕茗和国师——
没有任何犹豫,她的指缝间一道红光闪过,直刺国师的手臂,可饶如此,他却还是死死拉着奕茗的裙裾,直到裙裾吃不住俩个人的分量,决绝地断去,眼见,奕茗和玲珑一起跌入悬崖底部。
令她惊讶的是,那名国师竟不顾自个,也纵身跃进悬崖。
这名国师当年曾随皇甫漠到锦国迎亲,但看样子,并没有和奕茗有多少热络啊,或许,只是尽忠皇甫漠吧。
此刻,倘若不是那国师这一跃,恐怕,奕茗的头部就会撞到岩石,撞得灰飞烟灭。
因为,她看得清楚,玲珑在被海浪席卷走时,仍狠狠地用手将奕茗的头部推撞到岩石,玲珑对奕茗的恨,真真是超乎想象的呢。
还有奕茗看来真的是装的,装傻装纯,否则,又怎么那么快就识破了玲珑,显见是逼得玲珑走投无路,才选择同归于尽吧。
看着那三个身影逐次被海浪卷走,她才掠飞到那栏杆上,将残留的半幅裙裾一并掷扔到海浪中。
做完这一切,她不担心会被人察觉,因为西陵夙的殿宇朝向恰好是在转角那边,是根本无法看到这里的,而觞帝的在另外一端,除了主子以外,没有哪位宫人会在这样的时刻走到殿宇的观景台前了望。
而本身,她就换了一套将自己包裹得严密的衣服,即便被看到,恐怕也根本认不出她是谁。
只是,甫到这,皇甫漠没有转身,却还是认出她来。
是否能说,他对她是熟悉的呢?
呵呵,都到了这个地步,她竟还是痴心妄想了。
“好吧,既然要等到那时,才能见到父皇,那我不介意继续等下去,反正都等了这三年。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转告你,这三年,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变的。譬如奕茗,这三年,她的变化,或许是你也未必能接受的。”奕翾悠悠地说出这句话。
皇甫漠并没有接上这句话,他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地站在那。
直到奕翾继续说出下一句话,一句,他不用开口,都会说下去的话:
“奕茗爱上了西陵夙,爱得很深,或许,三年前锦国遭到覆灭,一半的原因是你,一半的原因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