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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这路总是要走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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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倒是起了风,风把海浪卷起,肆虐地隔了窗棂,窗纱都拂动得厉害。瞧着天色,好像又要开始下暴雨。

回想起来,抵达这里的时候,不也刮着大风,她在一众宫人的搀扶中下得船去。

只是,行宫爆炸,千湄、邓公公这些宫人怎样,她却是没有办法去知道的。

或许在行宫爆炸的那晚,便都没有逃出。但,往好处想,若西陵夙顾惜这些宫人,一早让她们躲在较为安全的地方,加上后来愿意归顺的话,许是仅被皇甫漠囚着吧。

她伸手推开舱窗,远处行宫前面的海上,早不见一艘楼船,行宫,也俨然恢复到先前的样子,除了爆炸带来的痕迹没有办法消褪之外,一切恢复如初。

看来,皇甫漠一早已如愿控制住了形势,只是,因着这突如其来的援兵,终究又将严阵以待。

“吃饭了!”随着舱门被推开,玲珑嚷出这一句,将那托盘没好气地往桌上一扔。

算来,这一日,她还是第一次用饭,倒是不觉得饿。而奕翾果然会用人,让玲珑给她送饭,明显是让她哪怕饿,都没心思用下吧。

只是,她却偏是坐下来,摸索着端起碗,慢慢地用着,她不怕玲珑下毒,世上也没有什么毒能够伤到她。

因为,她的师父是萧楠。

玲珑见她竟是这般坦然地开始用饭,心下自是不悦,可碍着奕翾,又不能发作,只将那菜下意识地要去吐几口唾沫,却听得蒹葭问道:

“给皇上送去饭了么?”

“皇上?”玲珑的声音不啻是有些讶异。

这一讶异,恰是证实了她猜的,玲珑并不知道西陵夙被囚着,否则,眼见西陵夙那般惨样,又怎会继续安然听命于奕翾呢?

“皇上在舱底,你不知道?”她反问了一句,继续自顾自地摸索着夹起些许的菜。

“你听谁说的?”

“不用我听谁说,就在囚的我的舱室里,有间密室,里面押着的就是皇上。玲珑,这,你都不知道吗?”

玲珑显见是起疑了,这,就是她所要的。

“若不信,你可以自己进去看,但,不知道,这密室,你的主人是否容许你进去呢?”蒹葭仿似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字字却砸进玲珑的心底。

“你吃你的饭,休想挑拨我和公主的关系。”玲珑还是将一口唾沫啐进了菜里,这一啐,蒹葭只放下碗盏。

“我是不是挑拨,你自个心里最清楚。我也没必要去挑拨你,你恨我,可,我并不恨你,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被人利用了,都还不知道。”蒹葭的语音里带了唏嘘。

是的,这话是真的,玲珑的性子,其实太过单纯,不适合宫廷,更不适合待在奕翾的身旁。

奕翾的心虽然未必是坏到彻底的,可,奕翾从小就是骄傲的公主,骄傲往往会在产生落差之后,做出一些伤害别人的举动来,她担心玲珑,会否有一天终究被伤到。

譬如,血蛊,根本是奕翾不可能为玲珑去做的,只有自己封的蛊才有效力,若玲珑发现,还是得不到西陵夙的心,到时候会怎样呢?

她不敢想。

作为蒹葭这个身份,她亏欠着窈娘、张叔,哪怕玲珑害她差点死了一次,只救玲珑这一次,便是两清了。

也算是,为了那一人吗?

因为,这条船,或许,很快就不会安全。

哪怕囚室会有暗哨口,船舱内却未必是有的,再加上,短时间内,奕翾并不回来,待到回来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是以,顿了一顿,她看到玲珑本来想掩饰的神色,再做不到淡然时,只从袖笼里取出一个瓶子:

“这个给你,里面红色的是解药,蓝色的是则是迷药。”

这个药,是彼时,萧楠离开时替她整理衣裙时,将这个瓶子从袖底掷到她垂落的手旁,由于速度极快,旁边的人根本无法洞悉。

而她自然清楚是什么东西,也清楚萧楠的用意。

瓶子里仅有一颗红色药丸,剩下的蓝色的药量却足够让这一艘船的士兵晕去。

玲珑没有拒绝,接过,复收了托盘出去。

夜色渐浓时,能听到,关于战役打响的声音。

这场战役,打得比预料中要激烈,不远处,那场战火的硝烟将整座夜幕映得红亮,那些红亮的夜空下,能听到震耳欲聋的炮火声。

这一刻,她走到自个的舱室门前,很容易地,就打开舱室,走到外面,她才算看清楚,船的周围,总共有十艘左右的船只,但,每艘船能载人的数量有限,所以,这些,未必是奕翾所有的兵力。

纵然她不清楚,奕翾行的是什么谋算,可她却是清楚,如果说奕翾昔日只是一被人利用的马前卒,那么,现在奕翾的野心确是极大的。

这些野心是被利用后的反弹,也是压抑下的刺激。

她不管奕翾的所为,她在意的,仅是父皇的周全。而眼下,这里将因着奕翾的野心,变得并不安全。

是的,奕翾的野心,加上一意孤行,最终,定会惹祸上身,被这场战火波及。

不过,还好,很快她就会带着父皇逃离到安全的地方。

四周,出奇的平静,因为,假若玲珑真要救出西陵夙,那么,以玲珑一介弱女的力量,必是要将船内的士兵迷昏,方会有胜算的几率。现在,当她推开舱门,看到旁边的士兵没有一丝声响地倒在地上,便知道玲珑已然做了。

速度之快出乎她的想象,也让她明白了,玲珑对西陵夙竟是迷恋到了这种地步——哪怕不先去验证,只起了疑问,就这般做了。

倘再加验证,无疑,不仅耗费时间,也会令其后要救西陵夙出来变得不那么容易。而,这般做了,万一,西陵夙并不在囚室内,显然,玲珑赔上的,是奕翾的不容。

可,正是玲珑的这份心,让她得以实现她的谋算。

说起来,亦是她第一次成功的谋算——

在这战火弥漫的海域内,奕翾不会傻到把船只连在一起,既然,奕翾曾带着父皇来囚室,就说明父皇只会在这艘船上,毕竟,坐着轮椅,没有相连的甲板,去往其他船只上,是颇费功夫的。

哪怕,这艘船上的士兵都人事不省,其他的船只也隔着一段距离,她仍是小心地查看了一下周围,毕竟,对于这艘船,她是陌生的。

她的位置是在第二层的船舱,地下室则是囚室,所以,按道理,一层的舱室内该是奕傲的所在。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奕傲是否也被迷药所迷晕,源于,能让整船的士兵被迷倒,无疑这药该是下在晚膳中,所以,奕傲恐怕也是用了。

那么,她想法子带走奕傲,却是危险的。

思绪中,她走下二层,直接步入一层舱室,果然看到,奕傲正坐在轮椅上,他的跟前是托盘,托盘里的饭菜俨然还没有动过,听到她的脚步声,奕傲转过脸:

“茗儿……”

只轻轻唤一声,却是让她松下一口气,还好,他没有用。

“父皇,现在情况可能不妙,你先跟我走,好吗?”

眼下,来不及解释任何事,而她眼睛看得见,奕傲一早就察觉了,所以无需解释。

“你快走,别管父皇!”

“不管怎样,我不可能不管你!”

“三年前,你为父皇做了够多,三年后,别再傻了!”

“不,倘若父皇还记得三年前,女儿做的,就该给女儿一个赎罪的机会。”

“那件事——。”奕傲终是噤声,他看得懂,蒹葭眼底的执着,也明白自己始终仍是做不到坦诚,只转了言辞,“三年前的事,根本不是你的错,其实,父皇坐了这么多年皇上,已经很累,这对父皇来说,更是种解脱。茗儿,父皇可以跟你走,但答应父皇,不要再想任何的赎罪,好吗?”

此时,同样听得到,外面的炮火开始愈渐大声,甚至还着一种啸叫的声音。

这种声音,他不陌生。

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的手有些发冷。

而奕傲的话,和先前他说的,联系起来,是有些不对劲的,蒹葭听得出来,但现在,她没有顾及这些,只很快推着父皇朝舱外走去,进来时,她观察过旁边,系着一艘小船,这无疑给了她们希望,这里,离最近的堤岸不远,以她的力气,足够带着父皇到岸边,眼下,只有远离这些船只,才是安全的。

“父皇,我都答应你,现在让女儿带你走。留在这,女儿担心,奕翾始终还是会让父皇为难。”只说了这一句,她推着奕傲很快走出舱室,能看到那条小船还系在原来的船尾,在不算安静的海水里起伏着,可此刻,突然从另外一面舱室也走出来两个人影。

恰是玲珑,她扶着西陵夙,而西陵夙仍是昏迷的状态:

“你给我的药根本没有用!你又骗我!你的眼睛——”

玲珑显然也意识到蒹葭的眼睛是看得到的,此刻,这双眼睛平静地看着她,语意淡淡:

“如果没有用,你以为你能这么顺利把他救出来?只可能是奕翾给他用的药太多,醒来需要一段时间。”

玲珑不再说话,只扶着西陵夙要下到船上,见蒹葭也要下船,只道:

“你另外找船,和你一起走,目标更大!”

“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都留下。”蒹葭说得很清楚,然后,只将轮椅推到船便,紧跟着,将奕傲扶起,手没有松开,轻盈地跳到小船上,再将奕傲扶了下去,安顿好奕傲后,再返身,把轮椅一并拿到船上。

这一跳,玲珑看得出,蒹葭的身手是不错的,可她瞧不出,蒹葭其实除了轻功之外,再不会任何的武功。

但,只这些,也够了,因为,玲珑不再提出反对的意见。

仅是在扶着西陵夙到船边时,有些不心甘情愿地道:

“扶他一下。”

毕竟她没有蒹葭的身手,做不到,这样轻巧地跳下去,再将人扶住。

“父皇,我们带他走吗?”纵然,她清楚彼时,父皇的所言该仅是一场演戏,可,仍是问了这一句。

因为,错的,不只是西陵夙,错的,更多的是她。

而父皇,疼惜她胜过一切,哪怕,被囚时,仍不想她涉险。对于这些,她能做的,仅是在以后,每做一件事前,都不任由着自个的性子。

“茗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罢。”奕傲的话语,果然不出所料。

只是,在她伸出手,要去接西陵夙时,却是犹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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