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有老太太在的一天,我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蓦然间,吕氏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一想到这个可能,她浑身血液都在倒流,眼底闪着幽幽暗暗的光,面目狰狞,看得一旁的苗嬷嬷都觉得心惊。
“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老奴去请个大夫回府给您瞧瞧这额头,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苗嬷嬷小心翼翼的措辞唤醒了正在沉思中的吕氏,她摆了摆手,恢复正常的神情,淡淡地说:“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早前孙夫人送来的舒痕膏不是还有吗,那玩意顶好用,拿来擦一擦过两天便好了,皮肤还能跟新长的一样。”
“是,老奴这就给您拿去。”苗嬷嬷领命就要往外走,又被吕氏叫住。
“嬷嬷,将药拿来之后,你便在外屋歇着吧,我也要休息一会。吩咐下去,晚膳我就在屋里吃,没什么事,别让人来打搅我。还有,今晚就让崔姨娘伺候老爷吧,若他问起,就说我身体不便。”
丈夫今天因为吕高之事被容延落了面子,恐怕也不想面对自己,便是见了也一定会迁怒于她,索性就装病不见了,何况自己这副样子被他见了只会更加不喜,只能便宜崔氏那个小贱人了。
吕氏恨恨地说着。今儿真是倒了血霉了,就没一件事情是顺心的。
相较吕氏的狼狈和愤恨不平,聂含璋则是心情大好跟着容延又折回了容府,在容府她的日子过得可就舒心自在多了。
至于吕氏惹来的烂摊子,就由她自个收拾去吧。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聂含璋在容府的舒心日子没过两天,就被来自宫中的一道赏花贴给打破了。
这道花贴来自翊坤宫,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点明了京中四品以上官员的各府夫人要带上尚未婚配的儿女一同出席。
众人无不了然,皇家的这种赏花宴,名为赏花,实则看亲。尤其是此次赏花宴,来得可都是京中那一等一的好儿郎。
三皇子、五皇子已到适婚年龄,正妃之位却至今空悬;尚未婚配的“京中第一美男”容延也在宴请之列;另有尚未娶妻的靖安侯府世子沈睿锋、太尉府小公爷高慕恒,以及刚从边疆回京当差的骠骑大将军席枭……全部位列名单之上。是以,收到花贴的各府夫人小姐个个眼冒金光,城中的那几家衣裳铺和首饰铺都快被人踩烂了门槛。
作为朝廷二品大员家一枚大龄未嫁女青年,聂含璋自然也是榜上有名。吕氏收到花贴之后,也顾不上额间还留有淡淡的一道粉疤,赶紧差人将聂含璋从容府接了回来。
聂老太太为了将这个嫡长孙女推销出去,这次真是下了血本,送了聂含璋好些金贵首饰,看得聂含瑜和聂含瑧眼红不已。
四月初十那日,聂含璋一大早就被容嬷嬷折腾起床,带着千雪和千霖,三人在她脸上头上好一通折腾,誓要将她打扮成天仙下凡,以求一击即中。
梳妆完毕,当聂含璋来到前厅与吕氏等人汇合时,众人都不免为今日的她感到惊艳。
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被挽成一个百合髻,髻子下方用一支嵌着红宝石的芙蓉点翠赤金梳固定着,发间插着一根通体碧绿水润的翡翠簪子,一对金丝珊瑚红珠子耳坠从耳朵轻垂到下巴处,衬得眉目精致的小脸愈发清丽动人。
上身着厚薄适宜的月牙白琉璃纱浅交颈上襦,下身着一件玉青色真丝鲛绡百褶裙,走动间裙摆流转,美不胜收。
她今天从头到脚的这身行头都是聂老太太为她量身打造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好,老太太看了自然十分满意。
聂含瑜则黑着一着俏脸,时不时地朝聂含璋甩来一个眼刀子,双唇气得粉白。聂含瑧的美貌甩了她一条街,她是怎么打扮也比不上的,何况对方是一个庶出,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聂含瑜一心只想着把聂含璋比下去,本来她今天那身打扮也是十分出挑的,但她个子没人家高挑,皮肤也不如对方瓷白,气质上更是输了一筹,再加上聂含璋今天精心打扮,就远远地把她甩在后面了。
老太太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臭脸的聂含瑜,冷了声道:“今儿可是去宫中参加赏花宴,贵人如云,需得谨记,你们三姐妹一体,代表的可都是我聂府的脸面,若是谁敢胆在外面闹出什么姐妹不和的流言,坏了我聂府名声,断不轻饶。”
聂含璋含笑淡淡瞥了瞥聂含瑜,恭敬地应了声:“谨记祖母教诲,璋儿必定谨言慎行,凡事以大局为重,不敢给家中添乱。”
聂含瑜收回愤愤不满的目光,和聂含瑧也一齐表了态。
“吕氏,你是她们的母亲,出门在外要护好她们,回府时我要看到她们三个都毫发无损。”
聂老太太敲打完三姐妹,又敲打了一番吕氏。今天可是去皇宫参加花宴,要去见天底下权势最大的女人,那是半点差错也不能出。
“母亲放心,儿媳知晓分寸,一定会小心照看好她们。”
便是老太太不说这话,吕氏也是心里有数的。这种场合,她哪敢乱来。
“嗯!时候差不多了,你们也该出发了,万事小心。”
聂老太太再三交待完毕,眼见天光大亮,这才放人离去。
聂府总共准备了两辆马车,吕氏和聂含瑜共乘一辆,聂含璋和聂含瑧姐妹一辆,带着自各的心腹仆婢登车前往皇宫。
此刻,骠骑将军府中,席枭也是打扮一新,身边跟着喜笑颜开的席夫人。今儿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她一定要为儿子相个中意的媳妇回来。
席枭今天难得地穿上除了黑灰褐色以外的衣服,一件深紫金边暗纹的云州锦缎穿得他身上,竟生出了几分贵公子的翩翩风度,俊美无匹。
席夫人看着自家儿子,很是满意,倘若他能笑一笑,不要总板着一张脸,那就完美了。
母子俩准备妥当,席枭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路,席夫人坐在后头的马车里跟着,不疾不徐地向皇宫进发。
聂含璋乘坐的马车行至青云路时,突然陷入了一个深坑,前两日接连下过几场暴雨,这段路年久失修,下过雨后就会形成深浅不一的水洼,车轱辘一旦陷进深坑就不好出来。车夫费了好大气力,还是没能吆喝着马儿将马车拉出泥坑,一时间有些一筹莫展。
席枭今天避开通往皇宫的主路,也是挑了这条小路来走,想着不会被堵在路上误了进宫的时辰,没想到却碰到了前方别府马车陷入泥坑的倒霉事。若是对方的马车走不了,他们也动不了,这时候再折身回去走别的路,已然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