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獒犬意外伤人一事过了三天,本来已经渐渐平息了下去,马上就要淡出众人视线之际,结果不知从哪又传出来了一条更八卦的消息。
传闻当天的事情并非之前所传的那样,是小侯爷和高世子出手救了聂大小姐,而是聂大小姐英勇“抗敌”,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一刀砍死了獒犬,救了众人。
这民众都是爱听八卦小道消息的,尤其是妇人圈对各家后院、众府女眷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没过两天聂含璋的“英勇事迹”就在京中贵妇名媛圈中传得沸沸扬扬,大家明着是夸她临危不乱,身手不凡,暗地里则纷纷嫌弃她太过残暴凶悍。
试想,那可是凶残无比的獒犬啊,一般三四个男人都未必奈何得了,结果她一个姑娘家上去一刀就给弄死了,这聂大小姐的性情是有多可怕啊。
于是,两年前聂含璋弄折吕姝的“旧账”又被翻了出来,当中又多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比如她经常在府里体罚下人,动不动就给人掌嘴、打板子之类……有的没的,个个传得似模似样,好像她们亲眼所见一样。
聂含璋一夜之间又成为了那群贵妇千金们的饭后谈资,急得聂老太太和容嬷嬷等人直上火,可是这流言异常凶猛,想压也是根本压不住的。
反观当事人聂含璋却跟没事人一样,天天称病呆在屋子里写字练琴,连门也不出一步。
聂老太太以为她是怕出府被熟人见到了会被人取笑,因而才想在这风头上避一避,索性就帮她遮掩着,婉拒了各府的花贴。
其实聂含璋是听从了容延的建议,养精蓄锐、以静制动,她在等着容延那边的检验结果呢,只要那边给出确切消息,她再有所行动也不迟。
不过说话回来,高慕雪对聂府三姐妹的表现也太过殷勤了些,不过五六天的时间里就给聂府连续下了两道花贴,盛情邀请她们三姐妹去太尉府做客,说是要为了上次的事情设宴赔礼。
两次都被聂含璋称病躲过去了,每次赴宴的都是聂含瑜和聂含瑧两姐妹。高慕雪假意接近聂含瑜,又送了对方好些漂亮首饰,便将聂含瑜哄得团团转,跟她透露了不少聂含璋的事情,当然还是以说她坏话为主。
这日,聂含瑜刚从太尉府回来连自己的“玉竹阁”都不回,而是直接来到玉虚阁找聂含璋炫耀来了。
近来,聂含瑜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只要看到聂含璋倒霉不幸,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乐事。
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聂含璋的“光荣事迹”就是吕氏母女暗中的杰作。
当日聂含瑜就在现场,她看到了全部过程,然后再添油加醋,让人散播出去,而后又有高慕雪在背后推波助澜,于是成功地塑造了聂含璋的“伟岸”形象。
只要一想到聂含璋因为那些流言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人也不敢见,聂含瑜这心里就觉无比痛快。
她本以为会看到一蹶不振,无精打采的聂含璋,没想到进门看到的却是,对方依然容光焕发,正在悠闲地品茶听琴,似乎根本没有受到那些流言的困扰。
“哟,大姐姐还有这闲情雅致喝茶听曲哪?妹妹我可真是为你担心哪。大姐姐,你不知道外界如今是怎么说你的,说的可难听啦,妹妹我都听不下去了。”
聂含瑜一坐下来就不客气地端起来茶喝了,眼中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若是听不下去,妹妹大可选择不听,就像姐姐我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就不必为那些纷扰俗事而忧心了。”
聂含璋明知她是来挑事的,当然不会主动去接她的话茬,笑意晏晏地喝着茶,一脸的舒适坦然。
“姐姐莫不是在借琴消愁吧?其实咱们姐妹一场,姐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妨跟妹妹说说,兴许我能帮你排解一下烦闷呢。妹妹知你心中苦闷,你又何必强颜欢笑呢。”
聂含瑜打从心底认为,聂含璋这是在故作坚强,什么淡然平和都是她装出来的而已,她现在肯定是忧心如焚。
“怎么?把我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好让妹妹你高兴一下吗?实在不好意思,恐怕要让三妹妹失望了,姐姐我心情一直好得很,没什么不愉快的。不过若是三妹妹有什么烦心事想与姐姐说,那我也是不介意听上一听的。”
聂含璋回的话又直又毒,直接将对方的心思挑明了,聂含瑜着实被噎得一时无言以对。
“大姐姐说笑了,妹妹哪有什么烦心事,高兴事倒是有不少,只怕你不爱听呢。大姐姐你看,妹妹这支钗子可漂亮?是慕雪姐姐亲自送予我的呢,只可惜你这几日都躲着不出门,不能与姐妹们玩耍。不过大姐姐也不必伤心,慕雪姐姐还是关心你的,特意让我带上她的问候,让你好生养病,不必急着出门。”
聂含瑜故意将头上的一支珍珠赤金钗拔下拿到手里把玩,一边得意炫耀,仿佛跟高慕雪攀上关系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
“呵呵……妹妹与高二小姐果真感情深厚呢。她送予你的这支钗子正是去岁开春时最流行的一款样式,金缕阁统共也卖了不到二十支,没想到高二小姐竟舍得送给你。虽然这款式已经过时了,现在没什么人戴,但还是颇具收藏价值的,妹妹可要收好了,或许将来还能升值呢。”
聂含瑜手中的那支钗子设计者正是聂含璋,它有什么来龙去脉,没人比她最清楚了。
聂含瑜却拿草当宝,还以为真得了人家的重视,其实高慕雪只是把自己不要的廉价物拿来敷衍她,这种行为就跟打赏那些丫鬟根本没什么两样。
聂含璋一字脏话不带,却好比直接对着聂含瑜啪啪打脸,臊得她俏脸通红,气得小胸脯上下乱颤。
一半是恼怒高慕雪的轻视羞辱,另一半则是气恨聂含璋当众揭穿让她难堪。原本聂含瑜是想在聂含璋面前炫耀、让她难堪,一心期待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结果却被对方将了一军,反而自己落了没面。
“多谢大姐姐提点了,妹妹我一定会将它好生收藏。既然大姐姐一点也不关心自个的前程,那么妹妹也就不多管闲事,替你操心了。只希望日后姐姐还能像今天一样笑得如此开心,就怕你的好日子不多了呢。妹妹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就先告辞了,不打扰姐姐喝茶听琴了。”
聂含瑜自知嘴皮子斗不过聂含璋,多说无益,反正不急一时,她就等着看聂含璋怎么倒霉好了。
“妹妹好走,姐姐我就不送了,欢迎妹妹下次再来玩啊。高二小姐若是再赏了妹妹什么好物件,你再拿来给姐姐开开眼呗。”
聂含璋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聂含瑜已经迈出门外的脚步嘎然而止,回头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怒气汹汹地走了。
“呸!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主子您真厉害,三言两语就将三小姐给打发走了,依老奴说啊,气死她最好。”
容嬷嬷冲着聂含瑜一行人远去的背影重重啐了一口,心中只觉痛快。
聂含璋无谓笑笑,聂含瑜要送上门来自取其辱,那就成全她好了。
“小姐,小姐,容表少爷差人送来急信了……”
千霖像阵风一样冲进房里,将怀里藏好的密信交到主子手中。
“是么,快拿来给我看看。”
聂含璋几乎是一把将信抢过来,应该是容延的调查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