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动静聂含璋在车听得一清二楚,掀开窗帘往外一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人,全是聂府的侍卫,看来吕氏母女和吕家人为了对付她这次真是下了血本。
“你们三个躲在车里,我没让你们出来就不要出来。把刀拿好,要是有人敢闯进来,你们三个一定要反击,无论用什么方法记得都要保住性命,必要时杀人也行。记住,接下来的情形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亡,别怕,也别心软。”
聂含璋从袖兜里抽出一把匕首交到胆子最大的千霖手中,一会真要打杀起来,她没法兼顾这三人的安全,只能让她们尽力自保了。
“主子,您要干什么去?他们人那么多,您身手再好,可双拳难敌四手,怎么斗得过他们呀。不如让老奴去求求他们,或者替了主子您去受罪,您带着千雪千霖赶紧逃吧。”
容嬷嬷眼泪汪汪抓住她的手臂,说什么也不放。
“嬷嬷,他们要的是我,便是将你们三人全交出去,他们也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自有打算,你们只要按照我的意思去办,兴许咱们都有活命的可能。嬷嬷快松手吧,我出去应付他们。”
聂含璋的语气不容置疑,容嬷嬷心知小主子聪慧,既然她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自己就听从她的意思办吧,若当真陷入绝境时,自己也绝不会变成她的累赘。
“主子,您可千万要小心啊,(老)奴婢会照好自己的。”
尽管心里再害怕,三人面上还是表现出了坚毅之色,大不了跟那些人拼了。
一众“山匪”离马车越来越近之际,突见车帘被人掀起,一道高挑秀丽的身姿跃立车头,面上覆着一方白色丝帕,瞧不清面容,那双眼睛却似千年寒潭般,泛着幽幽的冷光睥睨着众人,仿佛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敢问这位爷,请你做事的人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来害我?五千两还是一万两?不若我出双倍价钱给你们,你们放我安全回府,我拿钱赎身如何?你们行走江湖,不过为了讨生活罢了,没理由送命对吧。”
聂含璋冲着带头的蒙面大汉说话,既然恐吓威逼不成,那就利诱吧。
蒙面大汉听到她报的数,嘴里不由吞了口唾沫,心动了。看这姑娘的打扮就是大富大贵之人,肯定能出上比对方更多的银子来赎身。既然有机会轻松地赚更多银子,他又何必带着弟兄们拼死拼活地赚那两千两呢。
“姑娘,这行有行规啊,我们兄弟接了这单买卖那就得守信用,不然以后传了出去颜面扫地,还如何混得下去?那可是断粮的事情啊。您就自认倒霉,乖乖地跟哥几个走好了。我知道您身手不错,可您一个人也敌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哪,无谓再多做挣扎了,届时伤了您就不好了。”
蒙面大汉的语气明显地产生了变化,称呼也从“小娘子”变成了敬称“姑娘”,说明他心里已经有所顾虑和动摇,而且刚才那番话表达的意思并没有一口咬死不答应谈判,而是在试探聂含璋究竟能出多少钱买命。
“一万两如何?有了这一万两,你可以带着你的弟兄们做些正经买卖,从此隐姓埋名过上娶妻生子的好日子,不必再做这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实不相瞒,我乃朝廷二品大员家的嫡长女,花一万花银子买女儿平安,我爹绝对愿意和你们做这桩买卖。可若是你们敢伤我一根毫毛,朝廷必定派兵捉拿你们归案,届时等待你们的便是牢狱之灾和杀头重罪。孰轻孰重,你们自个掂量吧。”
“一万两?当真?”
蒙面大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条件开得实在诱人,关键是那姑娘的身份矜贵,若真给得罪了,他就是带着兄弟们往死路上走啊。
“大哥,答应吧,一万两哪,那小子才给咱们两千两,够干啥的呀,咱们哥几个分一分,都不够塞牙缝的。”
群匪中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对一万两的诱饵根本就无力抵抗。
“是啊,大哥,那小子在坑咱们哪。他明明告诉咱们,劫的只是一个富商人家的闺女,可这人却是朝廷二品大员的嫡长女,劫持残害官家女眷那可是大罪啊,那小子是要将咱们往火坑里推呢。”
脑子转得快的,很快就将这笔帐算得明白,他们只为求财而已,若是财没求到,反而赔上性命,那可就亏大发了。
“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此女诡计多端,这只是她为了脱身的诡辩罢了。她就是京中一户做丝绸生意的商户千金,哪是什么官员之女,大家千万不要上当。她若真是大官之女,我家主子岂会不知,又岂敢冒着性命之险做此勾干。我家主子是诚心诚意请众位好汉来做这笔买卖的,你们若敢半途反悔,当心一个铜板也拿不到。”
吕高派来的人急吼吼地反驳道,事情已经越来越脱离掌握了,这些人若是再不动手,被聂含璋再这么忽悠下去,恐怕真会让她给策反了。
“哼……这位小哥话很多呢,既然这么多嘴,正好我有些话想问你,咱们私下聊两句吧。”
众匪正踟蹰不定,进退两难间,聂含璋突然从车头飞身而下,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玉白色影子,不过眨眼功夫,她就已经将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子制住。
“各位大爷不必害怕,我只是有些话要单独和他聊聊,不会牵连到你们头上,当然,我也不希望你们多管闲事。”
聂含璋一个漂亮的踢腿,直接将人给踹扑在地上,接着一个利落干脆的反剪,就将那人的整条右胳膊给卸了,脱臼的巨痛使得那人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惨叫声听得那些大汉虎躯一震。
“你是吕高身边的人,应该听说过我脾气不太好。我现在有话要问你,你若是老实回答,就会免受皮肉之苦,你若是想当个忠仆,那么我也会成全你,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好了,现在点头表示你听懂了我的意思,或者摇头、沉默,我就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聂含璋压低声音只够两人听见,刚把匕首顶在那人的喉咙上,他就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痛哭流涕地求饶。
“表姑娘饶命啊,小的全是受了吕少爷的指使,不关小的事啊……”
“行了,小声点,现在你去告诉众位爷,小姐我到底是不是官家千金,但不可泄露我的真实身份。一会我还有别的话要问你。”
聂含璋只是觉得这人的身形有点像之前在乐佛寺见过的吕高手下,随便出口试探两句而已,没想到这小子如此不经吓,全给招了。
真是应了那句,物以类聚,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脖子上架着一把雪亮的刀,那人哪敢不招,自然是聂含璋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半句也不敢隐瞒,生怕惹她不高兴了,就得脑袋搬家。
问完想知道的,聂含璋朝他后颈一掌狠劈下去,那人闷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他死不了,只是昏过去了。相信大家都听得很清楚,我究竟是什么身份,众位好汉最好不要牵涉其中,否则只会自招麻烦。”
场上的主动权已经被聂含璋一步一步握在了手里,那些人见识过她的狠劲,也得知了她的官家出身之后,顾虑更深了,愈发不敢轻举妄动。
“姑娘,我们并不想惹祸上身,可这笔买卖我们也不能白做。这样吧,你让你的人回去拿一万两银票来,我们保证会毫发无伤地放了你。”
蒙面大汉思来想去,人一定是要放的,但钱也是要赚的,不然白忙一场。至于和吕公子那边的买卖可以作废了,现在他可以和这位姑娘谈笔更大的买卖。
“看来对方也不是好唬弄的,竟然懂得将计就计,不过这样自己的人身安全就更有保障了,你们只是要钱,不敢伤人。”
聂含璋暗自斟酌,决定再使用拖字决和这些人周旋下去,同时让千雪和容嬷嬷回去通知聂修,让他带人来救自己。
于是双方谈定了条件,蒙面大汉派了几个人跟着容嬷嬷和千雪下山去聂府取拿钱赎人,聂含璋和千霖则被他们扣下当作人质。
正当蒙面大汉一群人准备带着聂含璋主仆二人转移阵地时,身后的树林里突然杀机四起,如雨点般的箭矢不断朝他们飞射而来,不过须臾间,地上已横尸十数具。
聂含璋凭借灵活身手和前面人墙的阻挡,左突右跑,飞身上马,一个重重扬鞭,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就往树林外狂奔。
“给我追,千万别让那小娘们跑了。这些人全部灭口,一个不许留。”
吕高气急败坏地跳脚大骂,带上一批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饭桶,一个个全都是饭桶。”
吕高策马狂追,心急如焚。
刚才他派出去跟踪聂含璋的人回乐佛寺向他回报那伙人已被聂含璋巧言迷惑,迟迟不动手之后,吕高便知大事不妙,赶紧召集了另一拨人马亲自下山围堵。
结果却看到了聂含璋和本该劫持她的那伙山匪谈笑风声,心知事情已经败露,逼不得已只能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