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席枭冷峻的面容更显厉色,剑眉微拧,那股睥睨沙场的气势又出来了。
“这事我会让人暗中打听的,你平常在府里也多留意一下二房的动静吧。说到三皇子府,今儿还真出了一件大事,三皇子妃有喜了。”
“啥?高慕雪怀孕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闻?”
聂含璋的声音有些大,席枭笑着别过脸,点点头。
“想来是他们有意瞒着,今儿三皇子上朝的时候突然宣布的喜讯,已经快两个月了,也许明天就会举城皆知了。”
席枭蹭着她香软的脸颊一下一下地轻啃着,在她面前着实不愿再提朝中大事,只想着过二人世界。
“她肚子里怀的这一胎还没生就已经万众瞩目了,若是生了儿子,三皇子夺嫡岂不是就又多了一个筹码?”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三皇子爬得越高,形势对他们就越不利。
因为席枭私下曾偷偷告诉过她,乾明帝要他辅佐的是大皇子上位。
三皇子那边不管有没有听到风声,始终都会对手握边疆十万大军虎符的席枭百般忌惮,所以才想方设法地要与席聂两家扯上关系。
朝中五位皇子,二皇子生来就有心疾,走路走多了都要去掉半条命,搞不好哪天就翘辫子了,哪还有精力治理国家,早早地就被封王踢出了继位人选。
四皇子出生低微,生母只是一个宫女,乾明帝在酒醉之后偶然临幸的,没想到一次就中了,她在四皇子十岁的时候也挂掉了,所以四皇子在宫里基本上就是小透明,爹不疼又没人爱,一个人自生自灭。
何况他资质平庸,胸无大志,根本就没有朝臣支持,兴许他也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材料,不敢去淌这趟浑水,于是安份地做个闲散皇子,天天溜鸟玩乐。
五皇子母家势弱,其母慧妃原是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允州太守千金,在宫中汲汲经营多年,能保得母子平安已属不易,更遑论在夺嫡大势上,与大皇子和三皇子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
因此,储君之争自然而然就落到大皇子和三皇子头上,两派党系之争近来也是愈演愈烈,朝臣上书病中的乾明帝策立太子一事也是屡见不鲜。
大皇子妃前几年生下小郡主时伤了身体还没养齐全,一直不能再孕,嫡出世子迟迟未见,而大皇子的庶子都有两个了,这点本就一直被有心之人诟病。
倘若高慕雪此次一举得男,无疑是让三皇子锦上添花,只怕到时朝中叫嚣着策立三皇子为储君的声音会更大。
聂含璋能想到的,席枭自然也能想到。
近来禁卫军营中也颇不安宁,频繁的人事调换,三天两头地有人因罪获刑,搞得是人心惶惶,军心动乱,为稳定军心他才会回得一天比一天晚。
这当然是三皇子的老丈人高太尉在暗中搞得鬼,目的就是铲除异己,想将禁卫军一手遮天。
无奈中间还隔着一个同样分管大权的席枭,高家和三皇子自然就想使出浑身解数拉拢他,大皇子和皇后又何尝不是如此,否则皇后就不会在聂含璋上次进宫拜访柳尚香之后,特意差宫人送了重礼到将军府。
可以说席枭现在肩负着江山社稷的重任,谁取得了他手中的兵权谁就能在称王路上更稳操胜券。
聂含璋深知,自己的丈夫在他人眼中既是一个香馍馍但也是一个肉中刺,像他这种人若是招安不了,对方便只能杀之而后快了。
席家现在的处境可谓岌岌可危,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偏偏席家二房这个时候还来瞎搅和、拖后腿,真是要让人气到吐血。
“仲寅,为何皇上要将边卫军的虎符交到你手中,又让你掌管禁卫军,这么多的兵权分散到不同的朝臣手中不是更安全吗?他就不怕你拥兵自重么?”
聂含璋玩笑般地问,心里一直对此存疑,乾明帝的做法是有些不科学。
席枭笑笑,耐心地为她解释。
“圣上对我们席家有知遇之恩,我爹对圣上却是有救命之恩。我爹当年不过是禁卫军中一个小小士兵,偶然间得了当时的宁王点拨去了边疆打战,没想到后来居然屡立战功,一步步爬上了虎卉将军之位。彼时宁王已立为太子,但先帝仙逝后,安王起兵造反意图篡位,危急之时,我爹率领着十万边卫军赶到京城为太子解围,顺利平定了叛党,也成功扶助太子登上了帝位。”
“圣上继位后,原本想封我爹为护国大将军留京任职,可是我爹却推却了这个好意,自请回边疆去帮圣上平定外乱,并扬言不还边疆一个安稳便永不回朝。就这样,我爹,我大哥还有我,三父子就为圣上驻守边疆,直到去岁完全收复了失地,平定外乱,我才得以班师回朝。”
聂含璋听罢恍然大悟,公公还真是个忠君爱国的大忠臣,怪不得乾明帝这么信任席枭,还常夸他有“乃父之风”,原来里头还有这么个内情在。
“你知圣上为何属意大皇上继位么?他说三皇子虽才能兼备,却野心太大,杀戮太重,若是乱世,自当可为一方霸主。但如今乃太平盛世,还需大皇子这样的温厚仁君治理江山,让百姓安居乐业。”
“圣上他真的是高瞻远瞩,明君一个,可惜……”
聂含璋轻叹,可惜就是命短了一点,估计挨不过半年了,如若他能多在位几年,安排好了所有后事,或许能避免一场骨肉相残。
“天色很晚了,快点洗漱睡吧。闲时你只要养花逛街,过得惬意开心就好,这些事情就交由我去处理吧,丈夫保护妻子天经地义。”
席枭怕她胡思乱想,抱着她连哄带骗进了耳房,顺便洗了一场鸳鸯浴。
两人情意相投,心心相印,觉得只要有对方陪在身旁,就好似充满了无穷的勇气,前方那些艰难险阻在他们的眼中顿时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次日,聂含璋还是借着去娘家送年礼的由头,回了聂府一趟打探聂含瑧的婚事一事。
自打上次席枭与聂修通过气后,聂修与聂老太太便马不停蹄地为聂含瑧和聂含瑜两姐妹张罗亲事了。
呵呵……结果你猜怎么着,两姐妹居然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愿答应聂修给她们安排的亲事,加之吕氏和邓姨娘在一旁添乱,闹得是不可开交。
聂修险些被这二位拎不清的妻妾和女儿活活气死,可是又生怕强硬订了亲之后,聂含瑜两姐妹真的闹出自尽退婚的丑闻,只得暂时缓一缓,另想他法。
聂含璋听罢也是醉了,聂含瑜与聂含瑧对沈睿锋和三皇子绝逼是真爱啊,一个马上要成亲了,新娘不是她,另一个早就妻妾成群,她们却仍是以死相逼要为对方终身不嫁。
卧操!简直是贞洁烈女啊,可以一人奖励一块贞节牌匾了。
此次见到聂含璋这个嫡长女,聂修就跟见到救星一样,差点就老泪纵横地求着她帮忙劝劝这两位不懂事的妹妹。
聂含璋当然不会揽屎上身,推得远远的,反而暗示了聂修一番,哪怕采取强硬的手段,哪怕真的折了聂含瑧这个女儿,也绝对不能跟三皇子沾上任何关系。
这么明白的提点,聂修怎会不懂,一直处于中立态度的他,一下子醍醐灌顶,终于看清要如何站队了。
聂含璋走后,聂修独自一人关在书房静思了一整天,决定硬下心肠,年后就为聂含瑜姐妹订下亲事,再也不会任由两个女儿任意妄为。
若是聂含瑜与聂含瑧当真要忤逆到底,不肯就范,那么他聂修就当从未生过她们。毕竟聂府九族的命运和前程比起两个女儿的命要重要得多。
出了聂府之后,聂含璋又顺道去了一趟容家提前拜年,容老太君见到她很是高兴,非得留着用膳,她陪着容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晚饭才回去。
一进大堂就看见了不想见也意想不到的人,这时候流光不是应该在客房伺候谢清芜么,怎么突然跑来了这里?
看见聂含璋走了进来,流光双目微眯,扬唇扯开一个极淡的笑,对着坐在自己前头的席枭说话声悄然拔高,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将军,我家小姐今儿下午头痛了半天,直到现在还疼得在榻上打滚呢,午饭和晚饭都没吃,可是她怕给府里添麻烦,死活也不让奴婢告诉你们。奴婢实在是担心极了,真怕小姐再这么下去会出事,便瞒着她跑来找您了。将军,您快过去看看小姐到底怎么样了,奴婢实在是六神无主了呀。”
流光边说边哭边磕头,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你这丫头真是太不懂事了,怎么现在才来说,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早点来告诉我们才是,万一谢姑娘真有个好歹,我们难辞其咎啊。枭儿,谢姑娘都病成这样了,要不你就过去瞧一眼吧,只是看看而已又不少块肉,对吧,侄媳?你不会连枭儿要去探病都不许吧?”
周氏阴阳怪调地帮着腔,矛头直指聂含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