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陆续上桌,一直沉默的局面终于由席枭率先打破。
“无功不受禄,不知容侍郎今儿特意请席某喝酒有何贵干?”
容延兀自斟好酒,举杯笑道:“怎么说咱们俩都是姻亲兄弟,没事就不能找表妹夫你闲聊喝酒嘛。来来,今日我作东,先干为敬。”
席枭拧着眉与他碰杯,这一杯酒喝得着实不痛快。
“酒已喝过,容侍郎有话不妨直说,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拐弯抹角。”
“明白人?我怎么觉得席将军糊涂至极呢。”
容延重重将酒杯放下,嗤笑一声。
“容侍郎此话何意?”
席枭的话中也隐隐带了怒气。
“倘若席将军不糊涂,何以被你身边之人算计了却不自知?”
容延丝毫不顾及席枭的黑脸,继续出言讽刺。
“容侍郎所说乃我将军府的家事,不劳你费心。听闻有人在暗中调查前段时间我府上一位客人惊马遇险的事情,莫非那些人是容侍郎派去的?”
席枭以为容延说的是二房暗中与三皇子府勾结一事,心中怒气更甚。容延凭什么来管他们将军府的私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听席将军的意思,是你明知那些人暗中做了一些勾当却视而不见是么?你这样做,究竟置璋儿于何地?席枭,我真是看错了你,早知你这般为人,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将璋儿让于你。”
容延听罢以为席枭明知是谢清芜故意演出的苦肉计却故意当作不知道,认为他是有心坦护旧情人而视聂含璋为无物,不禁怒火中烧。
“容侍郎,请你慎言,适可而止。若不是念在你是璋儿的表哥份上,席某断不会与你客气。璋儿如今是我的妻子,请你今后不要再肖想于她。”
席枭亦是气得肝颤,这个容延明明都已经和璋儿各自婚娶了,他却还是死缠不放,真是忒不要脸了。
“哼!”容延重重地冷哼一声,讥笑道。
“这话应当说给席将军你自个听才对吧。你既已娶了璋儿,就该一心一意爱护于她,为何还要拈花惹草,肖想着别的女子?你如今都将人都招到璋儿眼皮底下去了,这不是存心羞辱她是什么?席枭,你也不觉亏心。枉我之前以为你是个有情有意的真君子,没想到却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容延,你够了。席某与谢姑娘乃兄妹关系,清清白白,天地可鉴,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对我不喜尽可随便污蔑,可谢姑娘却是无辜的,你如此诋毁一个女子的名声犹如夺人性命,你若敢再出言不逊,休怪席某不客气。”
席枭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所说的那个“别的女子”是指何人,容延对他与谢清芜之间的误会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再怎么向他解释估计对方也听不出去,索性连解释都不要了,但不管怎样,谢清芜的名声他总是得护着。
“呵呵……”
容延冷笑:“席将军还真是怜香惜玉呢,到现在还护着姓谢的那个狐狸精。她在你心中清白无辜,那璋儿在你心中又算什么?她当日真是有眼无珠,居然看上你这么个薄情寡义的,可恨我没拦着,如今真是后悔莫及。”
容延自觉肺都要气炸了,席枭竟然明知谢清芜暗中算计他们夫妻一事,还能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她清白无辜,简直是欺人太甚。
“容延,你不要得寸进尺,别以为席某真不敢对你怎么样。”
席枭眼底聚起风暴,浑身肌肉紧绷,捏紧了拳头,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似乎只要容延再说一句不中听的,他就会直接干上去。
“怎么?以为我会怕你这个席大将军不成?也好,早就听闻席将军武艺高强,在沙场上以一敌百,今日容某就来领教一下。”
容延也摆开了架势,席枭这家伙就是欠收拾,他想打他已经很久了。
“容侍郎,拳脚无眼,你确定要与席某一较高下?”
“席将军,切莫轻敌。今日若是谁不敢应战,那便算不得男人。”
“好,这雅间太过逼仄,恐怕无法尽兴,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席枭把拳头捏得咯咯响,好久没有跟人一对一地打过了,听说容延身手不错,今天定要打个酣畅淋漓。
“行,那就去酒肆后院吧,那儿有一块大空地,足够咱们施展拳脚。”
容延优雅地收起身手,抬步往外走,席枭紧跟其后。
于是两个同样俊美无双的男人,说好的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撸起袖子,直接在别人的后院里打起来了。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得虎虎生风,难分难解,店小二和掌柜们都躲得远远的,连看热闹都不敢,生怕被殃及。
“容侍郎果然好身手,席某开眼界了。”
席枭打得热血沸腾,好久没有这种旗逢对手的感觉了。
“哼……好说,好说,席将军亦是出类拔萃。”
容延一边说着一个飞拳就往席枭脸上砸去,席枭顾及聂含璋的面子,只使上了八分力气,一时不察,被他打了个正着。
这一拳力道可不小,当即就把他的嘴角至左颊一块打乌青了,席枭狠狠吐出一口血水,真是怒了。
“打人不打脸,容延你如此打法也太不讲究了。”
席枭被他激怒,下手也愈发地狠起来,大有你死我活的气势。
“讲究?同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讲究的,要不是怕璋儿伤心当寡妇,我恨不得打死你这个见异思迁的陈世美。”
容延灵巧地躲避着席枭的攻击,不忘接着骂他。
“容延你口口声声说我对不起璋儿,席某自问从未做过对她不起的事情,为何你却一再胡搅蛮缠,究竟有何因由?捉贼拿脏,捉奸成双,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席某不服。”
席枭飞身而起,一记重拳落下,打在容延的右嘴角和右颊上,只见那儿立马就青肿出血了。
两人一个左脸受伤,一个右脸受伤,暂时打了个平手。
容延轻捂着受伤的脸颊,上下活动了一下微僵的嘴巴,讥讽道:“证据?你不是心知肚明吗?可恨璋儿被你瞒得好苦,若非她心细聪明,叫我帮她暗中查探,恐怕真要被你们这对狗男女给哄骗了过去。”
“等下……暂歇片刻!你说什么?是璋儿委托你去查探将军府的事情?她究竟让你帮忙查什么?你又查到了什么”
席枭查觉事情不对劲,立马往后退了几步,宣告停战。
他和容延说的怎么感觉不是同一件事?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容延被他一喊,也不由停下了攻击,冷笑:“席将军何必明知顾问,适才你不是都承认了么,怎么?敢做不敢当?”
“不对,容侍郎,我觉得咱们之间有很深的误会,不如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吧,再打下去也是于事无补,解决不了问题的,对吧?”
席枭愈发觉得事有蹊跷,他刚才究竟承认什么了?什么也没承认啊。
“哼……”容延把脸一扭,傲骄地抬头挺胸走了,所去的方向正是两人刚才出来的那个雅间。
席枭轻呼了一口气,容延这是愿意和自己谈一谈了。他现在真是一肚子的疑惑急待有人解答。
这一架打了足有一刻钟,酒菜都已经凉了,只好让小二拿下去热一热再端回来,两人消耗了大半体力,俱是饿了,遂不约而同先吃了点东西垫肚子。
等桌上的酒菜消灭过半之时,两人勉强算是酒足饭饱了,复又板起脸来进行第二次的谈判。
这一次还是席枭是先发话,问的还是刚才他在院子里最后问容延的那个问题,到底妻子瞒着自己找容延帮忙查探的是何事。
容延见他一脸疑惑,神情不似作伪,好像对他起先所说的事情真的不甚明了,只能忍着不耐,将他所查到的有关谢清芜与周氏暗中策划惊马一事详细说了个遍,甚至将幕后主谋高慕雪也扯了出来。
席枭听罢满目震惊,他哪能想到心目中那个一直单纯良善的妹妹会为了躲避认干亲一事而故意设局制造意外,甚至不惜让自己受伤以避耳目。
他更加不会想到,谢清芜居然不明不白地跟高慕雪扯上了关系,就连周氏送于她的那两个新丫鬟也是高家安插到府中的奸细。
席枭懊恼自己实在太大意了,或许也可以说是他把人心想得太美好了。
他以为二房最多只是贪图荣华富贵而已,却万万想不到他们竟会如此丧心病狂,千方百计地想破坏他与妻子之间的感情,这分明是要想置大房于分崩离析的死地不可。
遭遇双重背叛的席枭一时间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与痛苦,他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容延见他半天不说话,只苦着一张脸拼命灌酒,气简直不打一处来,抢过他手中的杯子,恶声恶气道:
“席枭,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看清了你那个洁白无暇的谢妹妹的真面目之后失望了?你又可知璋儿这段日子以来又是何得的失望。若非如此,她为何不将怀疑谢清芜此事告之于你,却来求我这个表哥帮忙。席枭,你如今还敢说,你没有做过对不起璋儿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