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深夜还带点一丝丝凉意,落松院主人卧房里却是无边春色,继续上演着让人眼红心跳的一幕。
窗外传来了三更的鼓声,聂含璋跪趴在床上,眼泪汪汪地咬着白玉般的指节,欲哭无泪。
她现在好生后悔,明知道这个男人在床上有多“凶残”,结果自己不仅作死地去勾引他,还嘴欠地答应他“想怎样就怎样”,结果就是被席枭逮住了机会,变着花样往死里弄。
她能迷糊地醒来,完全是因为记挂着席枭一早要离开,潜意识里的那个弦把自己叫醒的。
那会天还黑着,大概是卯时(凌晨五点),当她扶着发软发酸的腰骨从内室里走出来时,正在吃早膳的席枭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走过去扶她。
“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我若是不醒来,你是不是打算要跟我不告而别?”
聂含璋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点沙哑,身上还是没半点力气,昨晚实在被席枭弄得狠了,到现在两条腿还直打颤,站都站不稳。
“想来是我昨晚还不够努力,璋儿居然还起得来。”
席枭邪邪一笑,试图用玩笑冲淡即将到来的离别愁绪。
他的确是有那个打算,他这一生最怕离别,尤其不愿跟自己在乎的人面对送别的场景,那份伤感他不想让妻子品尝。
“你莫贫嘴,哼……这事再也没有下回了。”
聂含璋气恼地冷哼一声,下次她要是再答应他那些在床上的无理要求,她就买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
席枭低低笑着,眼睛都快笑成一弯新月了,这么好的福利他怎么可能就要一次,待他从江南回来之后,还得再和妻子玩些新鲜花样。
席枭把她扶到桌旁坐下,聂含璋嘟着小嘴,拿起筷子给他布菜,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得香,她心里酸软地难受。
待席枭吃完饭漱完口,聂含璋从怀里掏出一枚平安符,不由分说地把它挂到了席枭的脖子上。
“这是昨日一早娘亲去观音庙,我让她帮忙一起求的,你要护驾远行了,可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我只能寄希望于神明保佑你早日平安归来。”
席枭抱着她香软的身子,一下一下亲她的唇,爱宠地说:“璋儿,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和娘亲,若遇到什么困难便去找岳父和容延帮忙,他们一定不会对席家袖手旁观的。”
“嗯,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整个家的,一定毫发无伤地等你回来。哎,等一下,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可是我走不动了,你得抱我过去。”八壹中文網
“小乖,就你爱撒娇,我喜欢死你这副样子了。”
若是换了别的女子在自己面前做出这一副姿态,席枭必定是觉得恶心嫌弃的,可妻子一旦向他撒娇,他只觉得她可爱,心里受用得很。
聂含璋嗔了他一眼,娇笑着在他下巴咬了一口,指挥着他进屋,打开梳妆台其中一个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匕首。
“这是我从前让人特意打造防身用的,可削铁如泥,你带上防身吧。”
席枭把它放回妻子的手中,温柔而坚定地说:“我有盔甲、长刀,还有护心镜和随行三百的精兵侍卫,独留在京的你们比我更需要这个。”
聂含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轻轻叹息。
“仲寅,你不在的这一个月里我好想你,每天半夜都要醒来一回,希望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你睡在旁边。你这次要去小半年,我会想死你的。”
席枭被她这一声轻叹弄得心都化了,轻啄着她的额头和脸颊,柔声抚慰:
“璋儿,我又何尝不是想你想得无法入眠。我应承你,这一次南行回来,我便向朝廷告个长假,带你离开京城,去你想去的地方呆一段时间,就咱们两人,好不好?”
“好!”
聂含璋抬起头亮晶晶地看着他,她并不需要他做多大的官,赚多少的钱,只想着不要与他分离,开开心心地过他们的小日子。
分别在即,夫妻俩有许多话想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唯有紧紧搂抱着对方,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和温度,似乎这样就能多陪伴彼此一会儿。
“将军,主子,老夫人派人过来问将军什么出发,出发前请您去荣禧堂一趟,老夫人有话要交待。”
容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夫人想见儿子了。
“昨晚你累坏了,快回去接着休息吧,我去与娘亲她们告个别,你就别来送我了,我不想看你红着眼睛的样子,不然我走得不安心。”
席枭捧着她的脸,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深深的长吻,转身大踏步地往外走。
聂含璋不敢说出挽留的话,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走出房门,怔怔流下两行隐忍许久的泪。
都说离别苦,这世上哪有比两个深爱的人说着分离更苦的离别事?想必席枭的心里跟她一样难受,既如此她便不去送了,否则彼此都不安心。
席枭去荣禧堂向席老夫人和等在那儿的二房众人一一辞别后,披上他的盔甲戎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府门外的马车,一应的行装都打点好了,来福和另外两个随行去伺候席枭的小厮此时都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席枭刚刚跨上马背,准备出发之际,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在喊他“席大哥,等一等”,瞧着身影像是谢清芜,他只能勒马停在原地。
谢清芜气喘吁吁地跑来,身后还跟着淑琴淑棋两姐妹。
“席大哥,一路南下万事小心,清芜祝你早日平安归来。这是我昨儿特意给你买的护心镜,也不知好坏,你且拿去防身用吧。”
谢清芜从淑琴手中接过包在布兜里的护心镜,递给席枭,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关心。
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她对自己总是没有恶意的,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席枭笑笑,收下她手中的护心镜,让来福放到行装里。
“清芜妹妹,谢谢你,我会尽早归来与大家团聚的。无论你与璋儿有什么误会,我希望你们都能化干戈为玉帛。我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不要再起风波。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若你再执迷不悟,做一些伤害璋儿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你明白吗?”
“哼……”谢清芜轻讽一笑。
“席大哥总觉得我会害少夫人,可若是少夫人要害我呢?你是否也能公正对待,让她受到惩罚?”
席枭自信地说:“璋儿不是那样的人,若非触到她的逆鳞,她从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若是有,那也一定是她为自保而不得已的选择。”
“席大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少夫人在你眼中是千好万好,我若说多了,你又要以为我挑拨离间了。好了,你快快出发吧,免得误了时辰。”
听到席枭的回答,谢清芜的心一下子冷硬起来。算了,席大哥已经被聂含璋蒙蔽太深了,自己多说无益,还是趁他回京之前把聂含璋“做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将来总有一天,席大哥会明白自己所受的委屈和苦衷的,到时候把聂含璋的真面目一揭露,席大哥肯定也会原谅自己的。
席枭见谢清芜的神色不对劲,不由轻拧着眉,按下心中所虑,对她说了声“保重”便策马而去。
谢清芜站在原地静静目送着席枭的身影在晨光中越变越小,最后消失不见,才转身折回客房。
进宫的路上,席枭一直心事重重,仔细思索着谢清芜那番话的含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已忽略了。
他最近忙得翻天覆地,将全部精力和人手都用在了乾明帝交待的事情上,找人追查谢清芜遇险与高慕雪暗中是否有往来的事就被暂时搁浅了下来,可适才谢清芜的神色不由得他不多想,心里不禁对妻子的处境感到担忧。
席枭到了皇宫便先与太子一行人汇合,然后再去大殿接受文武百官的送行。
当看见人群中卓尔不凡的容延时,席枭心里浮现出了一个想法。趁着太子与众臣告别之际,悄悄移步到容延身边,对他低语了几句。
“容侍郎,璋儿便暂时托付给你了,有劳了!”
容延难得地没有调侃他,冷肃地点头,“席将军,多保重。”
席枭感激一笑:“多谢!”
男人间的情义无须多说,寥寥几句便能理得清楚。
虽说席枭与容延之间并无太深交情,有时甚至有些不对付,但在面对聂含璋时两人的态度始终保持高度一致。
有容延在京城帮忙照顾聂含璋,席枭才觉得稳妥,否则他真走得不安心。
五月二十日,辰时一刻,太子赵天懿在骠骑大将军席枭和三百精兵的护送下,带着随行的几位太医以及工部、户部、吏部的众位官员,一起下江南“微服私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