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十多天过去了,搜寻太子和席枭下落的几批人马只得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谁也没能查找到二人的准确下落。
京中的局势日益白热化,肃王赵堇懿在收拾了一批难啃的守旧老臣之后,迟迟又等不到太子是死是活的消息,唯恐大事有变,他终是等不及要将屠刀举向虎视已久的骠骑将军府。
对付席家的计划赵堇懿早已筹谋良久,从他假意示好并收买席克轩父子的那一刻起,一张面向将军府的天罗地网便已展开。
他自信,若非他的示意与首肯,此次席家必定难逃“法网”,且看到了生死关头之际,席家的那些个老弱妇孺能否还保得住秘密。
席枭这两日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夜里常被恶梦惊醒,他虽在山中静养,一颗心却从未平静过,无时无刻不担扰着太子和京中家人的安危。
在李氏夫妇家中已养伤七八日,说不上痊愈,但尚且恢复了精力,身体比之从前是要虚弱许些,行走却是无碍了。
右肩膀受了箭伤需得经过个把月休养上药才能好完全,暂且举刀不易,换作不熟悉的左手使刀,若是在路上碰到了敌兵,难免要吃亏。
只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寻找太子的下落,护送他回京继承大统迫在眉睫,没有时间再让他瞻前顾后了。
席枭决定,明后天便向李氏夫妇辞别,下山暗中查探太子的下落,顺便打听打听京中的形势。
他如今就是个睁眼瞎,什么也不知情,这可不太妙。
次日天刚亮,李大壮就叫醒了席枭,让他一块去山中狩猎。
他前几日跟踪一只麋鹿的踪迹,找到了它的老巢,今儿想去将其猎了来剥了皮毛好拿到镇上换银子。
席枭身体底子好,山中的草药和山参亦是有效疗补之物,休养三四天时便能下地行走,做些简单的活计了,后面几日便跟着李大壮帮他守岗打猎,顺便熟悉一下凤鸣山的地形。
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走了,对李氏夫妇的救命之恩却无以为报,席枭便答应了李大壮的请求,帮他猎下那只麋鹿权当作是自己的谢礼。
他日有机会,必定再回到这凤鸣山上,重礼叩谢李氏夫妇。
于是,用过早膳过后,席枭和李大壮便背着弓箭进山去了,家中只余李大嫂一人在屋中缝补衣服,张罗午饭事宜。
两人进山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一队官兵模样打扮的人士,大概二三十人,沿着凤鸣山脚下一路搜索着进山,看到密林深处中升起的枭枭炊烟,来人悄然布局,很快就将李氏夫妇的房屋给团团包围住。
正在屋中烧火做饭的李大嫂浑然不知外头的凶险,直到房门被人大力敲响。
李大嫂深知丈夫的习惯,回家从来不敲门,都是直接推门而进的,有时大老远地就在门外喊着“我回来了……”。
而萧公子看着不苟言笑,但谈吐斯文,每次不管到哪里,都会事先说上一句“打扰了……”,敲门时也是十分讲究礼数,不似如今门外那阵急促又粗鲁的敲门声。
所以在门外的人,必定不是丈夫和萧公子,极有可能是萧公子所说的那些为了得到他押运的宝物、想要害他性命的歹人找上门来了。
李大妇极力掩饰住惊慌,颤声问:“谁在门外?干什么的?”
“快开门,官差办案……”
门外传来一道威武的男声,话语中带着不容质疑。
李大嫂一听是官府之人,吓得心脏仆仆直跳,双手使劲在衣摆处搓了几下,平息了一下呼吸,才慢吞吞地走到门前打开一条门缝。
“各位官差大爷,我男人不在家,家里只有民妇一个人在,不敢随便给外人开门。不知几位官爷有何贵干?”
李大嫂此时表现出的胆小害怕十分正常,没见过世面的山野妇人见到官兵一般都会吓得胆颤。何况她又是一个独身在家的女人,更有理由感到害怕了。
“这位大嫂不必害怕,我等只是奉命追查两个朝廷钦犯,你只要开门让我们搜查一下就好。若是你不开门,我们也会强行撞门进去,到时还会以妨碍官差办案的罪名将你抓起来,大嫂还是配合一点好。”
“哦……好,请您几位稍等,民妇这就开门。”
李大嫂抖抖索索开了门,立在一旁缩着脑袋看着地面,眼风半点也不敢瞄向随意走进屋中那些佩戴着刀剑、身着官服的官兵。
几个官兵进了屋就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起来,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李大嫂自是吓得脸色惨白,却不敢发出一言。
好在卧室的铺盖每日都有卷收起来放进炕底的习惯,否则全露馅了。
简陋的屋舍笼共只有半间土坯堆起来的厨房,正中的这间客屋,以及左侧的那间卧室,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不消片刻,那些官兵就搜查完了,结果一无所获。
“这位大嫂,你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在这山上住多久了?”
一个领头模样的官兵问她。
“家里只有夫君和小妇两个相依为命,我们在此处生活十多年了,每年顶多只下山三四次采买一些衣物。我们夫妇都是老实人啊,从未做过一件坏事,请官爷明察,不要抓我们……”
李大嫂双腿一软,险些就要跪下了,声音里还带了点哭腔。
“你不必害怕,我们不是来抓你的。你丈夫呢?去哪儿了?”
“他去山中打猎了,民妇家中一直都是靠打猎为生的。”
“嗯……你们在山中住了十多年,可知这座山中除了你们夫妇二人还住着别的人家吗?”
领头的官兵观察了一下屋中的摆设与工具,相信了妇人所言。
“据民妇的丈夫说,好像是没有。山中野兽时有出没,民妇通常都是呆在家中不外出,最多就是去河边洗洗衣裳。”
李大嫂扭着衣角,一五一十地回答官兵的问话,慢慢地也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你们夫妇最近有没有发现一些异常?或者在山上见过别的生面孔?”
官兵首领问这话时,李大嫂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答道:“这个季节正是狩猎的好时机,通常山下村庄的一些猎户也会上山打猎,倒是见过几个生人。”
为首的官兵见她的说辞与在山下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吻合,倒也没生疑,反而拿出两张人像让她辨认。
“你仔细看一看,你见过的那几位生人中,可有这二人?他们可都是杀人越货的朝廷重犯,若是跑到这山里来,你们夫妇可是会有性命危险的。”
李大嫂哆嗦着拿过画像,不敢不细看,认真看了左边那张人像虽然跟萧公子本人的长相颇有些出入,但亦能从眉宇间和身形中判断出是同一人。
尽管与萧公子相处时间不长,可她才不信那般风光霁月的男子会是一个杀人狂徒。指不定这伙人是假冒的官差,故意用这手段诈唬人的。
李大嫂摇摇头,否认道:“没见过这二人。民妇在山中极少见到生面孔,但凡见过了总是能记住长相的,这两位当真没什么印象。”
为首的官兵听罢不免面露失望,将画像收了起来,却并不急着走。
“大嫂,我闻着你这屋中似乎有一股药味,家里是有人生病了吗?”
李大嫂强自镇定道:“是我当家的前些日子打猎,不小心被野猪抓伤了,一直在服食草药呢。”
“不知那些药放在何处,大嫂可否拿来与我瞧瞧?”
李大嫂怕对方生疑,不敢不从。八壹中文網
反正那些药都是山中常见的草药,没什么特别的,对方应该查觉不到什么,遂乖乖将药草都拿了出来。
几个官兵看了又看,嚼了又嚼,均点头表示,只是普通治伤寒和炎症的一些草药和金创药,一般猎户人家常备的东西。
为首的官兵却不这么想。
这些草药虽普通,但同样也能医治刀箭伤,不代表席枭和太子就没来过此地。
他们已经搜查了很多地方,均不见太子和席枭的踪迹,这个地方是极佳的藏身之处,若是他们藏起来疗伤了,这座凤鸣山便是首选。
无论如何,就算把这座山翻个底朝天,他们也得找出个蛛丝马迹来,不能再一次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