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秦雪吟一跨进更衣房,就笑得花枝乱颤。
一直衣着讲究,化妆精致的秦瑶着一件肥大的,花色艳丽的旗袍端座着,头发湿滴滴的,活像戏台上的小丑。
“你觉得很好笑吗?”秦瑶冷冷的说着。
“二小姐,快换衣服吧,如果不是我送衣服来啊,怕你得象一个媒婆婆似的,笑死人了。”秦雪吟用手帕掩了掩鼻子,抑不住自己失笑。
是的,今天,对秦雪吟而言,是一个大快人心的时候,幸亏是三姨太叫她来送衣服。
她就痛快能看到秦瑶出糗的样子。
“谢谢!”秦瑶懊恼,明明是叫三姨太送衣服来,怎么偏偏大小姐来了,如果知道是她送衣服来,还不如象个小丑样,省得看到大小姐那副怪笑的样子。
拿出衣服,秦瑶眼光一颤,怎么是这件衣裳,明明是自己要扔掉的衣服,怎么送来了?自己的衣房,仅仅旗袍就二百来件,其它款式加起来也有二百来件衣服,怎么偏偏拿了一件她根本不能穿的衣服?
疑惑的眼神投向大小姐,如果是三姨太的话,肯定不会选这件衣服的,秦瑶拿着衣服,整个人心都凉,在自己出糗时,自己的姐姐可以肆无忌惮的当众来嘲弄她。
白色的宽大的丝绸上衣,胸前很大一朵嫩黄色的菊花,肩头也有同色的大花,当时只觉得好看,没有想到回家,看俗气得不能再俗气了。
后来,听说,这是别人家办丧事时,请来哭丧的女人穿的!她想扔掉,却忘记扔了!
一条裤子居然是灯笼裤,是她在回来轮船上穿着睡觉,居然拿过来!
秦瑶再次瞥了一眼大小姐,损人也不至于这样吧。
活脱脱的就是戏台上丑角,秦雪吟再次仍不住,掩嘴狂笑起来。
“你满意了是吗?原来你的快乐是取笑别人,有点出息吗?”秦雪吟身后传来清亮的声音。
回转过身子,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着白棉绸对襟衣,一脸大义凛然的气色,令秦雪吟一惊,他是谁?这么怒气冲气?
“你是谁啊,我同我们家二小姐开开玩笑呢。”秦雪吟打量着他。
“你拿这身衣裳,是不是想说秦家的大小姐眼神不好,连上好的衣服都不会拿,还是你就是存心来耻辱你家二小姐的?”
“你?”秦雪吟猜这定是钟家的少爷了,“这衣裳是我们三妈递给我的,原本是她来的,可是到门口,她肚子痛,就叫我送过来,我才没有那份闲情看纸袋里的衣服,再说,我从来没有讨好一些闲来无事做,就爱捉弄客人的花花公子。”
秦雪吟再次冷哼了一声,“我们小姐漂漂亮亮上你们家玩,什么一不小心掉进湖里,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得换,什么人家!幸好,我在家,不然我们小姐可要冻死在你们家了,你还气什么?笑话!”
“都散了吧!我也早早回去吧,这身衣裳在府上吃饭,怕是丫环们笑弯了腰。”秦瑶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门。
身后传来女佣窃窃的笑声。
“对不起,秦小姐,下次来,我一定备好衣裳。”
“哈哈哈……”秦雪吟微昂起头,一脸的不屑,“怎么,你想娶我们家二小姐啊,那可不成,我们家大哥的婚事没有动,后面的兄弟姐妹一律都不许动,所以你就不要白费心思了。”
语言尖酸,刻薄,嘲弄。
“你放心好了,就算天下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娶貌如天仙,实质丑如螃蟹的你!”
两个人的眼光都是怒气冲天,一触即发的态势。
“就算天下男人都死光,我都不会嫁给貌如天神,实质丑如魔鬼的你!”
两个一路上相互对怼着,互不相让。
秦瑶连招呼也没有打,就直接上了车,将老爷车开走了,留下秦雪吟跟在车后大骂着。
“二小姐,你才是天下最没有心肝的人,我明明送衣服给你,你却先跑了,你像话么?”
回过头,钟文洗得意的笑起来,合不拢嘴。
秦瑶满心的懊恼,她不小心掉进湖里,根本没有想到,钟家连一件姑娘家的衣裳也没有,也算是出了糗事。
三姨太正倦怠着,听到脚步声,侧躺着的身子动了动,抬起头,循声而望。
“这是谁啊?”
眼光一颤,她差点从贵妃椅上跌倒在地,这身衣裳活象戏台上的媒婆。
“二小姐吗?”三姨太不确定的叫唤了一声。
秦瑶脚步一顿,她看着满脸不自然的三姨太,心里明白了十分。
大小姐看到她穿了那身衣服,惊诧的狂笑,她当时就认为不会是大小姐。可会是三姨太吗?她不信!一向她都被她宠着,什么好吃的都留一份给她,什么事都护着她,怎么可能有意拿她不要的衣服,送到钟府?
可是刚刚从三姨太愧疚,躲闪的眼神,她明白了。
她很想冲上去大骂她一下,指责她一下,她想想忍了一忍,三姨太是最会穿衣打扮的人,怎么会疏忽到将最没有品质的衣服送过去。
三姨太低下头,心里确实为刚刚自己的小心眼而内疚。二小姐与自己可亲近,自己为什么那么暗地使坏,她穿这身衣服,连家佣都会笑坏肚子的。
秦瑶换了一件湘雪丝上衣,半截宽大衣袖,露出半截白耦般的手腕,手腕上价格不菲的钻石手表,彰显她的身份。头发用电梳梳了一下,发尾齐齐的向上卷曲,给人一种时尚优雅之感,着白洋纱裙子,裙边紧贴着脚踝,轻轻移动着脚步,尽现温柔与优雅,与刚刚进门的完全是两个人。
“三妈,我还要去钟府吃中餐的。”
“你怎么不小心掉进湖里了?”
“只是闹着玩而已,没有想到钟家没有小姐,所以没有合体的衣裳,这不,换了一个装,也挺有意思,谢谢三妈,挑了一套有特色的衣服,你的眼光一向杠杠的。”秦瑶边说边细量着三姨太的表情,果然发现她眼帘处掠过一丝惊慌和愧疚。
“钟府特在上海和平饭店设宴款待,如果不是要接嗲地和妈咪,我才不想去呢?如果下午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陪你逛街。”秦瑶若无其事的说着,就像从前一样,只是她心里已有一道隔阂。
“噢,我肚子有点痛,我下午休息一下,改天我们再约。”说着三姨太装模作样的捂了捂肚子,疼痛难忍的样子。
三姨太跌跌撞撞地从侧门回到自己独幢别墅去。
秦瑶一直凝视着她匆匆的背影,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
秦瑶无法理解,三姨太为什么这样做?她好像根本不是背后搞鬼的小人?
三姨太倦曲着身子,躺阳台上,双手拼命的揪自己的头发,秦瑶没有招惹着自己,自己怎么那么小人,害得二小姐在钟家丢尽了脸面,她还那么大度的对自己。
一时,悔恨,夹着无助齐袭心头!
坐在奢华的包间,木质的镂空窗外,目尽之处就是黄铺江。
秦瑶临前而望,钟夫人目光尽是欢喜的望着秦瑶,她终于如愿以偿,这个美丽的端庄大方的翻译官,曾解救过自己的儿子,这次与儿子划船,掉进湖水里,不惊不怕不闹,依然能若无其事与他们参加午宴,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秦渚文同意给在外交部从事外事的朋友帮个忙,联系美国纽约大学,并请美国朋友提供帮助,给钟文洗提供一切可能的帮助。
钟思明和夫人想把儿子的婚事定下来,哪怕定个婚也行。
知女莫如父,秦渚文不想得罪世交的朋友,叫来秦瑶,便问,“男儿当婚,女儿当嫁,自古天经地义,今天你与钟少爷也谈得来,是否愿意把婚约定下来。”
“那你把钟少爷叫来吧,看他怎么回答。”秦瑶知道钟少爷看自己的目光是那么的陌生,没有一种男女之间的亲近感,她与他根本没有感觉。
她不想得罪钟家,也不想自己父母下不了台阶,就让钟少爷来作主吧。
“文洗,你今年肯定要出国留学,学成回国,才能真正报效自己的国家,嗲地想在你出国前,把婚事定下来,你看如何?秦小姐在学业上更甚你一筹,可是秦小姐征求你的意见!”
寂静,只见到黄铺江传来的轮船的起锚声。
“不,我不出国,如果我出国,可能会死在路上,第二,我要恋爱自由,我早就恋爱了,她是非常温柔,非常可爱的一个女学生。”
秦渚文一听,暗笑,这小子他怎么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钟思明一听,拍案而起,破口大骂自己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恋爱,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谋妁之言,才能结为莲理。”
钟夫人侧目看到秦瑶轻轻的苦笑着,明明她不同意,却推向了自己的儿子,看来,儿子是没有能力搞定她的。
秦瑶就知道钟文洗很单纯,她喜爱他身上男孩子气,不过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爱。
钟文洗一点颜面也不给秦家,秦瑶不怒反而喜。
“敢问一下,她是什么样的小姐,即然自由恋爱,不坊她请来一起吃个便饭吧。”秦瑶掩了掩嘴,好看的一笑。
“她啊,她可甜了,永远是一副我心中最最温柔的一朵花,我们手牵着手,畅扬在花海中,那天,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孽子,你竟敢如此放肆,什么夕阳西下,就是不好的兆头,真的气死我了。”钟思明自然觉得没有给秦渚文面前,吓得不敢正视他。
秦渚文,夫人还秦瑶都乐吱吱的一笑。
秦渚文的暗笑了,他向钟家融资五千万,估计会尽快到账的。他辽解女儿的心高,钟思明却不辽解儿子的单纯。
“只可惜,我不知道她家的地址,也没有她的电话,只知道她叫阿莲。”钟文洗有点沮丧。
“一个女孩子都没有上我们的家,就牵你的手,一定是浪荡的女人,你以后不要同这种人交往。明谋正娶的才是大家闺秀。”钟夫人担心的神色,望着一脸沉迷的钟文洗。
如果不是钟文洗三番五次被巡捕房传唤呼过去,她怎么舍得唯一的儿子出国?
钟夫人知道老爷向秦家提亲,也是眼瞎了,看看那秦瑶气场,那眼神,那深思明朗的样子,就高出儿子好几倍,自己曾经的希望就像白日梦一般,破灭了!
她的心一痛,不舍,更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