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戈夫领事眼光放出异彩，与文官交流着，画赏师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领事先生，我们都是通过钱市长介绍相识的，这副画作是绝世之作，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作。如果拿到拍卖行拍卖的话，别说竟争大，价格会一个个追得离谱，再说，你不一定能购的上，因为英国人会出天价的，再说还有不少亡命之徒，我怕我还没有到拍卖会，就会在去拍卖会上的路上遇险。不过，一般地，我不会拍卖的，因为价值连城的珍宝，拿来拿去，我很不放心的。”

秦瑶一字一句同声传译，但她的心被段怀宣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戳的心痛。

可是她又必须准确的传达段怀宣的意思，不想，因为自己的翻译，而让法国领事直杀低价。

“我这画是明朝的一位军机大臣，想脱离朝庭的纷争里，于是向皇上请辞，回老家颐养天年，这位大臣一生战功卓越，十五个儿子全部战死在沙场上，皇帝与这位大臣临别时，老泪纵横，于是从他的书房，取下这副他绝藏的画《鸦阵图》赠于他。”

“画上的乌鸦阵形，犹如开战，一个个永不屈服的斗士……”

“哪一位皇上？”秦瑶用上海话问道。

“我不是编故事么！你随便翻译一个皇上吧，任他们在古堆书里去查。”段怀宣小声用上海话咕噜着。

“段先生，你不能这样，为了卖这副画，凭由自己胡言乱语。”秦瑶终于忍不住，一个文化人，一旦沾上的利益，什么也不顾了。

“你搞不怜清了，你凭什么帮外国人？”段怀宣眼睛鄙薄了她一眼。

反而倒是自己的不是了，秦瑶无奈，也只得将这个胡言乱语一一照搬给勒戈夫领事听着。

勒戈夫领事用审视，又贪婪的眼神望着，哑然一笑，“想当年，八国联军在颐和园收，比这更有名的不知其数，当时只需一瓶红酒的价格就可以购得，没有想到，这次，我们还是托钱市长的介绍，才可以看到这么神秘的画。”

“此画笔墨疏简精当，行笔挺秀洒脱，形象饶有韵度，千只乌鸦盘旋成阵列，恍若激战，形如奇绝，真的是一副好画。”画赏师说完，又连连说，“秦小姐，你替我准确翻译着，不要让外国人小看我们唐伯虎的画作。”

秦瑶又将唐寅其人其事，以及在诗词绘画方面的卓越成绩向勒戈夫介绍着，秦瑶用英文介绍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着，自己这样又是充当一个什么的角色呢？

勒戈夫领事和文官安德烈大喜过望，领事对秦瑶说，“谢谢你介绍的准确而又细仔，实际上，我们已对唐寅这个人物进行了研究，目前法国国家收藏馆还没有中国明代画家的收藏品，我认为有收藏的价值。曾去过北京的一个小胡筒，总有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儒士神秘兮兮的拿出数幅这样的画，一看就是防迹。这幅真的绝世之宝！”

领事的赞誉令秦瑶喜怒参半，中国历史文化值得法国人注意和肯定，这是庆喜的事，可是迎合外国人购中国的人也很多，多到，假，真的一古脑的卖掉，不为什么？就是为了钱！

“段先生，这副画，我们要定了。”

领事的话令段怀宣呵呵一笑，“遇上知音了，好说，好说。”

果然，勒戈夫领事沉稳大气来了一句，“开个价吧！”

“50万银两！”段怀宣也是毫不客气。

“五万！”领事伸出一个手掌。

“那不行，最经典的名画，这个价的话，就不是真迹了。”段怀宣略有愠怒，“这幅在世间历经近五百年，五万块？你们识货的话，不会这样说了，我拿到拍卖行，不要说一百万银两，至少也得80万银两”。

“曾经我们只要名画，顺手就可以拿到，现在却要这么多钱。”安德烈一副挺不服气的样子，好像这画就拿无偿给他们似的。

“以前，你们是恶棍行径，恣意地侵犯中国，践踏着中国的文化，现在你们才有一点人性，懂得什么是无价之宝，不然，你们不会对中国的历史画家唐寅进行研究的，但是请你们要有法国人的绅士和一点点良知，知道过去的历史不是拿被取笑的，不要让恶的行径膨胀着扭曲的内心，如何讨价还价的话，不如去北京胡筒，购买防迹去交交差。”

秦瑶此时说的英文流利而又带着激烈的情绪，她一口气说完，勒戈夫和安德烈一脸的茫然，怎么一个翻译官竟然敢如此的斥责他们，有没有搞错自己的位置？如果不是他们使馆的翻译官听不懂地道的上海话的话，他们可能不会接受美国旗平洋行的推荐，没有想到，看似温和甜美的秦瑶竟然是一脸的怒气。

段怀宣听不必英语，只是看到领事和文官两个人惊呆的表情，还有秦瑶很气愤的表情，就猜是不是秦瑶斥责了他们。

“算不了，不同美人儿计较！”勒戈夫继续说，“段怀宣，我们彼此都要尊重对创作者的成果，50万两犹如天价，我想如果唐寅在天之灵，他也希望他的画作有最安全的去处，有更的赏识人去欣赏，而不是被天价卖出，实质他却无法获理一文钱。你也知道现在中国人个个内心浮澡，谁会去珍惜这副画！唯有法国人！”

秦瑶被他这句气得人直晕，只是简单的意译成，“便宜点，老板！”

“根据对明代画作的研究来看，这定是著名画家唐寅的作品，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我们向画家段怀宣压低价，不太有可能，不如由钱市长出面，压低价格，不然的话，我们可以指示法国军人明争暗抢，不能因为是一幅名画，而纵容这位画家更多的像是商人的段怀宣开天价。”文官安德烈对领事说着。

“任何商品都可以低价，唯一这幅不可以！”段怀宣说这句话时，有着商人的气质，以最大限度获得最高的价格。

“这价格，不能任由你出价，我们会请官方进行评估认定，获得公董局和地方的认可，我们才可以正式成交。”勒戈夫的一句话，令段怀宣冷了一截，原以为自己开个天价，没有想到，居然还由他们认可与评定。

“官方评估，那等于昭告天下，这副画，你就拿枪顶着我的脑门，可能也不属于你了，因为英国人，日本人更加喜欢中国经典名作，如果不是钱市长介绍，我才不会冒这样责疑的风险。”

秦瑶一一准确的翻译着，暗想，这个年代，你很难让一个人在巨大利益面前做一个圣人，段怀宣利益熏熏，那钱市长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勒戈夫领事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看来不出手的话，怕这副画会被别的国家人抢去，到时，自己得不偿失。

勒戈夫领事和文官安德烈又叽叽咕咕一番。

“那你问问画赏师的意见！”领事向秦瑶说着。

秦瑶迅速同步翻译着，但没有想像画赏的回答令作瑶诧异。

“何不看看段怀宣收藏的唐伯虎的其它作品，按照段怀宣的生活经历和资本来看，他没有必要收藏假的画，我断定他有很多画。”

秦瑶快速翻译着，她希望勒戈夫领事改变主意，喜欢另一幅画。

段怀宣听到秦瑶的翻译，好像沉思了一下。

段怀宣当再次徐徐打开第二副画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闪着惊诧的神色！

哇，众人皆发出惊叹！我的天啊，这是怎么样的一副画啊。

色质艳丽，宫妓衣着华丽，戴着价值连城的，精美的头饰，细长的眉毛，小巧的小嘴，细长的媚眼，白里透红的脸色，粉扑扑的呈现在你的面前，标准的古典仕女图，活龙活现的伫立在你的面前。

领事因为意外的惊喜，与安德烈急切的交流，恨不得立马购下这副画。是的，这少见的明代画作仕女图。

“这是以中国最为名贵的娟作底物，名为《王蜀宫妓图》，这副画是唐寅工笔重彩的代表，显示出在他造型，用笔，设色等方面的高超技世。灵活灵现的展示了宫妓图，她们有着唐妆仕女的造型特色，消肩瘦背，柳眉樱髻，额，鼻，颔施以三白，创作了最佳的仕女，画笔呈现清秀娟美的特色，四人交错而立，通过微倾的头部，略变的立姿和攀连的手臂，形成众仕女相聚的仕女图……”

秦瑶用一字一句的翻译着。

领事喜不自禁，他要就是这些画，法国已多次催促着他，要把中国最好的画带走，不惜任何代价。

“这副画描绘的是五代前蜀后主王衍的后宫故事，画面四个歌舞宫女正在整妆待君王召唤侍奉。头戴金莲花冠，身着云霞彩饰的道衣，面施胭脂，可掬可喜的人物画。”

文官安德烈与领事激烈的交流着，看他们的神色，很满意这副画。

秦瑶觉得这是一个卖掉历史文化遗产的交易，而自己却充当那个帮凶，一时，她心痛刀割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