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一次来的任务,就是精确测算私宅内各个房间之间的距离,门窗与前后左右四个出口的距离,虽然都重兵把守。
她要尽快发现谷田一郎暗室的通道,和可能暗藏机密的暗柜。
有着一路说笑的日本太太伴路,其实更可以避嫌。
她思想要高度集中,她要准确无误地接应日本太太的话,更要准确暗数着自己的脚步,记下关健性的地方。
“你看这一排红酒,有没有你喜欢喝的。”秦瑶看到过道旁,一排红酒柜,假装着拿出来看看红酒的年份和产地,实际就是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机关。
想用手伸出来,看有没有机关,还是断了这个想法。她觉得自己在这里不可以轻易动任何物品,不然会被这位日本太太看出一些端倪来。
目光如鹰般在红木柜子四边框扫视,突然一个指印令她震住,她上下扫视一下距离,精确测算着距离。
她知道这样的暗柜的暗钮,不能按错,超过二次,警报会自动响起。
她暗底里惊呼了一声。
她神情似乎一个瞬间的呆凝,真的恨不得伸手按下,她知道她不能轻举妄动。
“秦小姐,你喜欢喝红酒吗?”身边的日军太太问。
“偶尔会喝一点,这些红酒的颜色纯正,也该是好酒了。”秦瑶收拾起自己的视线,眼神散发出笑意,示意朝前走了。
“这房子挺大的,如迷宫一般。我们日本真正的私宅,很小,也很简单。”
秦瑶灿然一笑,“那我们就到处转转,我一个人就怕迷了路。”
秦瑶思想高度集中,走过每一个房间,过道,转角处,一个立体的画面就清晰地浮现在脑际,而且脑中算出空间的距离。
“游泳池,舞厅,小会议室,小会客厅,弹子房,茶室,厨房……”
在一间很普通的房门口,秦瑶一下子怔住了,那门口旁还堆着一些杂物,看起来很凌乱。
怎么可能,堂堂一个司令家,怎么会有杂物?
“我看到这些杂物,就想整理一下,我来清理一下。”
秦瑶弯下腰,将那些杂物小心又小心地一件件拾起,看似不经意地将手贴近了地面,一丝寒凉,直抵手心。
这是暗道还是什么?
“你想干什么,秦小姐?”
谷田的声音窒逼而来,在她的身后,极不客气地传来。
秦瑶略惊地抬起头,看见谷田略为吃惊的眼神。
“司令,秦小姐觉得这里有点乱,想帮忙清理一下。”那位日军太太解释着。
司令嘴角扯着些许的不自然,用郑重其事的口吻说,“你来这里,是我的客人,不用动手做任何事,这些都是下人该做的事情。”
秦瑶记下方位,和参照物,她等会还是朝这条路返回。
“好的,司令,那去后花院赏花去了。”
秦瑶朝司令微笑一下,便折过身,朝后院门走去。
她不知道司令是有意还是无意跟在她的后面。
走进后院,高参的大树将这间私宅,围得水泄不通,听着声音,就知道还隔着一条流急的河水,一般人难以想像这里会有一间繁华似锦的,高深莫测,又戒严森备的司令私宅。
望了望,无法确定准确的方位。
“太太,你看那竹子开花,难道有什么不祥之兆?”
白白的细细的,长长的花瓣,低垂着头,一副娇羞的模样,是竹子开花,难得一见。
“竹子开花,竹子开花了。”声音有一丝惊喜。
从小,就听长辈说过,竹子开花,就要搬家。这是不是不祥的预兆呢?
她弯下腰,仔细地看着竹子花,她喜欢花,可是第一次见到竹子开花,她看看根部是不是坏掉了。
许是太好奇,身后冷不防的叫声,吓了她一跳。
“秦小姐!”
冷冷的叫声,如寒一般,刺得她背脊一凉,她惊怵地回过头。
谷田?他什么时候来了,而那个日本军太太何时不见了?她为自己的粗心而大吃一惊。
“中国有句俗语叫竹子开花,就要搬家,是不是?竹子开花,就意味着这片的竹子就要死去,预示着不祥。”
谷田一本严正的说着,似乎对于秦瑶说竹子开花时有点惊喜的样子很是不满。
“噢,我一向喜欢花,第一次看到竹子开花,有点意外和兴奋,只是喜欢花而已,并没有其它的想法,如果打扰的司令,我很抱嫌!”秦瑶嫌和的一笑,一双眼闪着意外的神色。
这句话让谷田不愉的表情散了。
“秦小姐,这片竹子曾是你的嗲地亲手种下来的,如果有什么不祥的话,那该是他的家事了,这间私宅最先房主是你的嗲地,因嫌远僻,出手给了一个法国人,临走前,赠送给我了。所以,一切的不祥都是他。”
秦瑶一听,完全傻掉了,她最怕就是家的不祥,虽然面子上,她远离了,可是心,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她怎么会忘记了那个家,还有那个家给她的点点滴滴的记忆。
“既然嗲地早就将这房出售了,那么所有一切的不祥都是他人,与我嗲地何干?”
“这么说,我明天就搬家了。”谷田眼里露出一丝任何人都不可侵犯的眼神。
噔噔噔!高跟靴的皮鞋声,敲击着地板,发出咳人的声音。
秦瑶心里也七上八下,说搬就搬。
她不知道谷田到底有几处私宅?他的秘密又藏在哪间私宅?
即便知道,又何时下手窃取?他的侍卫,他的军警可是都是一流的,似乎她一个弱小的女人如果进行任何的活动,无疑自己将自己推进深渊,可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路过那个杂物走道时,秦瑶看见那墙角处的杂物,已清理完了,放了一个柜子,正好将杂物堆积的画面完全遮住了。
来到大厅,看到那个日本军太太若无其事的喝着茶,看到秦瑶,微笑了一下,并未解释自己为何先走了。
秦瑶也装着不知道,也就近坐下,喝着茶,吃着日本糕点。
远远的不经意瞥了一眼,顾西城与各个级别的军官谈笑风生。
顾西城的身份一直受到责疑的事,终于有了定锤,他不再受到任何人的怀疑了。
顾西城离他的设定目标的时机,越来越近了,同样他也离危险越来越近。
看到淡笑风生的身影,秦瑶的心咯咚了一下,她真的怕……
“顾老板的红颜知已到场!”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
一个穿着日本和服的舞妓,穿着手工樱花纹的和服,那一瓣瓣的花瓣似凌空而下,给人一种极度真实而又优美的美感。
她手执一木扇,半遮着脸,半边脸露出近乎惨白的光泽,如不是眉毛妖媚地一动,你差点以为是画中人。
美!秦瑶心里暗赞了一下。
顾西城穿着麻色的和服,从藤圆盘坐上,站了起来,他伸出手,牵了那纤纤玉指。
“哈哈,顾先生虽然阅女无数,但是对于山口清子还是一往情深啊。”
顾西城笑而不答。
“敢不敢亲一口,一表忠心?”又有人起哄。
秦瑶的心一抽痛,那个令她爱的男人,会真的早已移情别恋了,还是假戏真做?
“山口清子,是我遇见性格最温柔的女子,这一生岂止只是吻!”
这句话,如剑一般,刺痛着她。
但是却不能露出丝毫的情绪,身边的日本军太太正掩嘴而笑,每一个人都被逗乐似的,男人肆无忌惮地笑着,女人则掩嘴而笑。
一时气氛特别地热烈。
“那不行,吻!”
山口清子娇羞着半推半就,所以的男人都疯狂的尖叫着。
秦瑶的心悬着,她不停地咽着口水,来克制自己内心地慌乱。
顾西城超出所有人的期待,他双手环抱着山口,惹来一片惊呼。
顾西城的嘴角浮出一丝的笑意。
好在,她的位置比较远。
她有点害怕,害怕自己伤心,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站了起来。
啊……一片尖叫声,狂叫声,还有各种语无伦次的叫呼声。
一本正经的各个级别的军官,此刻,纵情释放自己的情绪,个个都燥动不安着。
“秦小姐,你怎么走了,刚刚顾先生吻的一幕,可精彩了!”
身后的军官太太好听的声音,夹着无比喜悦传入她的耳膜。
她愣住了,微闭了一下眼,镇定着自己。
“抱嫌,我不喜欢看这些腾闹的东西,我去洗手间,就来。”
秦瑶若无其事的走向洗手间,在转角时,她轻轻回过头,看那闹腾的场景。
果然,谷田会拉拢各个级别军官的心,也很理解他们的深沉的欲望。
一个个日本舞女,穿着艳丽的和服,主动来到军官面前,不是坐在他们的腿上,就是双手勾住他们的颈脖,说着各种放荡的话语。
谷田站在一角,目光正好对上秦瑶的目光。
那一刻,她觉得谷田是一个好历害的角色,任别人放纵,他自己却静如处子。
她不认为他对自己是忠诚的表现,而是利用她,安静看着放浪的男人,洞察着他们的心,一步步拿捏着他人的心。
她来,就是一个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