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方子,如今没有虎骨和血桑枝,所以我也只能用其他药代替,只是这效果确实有些打折扣。”朱大娘将手里的纸递过来给到夫人,转而接着又道:“暂且试试吧,我也没几分把握。待到你找到这两味药将这两个药引子换上,再连着吃十天,药渣泡水洗澡,效果就会好很多。”
墨夫人和墨心云连着应下,待到朱大娘又叮嘱了一些常识之后,朱大娘和朱柳却要告辞,怎么也不肯留下在墨家住下,就连墨夫人要拿出银两来感谢二人的恩情,朱大娘也只是收下了两锭银子,算是诊金。
“娘,朱大娘说着痹症是由风、寒、湿侵袭机体导致关节和肌肉酸痛,麻木,加上爹爹前段时间脚折过,所以我们还是要尽可能的让爹爹避开这些因素,让爹爹气血运行好起来,经络通起来,才能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墨心云叮嘱着,生怕墨夫人遗漏。
“姐?”
人还刚未到,墨辰林的声音便在墨家响起来。
墨夫人、墨老爷和墨心云相视一笑,便看见墨辰林风风火火的进到屋子里。
“姐,你没事了?”墨辰林看到墨心云站在自己跟前,使劲的揉了揉眼睛。
要知道那天齐家来人说墨心云失踪,墨辰林二话不说冲去齐府问齐向天要个说法,后来看到齐向天来来回回不眠不休的在九曲溪找了两天,自己也有些不忍再责怪,只能连夜回到墨家,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墨老爷和墨夫人,两个老人一听也是悲伤不已,只能叹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叹一句自己二人这辈子没有女儿缘,好在天不绝人之路。
墨辰林一把搂住自己这个姐姐,心里那股子高些劲完全显露出来。
“我没事,我回来了。”
看着墨家人对自己的感情,墨心云觉得这是这一辈子自己遇到的最幸运的事。
“姐,你会说话了?”墨辰林诧异的看着墨心云,这一日里倒满处都是惊喜。
等一家人好好说完话,差不多也就快到傍晚,晚饭过后,墨心云便和墨辰林将火炉子生了起来,虽说还不到冬天,但是墨老爷的屋子还是暖和一些,对他的痹症有好处。
“爹爹,辰林已经接了墨家的生意,您就安心养着,别老是操心。”
拉着墨老爷的一双已经有些枯瘦的手,墨心云忍不住想着那瓷窑,要知道瓷窑是墨老爷一辈子的心血,如今却似乎越来越不行了。
墨夫人见墨心云开了头,也就劝着说:“是呀,凉川,你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有些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的。窑上的事,让辰林来就好了。”
看到母女二人如此说,墨老爷心里也是欣慰,之时这欣慰过后却是忧虑,要知道这些年瓷器的烧制要求越来越高,可是这烧窑的窑工师傅手艺好的也都渐渐的被征用去了官窑,自己这瓷窑生意虽说在私窑里算是好的,可是扛不住这年年的进贡和越来越高的赋税呀。
“对了,爹爹,我再齐家倒是租了个瓷窑,自己按照古法烧过几炉子,也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墨心云将自己烧窑时遇到的制坯,汶水,过釉还有烧制的所有细节都仔仔细细的说给墨老爷听着,从制坯的瓷土,还有釉彩的调配以及烧制时孙老爹用瓦片测试的温度都未曾遗漏。
“就这样,试了好几炉子,似乎按照那个配比颜色的釉彩就不会稳定,原本应该是同一种颜色的釉彩却因此从上到下变成由浅入深,甚至掌握不好的时候,甚至那釉彩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裂纹。”
仔细的回想着那瓷器上的纹路,墨心云突然觉得,其实这种细细延展开来的痕迹何尝不是一种美,区别于现在市面上的瓷器,自然玲珑,错落有致,若是瓷器可用,只是这外在釉彩如此,那为何不可以成为一种新款瓷器。
墨心云将这个想法告诉墨老爷和墨辰林,墨老爷和墨辰林的眼睛亦是一亮,是呀,这何尝不是一种尝试。
三人将细节又合计了一下,最后觉得还是要孙老爹带着那些已经烧制出来的瓷器到云城一趟最为合适,于是只等墨心云回到苏城。
等一家人热闹完,已是到了戌时。
墨心云将自己收拾好,便依旧回到自己未出阁时的闺房,看着没有丝毫改变的房间,心中满是感激。
难忘怎能思量,孤身望月成双。
薄衫情缘长,衣角连襟裳。
往日枕上花,今朝窗台上。
念君,念君,妾心秋笺墨上。
轻轻的哼着自己在村子里胡乱填的《如梦令》,墨心云情深低语的唱着,今日回到墨家,转身就差人去往苏城,若齐向天知道自己还活着,应该会高兴吧。
月光透着窗,轻轻的落在窗沿上,冷清的荡漾着那斑驳的树影,可是却都抵不过房间里的那一抹烛光。
拜过天地后,不管齐向天心里是否还有着林清的身影,总之,自己的心里却依旧全心全意的去爱这个丈夫,原本一直以为他对自己的感情并未有自己一般深厚,可是今日却从辰林的口中得知,自己落水,他亦是伤心,如此,就够了。
墨心云想着,总比那些薄情活着多情的人好上许多。
只是不知道现在齐清在哪儿,其实齐清也挺可怜的,自小没有娘,齐向天又管的少,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怎么过来的,现如今更是下落不明,生死不明……
站起身,在自己闺房的书桌上,将刚才自己唱的词一字一字的写下,又轻轻的哼了一边,墨心云这才将手上的小狼毫搁在砚台上。
抬头,却发现房门口多了那么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
齐向天那微微长出的胡渣让本已经憔悴的脸更加的黯淡,眼睛里布满着血丝,身上的衣服有些褶皱,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换洗。
墨心云想着,齐向天估计是一收到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便连夜马不停歇的赶来,否则不会如此的快。
鼻头一酸,墨心云眼睛里便红了,脚步就那么愣愣的往前走着,没几步便到了齐向天跟前。
齐向天往前小挪了一步,便紧紧的搂住墨心云,心中想说的话,在这一时刻无声的包含在怀抱里。
扪心字母,也许自己以前没有注意,也许自己面对什么事情都可以冷静,可是这么多无声的日子里,墨心云就那么一点点的进到了自己的心里。当自己听到墨心云和齐清落水的消息,自己的新房瞬间坍塌,像是被人挖走一般,连着在九曲溪找了几日,可是却尸首全无,这也成了齐向天心中唯一的希望。好在,好在墨心云还活着。
墨心云感受着齐向天那加速的心跳,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抿着嘴,眼角也是一滴滴泪水顺着两腮留下,印湿了肩头的青衣。
许久,墨心云刚想推开齐向天,便听到来自头顶的声音。
“听我说。”齐向天话音一顿:“或许我不够好,或许你认为我关心你是因为责任,有很多很多或许,但是,经过这次我才明白,其实这么多日子,你已经在我心里,不是责任,不是义务,纯粹是因为我在乎你,我不想失去你。”
这话听在墨心云的心里,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莫名的开始汹涌起来,齐向天的话一向都不多,这样的情话更是不多的。
轻轻的点了点头,墨心云呜咽的应了一声:“恩。”
这一下,齐向天推开墨心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刚才的声音是眼前的人发出来的吗?
好笑的看着齐向天,墨心云又应了一声:“恩。”
“你?”简短的一个字,被齐向天意外的说出来不一样的语调。
“向天……”墨心云唤着自己在心里喊过千万次的称呼,只是这嗓子却有些轻微悸动的颤抖。
再次确定墨心云能说话了,齐向天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纤细的女子,才发现这么些天来,愣愣的廋了一圈,心下又是一阵心疼。
就这么过了许久,齐向天松开后拉着墨心云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房间里,静静的听着她细细的说着这些日子所遇见的所有。而后又是紧紧的搂住了这个可心的人儿,久久不愿松开。
许久,齐向天从怀中摸出一块镂空的白玉,静静的放在墨心云的手心里。
这不是齐老爷走的时候,齐向天放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块白玉吗?
“这是齐老爷临死的时候留下的。说是我亲生爹娘留在襁褓中的。”
听到此话,墨心云心里一惊,睁大的眼睛就那么看着齐向天,难道他不是齐老爷亲生?
感受到墨心云眼睛里的惊讶,齐向天微微抬起头,看着在自己面前的一张俏脸,也是苦笑的抿了抿嘴:“不要惊讶,我也是那时候知道的,原来我不姓齐。”
一句“原来我不姓齐”就那么沉沉的印在了墨心云的脑海里,语气里的那种无言的情绪,就那么深深地在两人中间弥散开来。
握着手心里的白玉,墨心云此刻只能用双手扶住齐向天的脸,一双眸子像是要透过眼睛看到齐向天的心里,眼里的疼惜,眼里的不舍,就随着自己的双唇轻轻的印在了齐向天的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