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墨夫人摇摇头,说道:“只是那孩子的襁褓内却是有一块玉环,羊脂玉一般的白色,镂空的花纹像是那牡丹繁华,内里还似乎刻着一个王字。那玉环不是一般人家有的,所以我也多看了两眼。”
“王字?”墨心云猛然想着收在杭城自己那梳妆盒子里的那一块玉环,和齐夫人描述的似乎一模一样,而那镂空的牡丹花上仿佛也刻着一个字,只是自己却并不知道这个字是什么,便急问道:“娘,那孩子如今呢?”
“如今?若是如今还活着,怕也有……”墨夫人仔细一想,说道:“怕也有齐向天那么大了。”
墨心云愣了,不由的想到齐向天的玉环,想到齐家老爷死之前说的齐向天的身世,突然觉得会不会和墨夫人此刻说的一样,如果是真的,老天爷岂不是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也就是当时一狠心,可是等我到了娘家,却觉得后悔了,终究是条生命,若是能救应该救下。”墨夫人叹了口气,说道:“隔了几日再路过那里,往前后村子一打听,才知道那孩子不见了踪影,妇人却是被人埋了,想来那个孩子应该是被人救了,所以我的心也才好过一些。所以,人呀,要一心向善,要守着良心才行,所以我和你爹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便是这件事情,可是偏偏这事情没有办法再回去。”
这类似忏悔的话落在墨心云的耳朵里,惊起心中的浪。落在那幔帐后齐向天的耳朵里,如同春雷一般,震得人心发聩,那玉环,或许墨心云并不清楚,可是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字是什么。
轰的一声,齐向天脑子里瞬间空白,连墨心云和墨夫人什么时候说完,什么时候出了房门都不清楚,直到齐清一张小脸蛋发怵的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扯着他的衣袖,才迫使他从茫然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爹?”齐清小心翼翼的喊道,想着刚才墨心云和墨夫人进来之后说了一大摞子话之后,爹爹的脸色便是唰的一下煞白,半天回不过神,心中便有些害怕。
自齐清有记忆以来,从未见过齐向天如此模样,即便是当初齐老爷病故,都未曾有过。齐清忐忑的看着齐向天,生怕是因为自己躲进墨夫人房间才惹来爹爹的不快。小小的人儿,却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触摸齐向天的心。
“啊?”齐向天不明所以的转头看着齐清,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虽然自己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可是此刻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对自己的担心又是多么真切,甚至从那一双眼睛里隐约可以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
“爹,我们……”齐清指了指外面已经黑了的房间,怯怯的问道:“娘和姥姥都出去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出去了?”
此刻,齐向天根本就没意识到齐清已经喊墨心云为娘,只是茫然的点着头,然后茫然的领着齐清出了房门,回到了刚才众人聊天的偏厅。
墨心云和墨夫人早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而他们座位中间的小桌子上则是放着几件衣服,想必是墨夫人说的给齐清做的新衣。墨心云见齐向天脸色不对,便连忙上前站在他的跟前,问道:“向天,怎么了?”
齐向天看着眼前的人,勉强的笑了笑,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人不舒服,便被墨心云埋怨几句后又被她催促回房去好好休息,离开前,齐向天对着墨老爷和墨夫人行了个礼,却发现已经有些看不透他们二人的笑容,心乱如麻的胡乱应了墨心云的话便回了房。
此刻墨辰林也是从厨房回来,看到齐清在墨夫人的怀里呆着,便咋呼呼的要抓他过来,吓得他更是紧紧的抓住墨夫人不放,惹得墨夫人唬着一张脸对着自己的儿子。
可是玩笑间,谁都没有发现齐清那张有些勉强的脸。
又过了许久,墨心云才吩咐玉琪领着齐清去洗漱睡觉,自己则是捧着齐清的新衣回到了房间,却见齐向天已经脱了衣衫躺在一侧已经睡下。
“向天?”轻轻的喊了一句,见齐向天并未有反应,墨心云担心的摸了摸额头,见并未发烧才放下心来。转身轻手轻脚的将衣服放好,便去打了水洗漱好才又轻手轻脚的从脚头爬上床,在内侧靠着齐向天睡下。
许是车马劳顿,许是夜已经深沉,墨心云一沾上枕头便泛起困意,不过一会儿,合着眼便睡熟了。被墨心云贴着的一侧身子格外的温热,齐向天察觉到那平稳的呼吸,才慢慢的睁开眼睛,一脸愁绪。
若是没有听到墨夫人说的那件往事,若是没有进到墨夫人的房间,若是齐清没有和墨辰林躲猫猫,或许自己现在根本就不会这样,这么二十几年来,自己是第一次听到可能和自己有关系的线索。
不,不是可能,墨夫人口中说的妇人和孩子定然就是自己那从未见过面的亲生母亲,这么说来,自己并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不知不觉地,齐向天的眼中满是泪水,无声的顺着眼角落下,落在了枕头上。
第二日便是中秋,晚上用过饭食后,不知怎的墨老爷和墨夫人便问起墨心云关于齐向天禁足令的事。
墨心云这才解释的说道:“自齐向天不顾禁足令到了溪山后,两人一商量便想法子又一次联系上马如常,想法子递出去一叠子交子,这才让马如常松了口,解了齐向天的禁足令,否则即便要到云城来,怕也是要去官府做一个备案才行。”
听墨心云解释清楚,两老才放下心来,墨心云知道墨老爷和墨夫人是关心齐向天,于是安慰了几句,又说自己和齐向天知道分寸,保证不会让自己再次陷入之前那般境地。
等到了夜里,墨夫人一说云城也有灯会,齐清便嚷嚷着让墨辰林这个舅舅带着去逛灯会,墨辰林知道这等会一年也就一次,便让齐清骑坐在肩膀上,举着小家伙便出了门。
齐向天因为昨日的关系,推脱身子依旧不爽,待在屋子里休息。
墨心云见状也只是嘱咐了几句,便陪着墨夫人娘儿两人在玉琪和平儿的陪伴下出去走走。
过完中秋到了十七,齐向天便和墨老爷墨夫人告辞,说是想起来十九日和孙掌柜要去一个主顾家中,这个主顾前两个月都在北方,此刻回来不敢耽误时辰。墨老爷连连点头,说做生意应当如是,便同意齐向天先行回去。
看着齐向天骑马离开,墨心云心中却像是被隔着一个东西似的,总觉得有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不太对劲,想着那一日齐向天是和齐清一起回来的,转身便回到屋子里去找齐清,想要问个明白。
等找到齐清,齐清却说自己是在花园中被爹爹找到的,然后带到了偏厅,丝毫不提墨夫人房间的事情。
墨心云狐疑的看向齐清,齐清则是闪着一双眼睛再三保证,却不知道齐向天早就在第二日找过齐清,和齐清说好了不要将两人那日的事情说出去,只是明面上对着齐清说的理由是他私下进了墨夫人的房间,这个于理于情都是不合适的,反正威逼利诱的逼的齐清保证下来。
在这一点上,齐向天知道,虽然齐清调皮捣蛋,但是齐清却有个比较好的品质,就是从齐老爷开始就交给自己和孙子以及齐家人的品质,诚实守信。
齐向天一骑红尘回到杭城,便进了齐家别院,背着齐夫人将周伯、周舟喊道自己屋中,将那玉环从墨心云的梳妆盒里拿出来给到二人看,问起心中怀疑的事情。
“那日,廉王爷来的时候,似乎少夫人曾经把那玉佩拿出来过,带到了正堂,至于为什么,奴婢却不是很清楚。”周舟仔细的回想着齐向天问的关于玉佩的记忆,可是想来想去却只有那么一次,而且还是一年多前的事情。
“廉王爷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少夫人就把玉佩拿出来过吗?”齐向天追问道。
周伯也是附和说道:“很长时间了,那时候少夫人刚来杭城不久,后来还去了廉家别院,对,就是去了廉家别院回来之后不久的事情。”
“嗯,那玉佩本来少夫人还带着,可是去了廉家别院回来就不戴了,直到后来廉王爷来,才又拿出来,我还特意问过少夫人,说着玉佩挺漂亮的,为啥不带了。少夫人说太贵重了,怕丢了。”周舟补充着说道:“大少爷,这块玉佩怎么了?不是少夫人喜爱的玉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