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桓依靠在墙边，手里提着罐啤酒，嘴角带笑，耐心地听着文雅秀叮嘱。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温柔一个正经，哪怕是在杂乱的休息室，也跟画报似的。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又聊到参赛这次《SMTM4》上。　　文雅秀捂着胸口，知性的脸上妈味儿十足，“哎一古，我们景焕真的长大了呢。”

她看着陆景桓，一脸欣慰，“以前的你啊，就真是一条道走到黑，除了当idol什么也不想做。”

想到以前，她忍不住感叹，“其实你真就是运气不太好，不然早就在S.M或者YG出道了。”

这话其实有点道理。　　原身前脚从S.M离开，后脚公司就推出了【SHINee】，组合里的崔珉豪和他定位类似，实力与他不相伯仲，颜值甚至远逊于他。　　YG时期他才入伍，公司就开始筹备《WHO IS NEXT》。最后推出的【WINNER】，队内的金秦禹颜值和实力都被他碾压，甚至年纪都大他一岁。　　如果不是诸多原因，这两次机会可以说近在咫尺。　　不过，陆景桓不这么认为。　　“nuna，我的运气已经足够好了。”

他反驳，“天生就有这么张不错的脸蛋，身材也合格，就是去做模特也很难失败。”

说到这里他短暂停顿了一下，隐约感觉到脑海里的人苏醒，应该能听到这些。　　但还是继续道：“走到今天，完全是我咎由自取。　　“一是不懂变通，从不审时度势，就凭着一腔热血在前面冲；二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才会让人生中许多重要的决定都被人影响。”

全是肺腑之言，他也懒得藏着掖着，不打算回避卢景焕本人。　　听他这么“妄自菲薄”，文雅秀沉默片刻，忍不住宽慰道：“但这也是nuna粉上你的理由呀——毕竟这份纯粹实在难得”　　他冷静批判自己的样子看上去太不对劲，和以前完全大相庭径。　　老实说，文雅秀有些害怕他“黑化”。　　又听她真挚夸赞了几句，陆景桓这才笑道：“nuna放心，我很明白：外形、实力这些外在决定我能去到什么样的圈子，而性格、处事这些内在的修炼才决定我能收获多少鲜花和荣誉。”

他看出文雅秀担心她走偏，特地对她道：“虽然很俗套，但我还是想说，我一定会不忘初心，一路向前。　　“演戏、参赛、转变生活的态度，对于我来说都只是手段……成为K-POP巨星的手段而已。”

这些话不光是说给文雅秀听，也是说给卢景焕听。　　虽然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但他已经有意识地在展现自己的“人设”，让对方明白自己不是坏人。　　这番话原身听到是何感想不得而知，反正对文雅秀冲击不小。　　他这幅笃定而自信的模样，轻描淡写间就说要成为K-POP巨星的神情，怎么会不让人侧目？　　好像家长一夜之间发现孩子长大一样，文雅秀甚至有些感动，“那就好，那就好……”　　……　　和文雅秀不知不觉聊到深夜，陪着她把店铺打烊，陆景桓拒绝了对方捎一程的好意，执意要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步行回家。　　他打算和卢景焕谈一谈。　　首尔的冬天干燥而冷，走出几步冷风就直往脖子里钻，陆景桓庆幸自己出门前穿得足够厚实。　　他可不学那些半岛潮人，大冬天的都露个脚踝在外面，生怕自己晚年太滋润。　　沿着路往回走，不一会就披着一层浅浅的白衣。　　陆景桓在大街上开口说话，搁外人看来就是一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我还以为你要睡很久……怎么这就醒了？”

他能感知到对方的状态，对方也能察觉到他能感知对方的状态，他也能感知到对方能察觉到他能……　　总而言之，他们俩现在的联系相当之深。　　“我隐约听到了雅秀nuna在说话……”　　陆景桓笑笑，“你好像很敬重她。”

“……她对我很好。”

听他这么说，陆景桓撇撇嘴，“再好有什么用，你走之前还不是只惦记着雪莉和秀晶？”

“因为雪莉太傻，我放心不下；秀晶，秀晶……”　　“秀晶是你的初撒浪。”

陆景桓笑着替他补充，有点揶揄意味。　　“现在也不重要了”但对方反应没多激动，“我反正都已经是个死人。”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依旧很不稳定，求死的意愿还很强烈。　　陆景桓察觉到这些，忍不住问他：“很多人轻生之后都会后悔，怎么你完全不这样？”

“可能是因为你吧，景桓xi。”

“我？”

“看到你还替我活着，甚至比我还活得快乐，让周围的朋友也很轻松，我好像连最后的负担都没有了。”

“……”陆景桓沉默。　　他试探道：“你觉得我做得比你好？”

“好得太多。”

对方马上就回答。　　“哪方面？”

“所有吧……顺圭nuna可以放肆开玩笑，不怕刺激到脆弱的自尊心；知珉可以放心地跟你打打闹闹；Noze的话都变多了——谁都不会再过度关心你，你不再是她们的负担。”

陆景桓在大马路上站定。　　“你觉得自己是负担？”

“难道不是？”

这反问让他无话可说，只能抖抖身上越来越密的雪，继续往前走。　　所有人印象中，卢景焕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此刻他喋喋不休起来。　　“你比我成熟比我懂事，你更懂分寸、更会和人打交道，别人和你相处的时候都很自在。　　“你还有规划、有一技之长，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魄力有态度，也让人相信你一定的做得到……景桓xi，谢谢你，本来我还有些牵挂，但我想你一定能做得更好。”

陆景桓笑出声来，把他打断。　　“景桓xi，我没有在开玩笑，每一句都是真心的。”

“我不是笑这个。”

陆景桓望着昏暗的街道。“我是笑你傻，比雪莉还傻。”

“……”　　“你只看到我的现在，那你知道以前的我什么样吗？”

卢景焕想了想，“反正不会是我这副不成器的模样。”

陆景桓直摇头，知道现在说什么他绝对都听不进去。　　“你要不要试试演戏？”

思忖片刻，他说。　　原身轻笑出声，“你知道的，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在S.M的时候老师就……”　　“在S.M的时候老师嫌弃你不是标准意义上的演员脸，然后敷衍地上了几节课，就把你打发走，事后跟管理层说你没有演戏的天赋。　　“然后去了YG，公司一门心思把你朝组合ACE的方向培养，演技课玩笑似的上过两次后，就给你安排别的学习内容。”

陆景桓替他说完，然后问道：“你怎么就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天赋？　　“演戏需要充沛的情绪、反刍到极端的思考能力、敏感的感知能力……这些你不都挺擅长吗？　　“为什么不试试？”

卢景焕犹豫好一会，正要说什么，他又道：“而且你没发现吗，现在的你连自我了结的能力都没有——你能控制这具身体吗？　　“就算能控制，你一旦下手，我也会跟着陪葬，你能昧下良心做这种事？”

这话让对方半天没再吱声。　　陆景桓也不在意，继续道：“文雅秀nuna给你推荐试镜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　　陆景桓拍拍手，“试镜的事交给你准备，结果出来了再说。”

“可是……”　　“没有可是。”

陆景桓翻了个白眼，“我的演技你也看到了，我真搞不来这个。”

对方犹豫半天，吐出一句：“如果我演不好呢？”

陆景桓噗嗤一笑，“哥们儿，其实我真没多指望你。　　“真不是开地图炮啊，长得漂亮的有几个演技好的？凭啥就轮到你了？”

“…………”　　卢景焕彻底没话说了。　　“我甚至都不求你比我好，只希望你替我受受折磨。”

陆景桓手一挥，“走吧，回家洗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