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的我有些疲惫,而且相当好奇昨天晚上娄鸣和林淏到底干了什么。
包括昨天为什么走廊那里突然会传来一声惨叫——我有预感那声惨叫和娄鸣他们有关。
草草洗漱了之后,我便去食堂吃饭了。
今天的早饭是土豆泥三明治和煎蛋,还有燕麦粥,没有植物蛋白肉,这让我相当欣喜,因为一夜未睡而导致的脑袋昏沉的感觉也消失了几分。
裴垦学长也在,只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而且眼睛下方也多了黑眼圈,似乎也和我一样没有睡好。
而酷爱运动的他今天却没有像是平常那样,在上课之前进行晨练,至于我为什么发觉了这件事,是因为他的身上没有平常那种汗水的味道。
“学长,早啊。”
“哦,早。”
他没有看我,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之后拿到了自己的早饭,便从柜台那边离开了。
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呢?
我有些好奇,但迫于周一早上的时间太紧所以没有追问,只是打完饭之后风卷残云般地将其吃完,之后直奔学校的小卖铺那里买了一罐咖啡,往自己嘴里猛灌。
按那些自称是“人类”的生物说,有着犬科特征的生物如果饮用诸如咖啡、酒或者食用巧克力这样的食物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损伤,不过,这只限于他们世界的有着犬科特征的生物。
而我们兽人食用或者饮用这些东西,并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这可能就是相似的生物之间的不同之处吧。
就像我们狼兽人和熊兽人一样,虽然都是犬科的兽人,但我们狼兽人的肉体强度却远不及熊兽人。
而我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也长了个心眼,去小卖铺的时候是和康聆一起去的。
康聆在小卖铺里没有买什么东西,只是像个保镖一样跟在我身后。
咖啡的提神作用很快就生效了,我脑子中的昏沉感瞬间一扫而空,脑筋转动的速度甚至比平时还要更快。
我兴冲冲地跑到了教室,仍然和平时一样,这个点钟没有什么同学在教室里,除了每天早睡早起的娄鸣。
娄鸣此刻的表情完全没有了平常的吊儿郎当,更没有那种对外伪装时的那种可怜巴巴,而是焦虑和严肃,就像是昨天我把我的疑惑告诉他的时候一样。
“你昨天,也一夜没睡吧?”
我边坐在我的位置上,边问他。
他只是点点头,好像又在思量着什么。
“不难受吗?要不要等下我给你买罐咖啡……”
“不用。”
“呃……好吧。”
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我试图想和他说什么,但话到嘴边,看他那种阴沉的表情我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了。
或许,我也不该问这么多?
早晨的第一节课是历史,上课的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宁伟。
他是一个说话声音非常洪亮的狮子兽人,个性开朗豁达,很讨兽喜欢,所以在一众肉食性兽人的老师当中,他也是最受学生和其他老师喜爱的,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食性而受到什么不公平的待遇。
在第一节课的末尾,他插了句题外话,宣布了学校艺术月的通知,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6月1日,离学校放假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艾尼莫斯世界一年总共十五个月,其中夏季最为漫长,总共有八个月。
而在这八个月的夏季当中,我们有两个半月是在上课,另外五个半月则是暑假,当然,这也是普通情况,如果像是去年那么热的话,可能六月中旬就会提前放假了,毕竟对于我们毛发旺盛的兽人来说,高温的环境是非常非常要命的。
为此,在七月下旬,全艾尼莫斯世界的兽民都无一例外地要参加盛夏节祭典。
盛夏节祭典,还有所谓的盛夏节,这是如今科技文明日益发达,魔法文明日益衰退的艾尼莫斯世界里,唯一一个还和魔法文明沾点边的世界性活动,也是魔法文明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盛夏节祭典,各国的庆祝方式和为庆祝而烹饪的特色美食均有不同,但,无论是哪个国家的盛夏节祭典,其中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就是向苍之神祈求今年能够平安的度过夏天。
这也是盛夏节祭典这一与当今世界的发展的大趋势格格不入的世界性活动为什么还能得以保存的原因。
在祭典当中,我们所祈求的这位苍之神,可以说原先并不是个特别有名的神祇。
她是在古代传说当中,创世十神中的灰之神的眷属神祇,是司掌夏日,火焰与暴雨的神,其体态为巨大的,全身灰蓝色,并具有火焰一般耀眼的巨大翅膀的雌性蜻蜓兽人。
在古代传说里,除了有像娄鸣和罗娜学姐的祖先,黄之神与黑之神这样的创世神明,还有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眷属神祇,他们没有像创世十神那样伟大,没有为艾尼莫斯世界的构成添砖加瓦,而是直接掌控一些造物,或者是,比起创世十神创造的东西,他们创造的东西并不是万物生存的必需品。
而这些神祇,或多或少的和创世十神有一些特殊关系,比如创造了音律的碧之神,她就是创世十神中绿之神的妹妹、橙之神的妻子,再比如司掌文学诗赋的铜之神,就是娄鸣的祖先黄之神的好友。
而这位苍之神,她则是灰之神的红颜知己,也是灰之神的妻子,罗娜学姐的祖先黑之神的好姐妹。
同时,她也是昆虫兽人所信奉的各路教派里的唯一主神,在一些唯心主义论的昆虫兽人所信奉的教派里,不把苍之神当做最伟大的那位『主母』的宗教,一律都会被视为邪教。
而七月下旬的第一天,也正是她在她原本的那个世界的诞生日,而那天,也是艾尼莫斯世界的夏季气温要逐渐达到一年之内的最高值并持续四个月之久的标志,这便是盛夏节的由来了。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一是本来苍之神的故事因为各种原因而被写入了我们的小学课本,二来就是因为我忍耐不住我的好奇心,所以有时候也会向娄鸣问关于神明的那些事情。
苍之神她的信仰,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眷属神明的信仰,其实也是随着科技文明的不断发展而逐渐消失了,维持到现在,不过是因为兽人们都受不了艾尼莫斯夏季的高温,而如果单纯的去剃毛来求得清凉的话,又会给生活带来一些不便,甚至可能会因为皮肤直接受到阳光的照射而感到更热,而使用科技的产物空调来降温的话,的确会比剃毛要好点,但连续四个月的高温天气也不是空调能够应付得来的,有时候甚至空调外机都会因为高温天气的缘故而出现故障,所以给我们兽人当今的生活带来极大便利的科技,仍然难以克服艾尼莫斯世界长达八个月的夏季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而既然科技手段摆不平这点,那我们也只好考虑另一条路了,而这所谓的第一次另一条路,便是在盛夏节当天向苍之神祈祷。
可以说,她的信仰得以保存,也只是得益于我们真的需要为不会在夏天热死求个心理安慰,不然我想她也会像其他神明的信仰和存在痕迹一样,一点点地被那些科技文明的狂热拥护者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吧?
虽然通过与娄鸣的接触,让我知道魔法也好,神明也好,无一例外都是真的,但盛夏节祭典是否能求来一个相对清凉的夏日那就两说了,所以,也只能当盛夏节祭典是个求心理安慰的活动。
为了这个不知道会不会应验的心理安慰,如今无论是少见的,相信神明的兽人,还是满大街都是的,相信科学的兽人,在盛夏节这天,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参与到庆典中来——而这对那些科技文明的狂热拥护者来说,多少是有点端起碗吃饭放下要骂娘的意味了。
这也是我觉得当今的时代是个讽刺无比的时代的原因之一。
话题好像有些扯远了……还是想想艺术节的事情吧。
除非是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我们学校,都会在六月份举行艺术节活动,届时全校的社团都会参与到艺术节中来。
艺术节会持续三周左右,在最后一周会举办联欢会活动来展示艺术节的成果,而在最后一周之前的两周,参与社团的学生们都要为了最后一周的联欢会进行准备。
而我所在的种植社团,不像是话剧社团那样要排练戏剧,也不像音乐社团那样要为大合唱和乐器演奏表演做准备,更不像舞蹈社那样为所有兽带来精彩绝伦的斗舞表演,他们是有才艺在身的,上台就是主角。八壹中文網
而我们种植社团的成员不像他们那样才华横溢,在学校里除了个别几个个性显著的家伙之外基本上全都是透明兽一样的存在。
而由于我们种植社团相对其他的社团存在感太低太低,所以有几次差点被学校下令解散掉,好在我们种植社团的每一届社长都是像露出本来面目的娄鸣那样,一个个都是处事圆滑,善于周旋,巧舌如簧的兽,所以每次都能避免我们社团被解散的命运。
而我们剩下的社员嘛,只是单纯的对摆弄花花草草上颇有造诣而已,所以,每年要做的事情无外乎就是用种好的植物来布置会场——换言之,就是到时候要把植物都搬到联欢会会场,并不断调整位置,总之,全都是体力活,只要身体没问题,就谁都能做,而且无需排练,说起来倒也清闲。
恐怕,今年我们要做的事情也是不例外吧?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失落,叹了口气。
每年都是这样,每年我们都难以真正的参与到这个一年一度的校内活动之中。
虽然在这之前,我并没有参加任何一次艺术节活动,但是每当社团内的学长学姐们对这一事情感到无可奈何之时,我也免不了被他们身上谈及此事时散发出的沮丧情绪传染。
就算是一向开朗豁达的裴垦学长提到这事的时候,也是止不住叹息。
谁让我们几乎没什么才艺,能干的活既有限又不是非我们干不可呢?
或许,当个绿叶,衬托那些红花也是我们逃离不了的宿命。
下课铃响起,第一节课已经上完了,接下来的课是数学课,也就是备受同学们尊敬的胡峰老师的课。
胡峰老师今年岁数也不小了,应该干到我们这一届学生毕业之后就要退休了,我一直都希望他到毕业的时候还能教我们。
虽然不确保我的这个“希望”能否实现,但至少,到了快毕业的那一年不要是隔壁班那个脾气暴躁,看着就难以接近的田正荣老师教我们就好。
他是个马兽人,虽然目前我没发现什么端倪,但据说他还是个“草食性正确”思潮的拥护者。
我对此也只是抱以怀疑的态度,毕竟我所遇到的,明目张胆地对肉食性兽人的学生进行打压的老师,也只有艾琳一个。
所以,我想如果支持“草食性正确”这一让现在的社会变得怪诞的思潮的兽,应该不会这么名正言顺地以老师的身份出现在这个学校里吧?
就算是艾琳老师,她也没有支持过“草食性正确”的思潮,反而因为自己曾经应聘的时候被“草食性正确”的思潮狠狠地坑了一波,每当有谁提起“草食性正确”的话题,她都会忍不住抱怨几句。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讨厌肉食性兽人,只是因为情伤——她前几任男友都是肉食性兽人,但无一例外都在恋期劈了腿出了轨,甚至还有一任男友还对她进行了暴力行为。
这让她伤透了心,从此她就看肉食性兽人非常的不顺眼。
不过,她虽然可怜,但也的确不算是个称职的老师,毕竟,我们这些身为肉食性兽人的学生又没有在情感方面伤害过她,她又怎能恨屋及乌地将自己因为情伤的怨气撒在我们这些学生身上?
虽然不清楚她到底有什么魅力,但学校一直留着她在岗位上就有点离谱。
我还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安欣却悄悄来到了我的旁边,在娄鸣空着的座位上坐下。
原来娄鸣已经在我没有发觉到的情况下离开了。
她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想说的样子,而我的脸却不自觉地变得滚烫起来。
得益于上课之前灌进嘴里的那一罐咖啡,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想要找到一句话打破我们两个之间的沉默,但是却无论怎样都找不到那句适合说出来的话。
喜欢的女孩子离我这么近,这还是第一次,我内心的兴奋之情逐渐把我的理智压了下去。
“路杰,你所在的种植社,是不是要解散啊?”
说完,她眨巴着眼睛,表情有些尴尬。
啊?
原来她是想问我这个吗?
我多少有些失落,然后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怎,怎么可能啊……我根本没有收到过那种通知。”
“是吗?可是我今天早晨来教室的路上听别的兽说种植社要解散什么的……”
“不,不可能的,要是没有种植社的话,艺术节上谁来用植物布置会场不,哈哈哈……”
我挠挠头,心想就像我说的那样,把植物搬到联欢会会场进行布置这种体力活,其实是谁都能干,并不非得是我们这些种植社团的成员不可。
这时,我偶然瞥见窗户那边有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裴垦学长。
“啊,那个,我在种植社的学长来找我了,等下再说……”
我悄悄叹了口气,向教室之外走去,来到了裴垦学长的面前。
“学长……”
“路杰,你同桌不应该是那天那个叫娄鸣的小胖子吗?怎么突然变成了个和你同种族的小美妞啊?”
“啊,她不是我的同桌了,只是娄鸣出去了,然后她坐在那里和我说话。”
“哦,是吗……”
他对安欣凝视了一小会儿,转而又对我露出严肃的神情。
“路杰,咱们可能保不住了……”
“什么保不住了?”
我内心有点忐忑,一点都不希望接下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是“我们的种植社团保不住了”。
但是,有时候,你越不希望发生什么,那件事情发生的概率就会越大。
“……咱们的种植社,要保不住了,因为学校那里说,咱们这个社团没有什么良好的效绩,社团活动也好还是种植用具也好一直都在浪费学校的预算,所以说,要在下学期解散。”
“怎,怎么会这样……”
虽然安欣的话在此之前已经给我打了防疫针,但再从裴垦学长这里听到,我却还是感到一阵失落。
“社长和老师那里谈过了,说不解散也行,就是要咱们在艺术节上拿出咱们种植社社团活动有成效的证据来……可是,咱们除了布置联欢会会场,艺术节也没什么工作可干了……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裴垦学长苦笑道,而紧接着响起的,就是预备上课的铃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