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了那扇门,探进头去看了看。
房间里灰尘很多,弄得我鼻子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用纸擦了擦鼻子,然后轻轻走进了这个房间里。
房间里似乎没有灯,我接着门外传来的微弱光亮,看到里面陈列着很多古朴的东西,像是陶瓷制品,石板壁画,青铜器之类的东西,无疑,这应该是博物馆的仓库。
而在这些古朴的物件里面,我看到很多和八楼展览厅一样的物件——兴许,我们在展厅看到的和这些实际上是一套,只是博物馆的工作兽员挑选最有代表性的其中一两件来展览吧。
我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地就摸着黑越行越远,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响,唯一从门那边传来的光亮都消失了,我顿觉不妙,轻快地回到了门那边,想要打开门快走,但这个时候,我的腿却猛然一疼,似乎是有谁往那里猛踹了几脚。
我不得不跪倒在地,正想看看到底是谁,却觉得自己的后脑勺被一杆冰冷的东西抵住了。
那种触感,大概是手枪吧——虽然我能够复活和自愈,但面对这种情况,向来胆子不大的我也举起了手投降。
“你……”
“我,我就是因为好奇这里面有什么才进来的!”
我还没等对面的家伙把话说完,就先把自己为什么走进来的原因说了出来。
对面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拉了起来,然后端详着我的样子。
在一片黑暗之中,我们肉食性兽人的夜视能力起到了作用,我这个时候,也看清了那家伙的样子。
对面和我一样都是狼兽人,也同我一样毛色不是完全的灰色,但她的毛色要偏红色一点,而我则是偏黄色一点,甚至有点发绿。八壹中文網
对方是一个雌兽,她留着微微卷曲的,遮住一只眼睛的短发,面容精致而不娇弱,表情起伏很小,金黄色的眼睛即便在黑暗中也能透露出非常明亮的光泽——美丽,但是又有种难以靠近的威严感。
“你,你好……”
我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但她仍旧沉默着,用看不出情绪的眼神盯着我。
我鼻子抽动,突然闻到一阵很香的味道,那好像是很多种植物花朵的混合味道,并夹带着一丝丝草药熬煮时散发出来的苦涩味道,但这种苦涩呛兽的味道却更显得占据上风的香味更加的好闻。
我的脑子突然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却完全不觉得难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入睡的前几分钟那样,很舒服,很陶醉,完全不想反抗,完全不想清醒。
嘭——
突然,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昏沉的感觉立马消散不见,有的只有脸上的疼痛感和十分清醒的意识。
很显然,她给了我一耳光。
对于一个十多岁的未成年狼兽人,一个耳光带来的不仅有心理和尊严的伤害,还有愤怒和清醒。
不过,在我这里,现在也只有清醒,愤怒也好,心理和尊严的伤害也好,都并不存在。
毕竟我算是学校里的“角落生物”,尊严什么的早就不在乎了——他们爱怎么羞辱我都不予以理睬,因为理睬了,就是自找麻烦,所以还不如完全不搭理他们。
“你……没有龇牙,果然很特别。”
她这才说了一句话,一句和废话没什么两样的话。
我的确很特别,特别胆小,特别内向,特别的没有狼兽人应有的血性。
但,在这种糟糕的,『草食性正确』思潮流行的时代,又有哪个狼兽人,或者是肉食性兽人有这个胆子,有这个血性站出来说“我要吃肉!我藐视所谓的『草食性正确』思潮!”?
怕也是没有。
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反抗,不理睬那群讨厌我的家伙们,尤其是那些和我同属于肉食性兽人的家伙们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们只是自以为自己“有种,有血性”而已,但实际上,我们都是一样的,软弱的孬种!包括那些因为自己是草食性兽人就优越感爆棚的家伙一样,也是孬种,是比我们还要软弱,还要卑鄙的孬种。
而他们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软弱,才决定对内向的我下手,说白了,就和神的世界中流传的五十步笑百步的故事一样。
这么想着,那个家伙从自己腰上戴着的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瓶,然后拧开盖子,往手里倒了一点瓶子里的内容物,然后另一只手把我拉了过来,往我的鼻子周围抹了一圈。
一股又呛又凉又难闻的味道在我鼻子上肆虐横行,我就算捂着鼻子都还能闻到。
这股味道的难闻程度不亚于厕所里的秽物,我感到胃里的食糜正在翻滚着,同时,我本兽也被这股味道熏得抱着头满地打滚。
“嗷呜——你到底给我鼻子旁边抹了什么啊?!这个味道好难闻啊!”
我边打滚便哀嚎着,而她却轻描淡写,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是,用含有薄荷的清醒剂……用来防止你被我尾巴上的麻药味道麻翻的。”
“麻药?”
“你刚才闻到了吧?这里有花香的味道。”
“嗯,很香。”
我点点头,作答道。
“那是我调配的麻药,只要闻到就会生效,用清醒剂的话就能对抗它的效果。”
“所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我的话说了一半,便自觉地捂住了嘴。
她可是带着一把枪的主,在艾尼莫斯,带枪的除了那些警察和士兵之外也没什么好东西了!
或许,这压根就不是我该问的事情,我要是问了,没准儿还要吃她的枪子!
虽然,我死不了,但被枪打中的感觉我可一点都不想经历。
“我的名字是维多利亚•格林诺尔……一个普通的盗墓贼而已。”
没想到她非常大方的把自己的身份自曝了,根本没想着杀兽灭口。
我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汗毛倒竖。
盗墓贼?!
她说自己是个盗墓贼?!
一个盗墓贼在博物馆的地下仓库,这不就是意味着……她想从这里偷东西吗?!
“那个,这可都是那些考古队辛辛苦苦发掘出来的文物,你,你最好还是别……”
“我不会从这里带走任何文物……我只是来确定这一批文物里有没有我想要的某些线索。”
“线索。”
“对,其他的就别问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
“路,路航。”
我怕她日后找上门来,于是谎报了自己的姓名。
“路航,那好,你和我一起找吧。”
“啊?这,这我哪里能……”
她见我不答应,又掏出了枪,指着我的脑袋。
“我让你找,你就找,你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利。”
维多利亚继续说道,我叹了一口气,随后说了声好。
“但是,你要答应我,绝对不拿走这里的任何东西。”
“我说过的,我不会那么做,我又不像我的同行那样一心求财。”
嗯?不是一心求财,那还来当盗墓贼干什么?
难不成这个维多利亚有盗窃的癖好?还是说,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因此才去盗墓?
“所以,你想要找什么呢?”
“一个黑色的玉符……和八楼展览厅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玉符。”她如此回答道,我立刻想了起来,她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是说,那个眼球形状的玉符吗?”
她只是点点头,然后又说道。
“有你在的话可能要好找一点,毕竟你应该是‘赛拓森一族’(cytosineclan)最后的兽。”
她说出了一个让我感到非常困惑的名字。
“‘赛拓森一族’(cytosineclan)……那是什么东西?”
我问道。
“……装傻么?”
她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而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她说的“赛拓森一族”(cytosineclan)到底是个什么。
“你,口袋里的东西,是『阿达穆之铃』(adam’sbell)吧?『阿达穆之铃』(adam’sbell)是‘赛拓森一族’(cytosineclan)的兽出生就会被族长赐予的东西……时过境迁,‘赛拓森一族’(cytosineclan)的群落已然消失,因此也就不存在族长了……但‘赛拓森一族’(cytosineclan)的父母仍然会在出生后,给自己的孩子戴上家传的『阿达穆之铃』(adam’sbell)。”
“不,其实我这个铃铛是这么来的……”
我把在地铁上的遭遇告诉了她。
而她听了之后便叹了一口气,表情也逐渐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想不到,就连与自己的祖先绿之神渊源最深的‘赛拓森一族’(cytosineclan),如今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绿之神?”
神明,这个让我熟悉的词汇让我的精神又亢奋了起来。
所以,这些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创世十神』和魔法文明上面了吗?
我和『创世十神』该说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早已经注定了呢?
“对,绿之神的『神裔』,总共有四支,分别为‘赛拓森一族’(cytosineclan),冈涅一族(guanineclan),‘埃德涅一族’(adenineclan)和‘塞米恩一族’(thymineclan)……每个绿之神『神裔』的族群,都守卫着绿之神的1/4的惊天秘密,以及他们的祖先交付给他们的一枚眼球玉符……”
说着,她又拿出了一枚白色的,和展厅里的黑色玉符类似的眼球玉符。
“如你所见,这正是绿之神的『神裔』‘埃德涅一族’(adenineclan)所持有的白色玉符。也是……给我们家,带来诅咒的东西。”
她说罢,皱了皱眉。
“这个诅咒,只有集齐两枚以上的玉符,并将其和被诅咒者一起放在绿之神的神明信物『巨树棺椁』之上才能解除……我原以为,你是‘赛拓森一族’(cytosineclan)的后裔,能用魔力让铃铛和玉符产生共鸣反应,但现在看来是我太想当然了。”
“没,没事……你要是想要找的话我可以继续给你找,只要你不偷拿就可以。”
“不了,我刚才已经把这里翻遍了,但是根本没有另一枚黑色玉符的踪影,想必,那东西是所有展品里与魔法文明最沾边的一件,博物馆早就受到多方压力把它保护在了别处了吧……”
偌大的仓库里,只有我们的交谈声,可她这次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就传来了走路的声音。
这让我和维多利亚心道不妙,她拉着我,立刻挪步到了门的旁边,只听砰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几个身穿工作服的安保兽员拿着手电筒过来检查,我们不动声色地,快速从门后面钻了出来。
但那个『阿达穆之铃』(adam’sbell)还是发出了声音,惊动了还在检查文物的安保兽员。
“什么兽!竟然敢闯到仓库里来?!”
一个安保兽员瓮声瓮气地吼道。
我吓得腿软,而维多利亚却冷哼一声,在那几个安保兽员来到近前的时候,猛地一甩尾巴,只闻得一阵奇香,那几个安保兽员身体立刻酥软无力,昏昏沉沉地像是几摊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快跑!”
维多利亚拉着我马上进了电梯,分别按下了一层和八层的按钮,因为离的比较近,电梯很快就来到了一层。
“有缘再见,陆航……”
她和我告别之后便头也不回地从电梯之中走了出去。
“那个,其实我……”
“其实我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是路杰。”
我试图向维多利亚说道,但我刚叫出我的名字,电梯门就彻底关上了。
我没有看到维多利亚是否回头,也自然不可能看到她的表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但是,我总有种预感。
我迟早还是会和这个自称维多利亚•格林诺尔的盗墓贼小姐见面。
毕竟,现在有关神明和魔法等超自然的事情,一个个地都莫名其妙地往我这边靠近。
先是身为黄之神『神裔』的娄鸣作为我的同桌,并在上个月自曝本性和身份。
而后是身为黑之神『神裔』的罗娜学姐也逐渐和我接触多了起来,在这之后,我受到了裴垦的袭击,莫名其妙获得了自愈这种超自然能力。
随后,绿之神的『神裔』,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基托内在学校里冒用我的身份,被我们发现并成为了合作伙伴。
在这期间,不可思议,几乎什么都知道的学长郑义与我产生接触。
我又在基托内那里了解到了,裴垦的异常是由魔法导致的,裴垦所属的组织『曼纽』还用着半魔法半科技的武器。
能使用魔法的『星宫结社』的『星宫卫』把我绑架并误伤,我因此也获得了复活的超自然能力,以及时不时就会出现的“细胞中的记忆”。
最后,又是这个收集绿之神留下的玉符,企图解除诅咒的维多利亚与我不期而遇——虽然说这一切还归结于我的误打误撞和好奇心。
虽然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会与这些超自然又反科学的东西有缘,但在我看来,好像也并不算太坏。
我的生活,似乎也变得更有趣,性格也开朗了一点。
而我想,我和这个维多利亚,应该还会见面的吧——就在不远的将来。
电梯门开了,我叹了口气,然后从中走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