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沣思量片刻,沉声吩咐道:“继续调查,有什么新发现及时汇报与我知道。”
这么些人这么些事交织缠绕在一起,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线,让他觉得无从下手。护卫们离开以后,他回到客栈的房间,一开门,见苏千荷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看样子是困极了。只因他还没回来,才坚持着没睡。
展沣轻手轻脚走过去将她抱起来,苏千荷睁开眼,人还有些迷糊:“你买什么东西去了,这会儿才回来?”
“去转了转,打听从这儿怎么回西南。”展沣将她安放在床上,一边面不改色的撒谎。
“那打听出来了吗?”苏千荷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和困意做着最后的斗争。
“嗯。”
苏千荷得到满意的答复,放下心来,终于沉沉睡去。展沣坐在床边看着她娇憨的睡颜,微微叹了口气,替她掖好被角终于起身再次走了出去。
他唤来身边留守不多的一个暗卫,从袖中取出一幅画像,吩咐道:“你抓紧时间赶回去,将这幅画交给参谋先生,让他派京城的人好好调查一下画上这个人。”
画中人正是金老板。这幅画本是他们当初离开蓝海小镇的时候,展沣依着印象中金老板的样子画的,想在回去以后和参谋先生说过此事后,再慢慢调查这个所谓的金老板,但近来发生的这几件事,让展沣觉得不能等了。
暗卫收了画像,行过礼告辞离去,展沣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接下来的事也要抓紧时间安排了。
第二天苏千荷醒来的时候,见展沣正伏在桌案上写些什么。
她好奇的走过去,书案一边已放了几张写好的书信,她拿起一看,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发生什么了?怎么会说起谋反内奸的事?”
展沣从她手中接过信,为了不叫苏千荷担心,故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来:“没什么,就是偶然听到了一些风声,所以忍不住好奇去打听打听。”
苏千荷撅着嘴,道:“这些人也真是的,没坐上皇位以前吧,想方设法招兵买马要上位,这当上了皇上吧,又整日价担心别人造反谋逆,有什么意思呢。依我看,还不如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乐的逍遥快活,也没那么多烦恼。”
“你要是喜欢,那咱们以后就按你说的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展沣放下笔,含笑望着她。
苏千荷一拍手,笑叫道:“那样最好不过!”她绕到展沣身后,去瞧他写了一半的信,道:“不过眼下还是把这件事解决了,要不要我也来帮你写?”
“求之不得”。展沣让出点地方让苏千荷和自己并排站立着,按照前几封也写了几封信,只改了收信人的称谓和地址。而信的内容不外乎要求收信人去调查最近城里的动向,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事情发生。如果有人在策划谋反或者有外国奸细进入,一定要写信告知。
足足写了十几封信,苏千荷写的手都要断了,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这么多呀?都是写给谁呀?”
展沣在写最后一封,闻言笑道:“是我名下产业的负责人。”
苏千荷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展沣抬头望着她,笑道:“我这还只给总负责人寄去,要真算起来,恐怕一天一夜也写不完。”
苏千荷惊叫一声,笑逐颜开抱住展沣道:“原来我夫君这么有钱啊,这下我是真发财了!简直像做梦一样!”
展沣好笑不已,揉着她的脑袋说道:“不是梦,我的每家店你都是货真价实的女主人。”
苏千荷在他怀里蹭了蹭,把展沣抱得更紧了。嘻嘻说道:“我那十两银子花的真值!”
展沣笑着拍了她一下:“说什么呢。”
两个人封了信,正要命人送信去,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苏千荷从展沣怀中抬起头,说道:“我觉得这敲门声有点熟悉。”
展沣哑然失笑,摸了摸她的鼻子,笑道:“你呀,成天说话这么稀奇古怪的!”
苏千荷松开他走去开门,一开门惊喜的叫出来:“姜离!真的是你!你的伤好了吗?”
一连串的震惊让姜离有些受宠若惊,他抓抓后脑勺,说道:“托王爷王妃鸿福,属下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敢在蓝海耽搁,一路打听着找到这里来。”
说话之间已经被苏千荷拉着进了屋,展沣见是姜离,也很高兴,苏千荷仰起脸,一脸得意:“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展沣只得夸了她两句意思意思,苏千荷笑眯眯扯着姜离察看了一下他的伤口,见确实是好的差不多了,这才彻底放心。
展沣刚才好不容易露出的一点喜色又淡了下来,看着苏千荷和姜离,考虑了良久才出声说道:“姜离,我有事和你说。”
“王爷只管吩咐,属下一定办到。”伤好了之后的姜离比以前更热血,病了这些天他正愁没能为王爷王妃好好效力,王爷这句话让他不免兴奋起来。
“你带着王妃回去,确保王妃这一路上安全。”
“什么?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苏千荷忍不住嚷起来。
“苏苏,你也知道的,这地方甚是蹊跷,你又不回武功,留在这里绝没有好处,府里也不能一直没有你回去照应,听我的话,和姜离一起回去。”展沣柔声劝道。
苏千荷低下头,她又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有点担心展沣一个人留在这里罢了,过了半晌,才轻轻点头,说道:“我回去就是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要注意安全。”
展沣心里也有些不忍,可为了苏千荷的安全让她回去是最好的决定,他故作豁达:“放心,你只需要在家安心等我的好消息,我回去给你带好东西。”
“这可是你说的!”苏千荷掩饰自己的抑郁,伸出小拇指,一脸倔强:“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么幼稚的行为只不过为了让彼此都安心一点罢了。她不需要什么好东西,只想要展沣能够平安归来。
京城。
刘权斜靠在榻上,一只手软绵绵搭在引枕上。对面坐着的是进城治疗各种疑难杂症最负盛名的王大夫。
王大夫面色凝重,眉头紧紧拧着,一只手给刘权把脉,一只手不停的捋着自己那花白的胡子,嘴唇耸动了几下,实在不知该怎么把自己的诊断结果说出来。
“怎么样王大夫?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啊?”刘权苦着一张脸,多日来的病痛将他折磨得只剩一把枯柴,声音里带着虚弱。
王大夫纠结半晌,只得说道:“刘掌柜,你并没有生病啊。”
刘权听这句话听的不下一百八十遍了,每个大夫都是这么和他说的,他原本指望着能从王大夫这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可没想到还是这一句话。
他气的抓起引枕就往王大夫脸上砸去,因为身体虚弱手上没劲儿,枕头掉在王大夫脚边。王大夫虽然没被砸到,可还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想他一大把年纪,是名满京城德高望重的老人,刘权这东西如此不尊重他,实在让人生气,他腾一声站起来,手点着自己的头对刘权愤愤道:“你别的病我不知道,我看你这病的不轻呢!”
说完抬脚颤颤巍巍走出了刘权的卧室,刘权见自己的唯一的指望也对自己的病束手无策,又气又痛,忍不住将自己手边所有能拿到的东西全砸了个稀巴烂,一边砸一边叫骂:“人呢!人都死哪去了!是不是看我病着就没法儿治你们啦!来人啊!看我不剥了你们这群人的皮!”
一个下人忍着气跑上来:“您叫小的们做什么?”
“做什么?老子花钱雇你们,想叫你们做什么就叫你们做什么?”
刘权越说越气,越气他的头就越疼。他心里怀着恨:凭什么我受这么大的罪,这些人却一点事没有?
秉着我不好过也绝不能让别人好过的人生信条,自他生病以来,手底下这些人没少受他的折磨,是以众人对他的怨恨之心日益深重。
这一天刘权骂也骂了,打也打了,累的提不出一点力气,在榻上躺着哼哼唧唧,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他想着睡过去也好,睡着就感受不到疼了,无奈那头一阵一阵的抽痛,让他刚要睡着就又疼的清醒无比,就这样哼唧着煎熬一刻是一刻。
下面侍候的两个下人见他没了声音,明知他没睡着却故意开口吓他一吓:“哎,你听说了吗,前儿全安他那个舅没了。”
另一个很是配合,故作讶异:“没了?怎么没的?”
“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呗,听说有天晚上和人打赌,到坟地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回来就喊着头疼,没多久就意识不清了,喊大夫来愣是查不出一点毛病!熬了半个月人才没的。”
“啧啧,真邪了!”
“可不是吗?不知道遭了多少罪,疼的直撞墙,嘴里直告饶,说什么‘再也不敢啦,饶了我吧’啥的。”
“哎,碰上脏东西可不是遭罪嘛,大夫也查不出来。只能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