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见情况不妙,不敢再说什么惹得皇上发更大的火,他在一旁静立片刻,看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敢出声说道:“皇上,要是没臣什么事,臣就先下去了。”
李昼也不看他,挥挥手道:“去吧去吧。”
李大人躬身倒退着出去,一转过身他刚才还一脸卑微的神情霎时收敛起,取而代之的是怨恨,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暗骂道:“真是晦气!一天没遇见一件好事。”
他巴巴的跑来向皇上说起这件事,本想着让皇上夸他几句消息灵通,顺便再赏赐几件宝贝,没想到李昼一听见这个消息就暴跳如雷理智尽失,别说宝贝了,还白白受了一场气。
而苏千荷早已由姜离护送着坐上了归往西南的马车。由于不认识路,姜离有好几次停下来向路人问路,也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
苏千荷坐在马车里,心情矛盾:马车每走一步,离西南就近了一步,可离展沣就远了一步。她微微叹口气,掀开车帘看着下面的姜离正走向一个庄稼人打扮的男人。
“大哥,您知道从这到西南该怎么走吗?”姜离态度十分恭敬,谁知那男子瞧他一眼,并不说话,反将目光移向他身后掀开帘子望向他们的苏千荷。
“大哥?”姜离一脸疑惑,再次叫唤道。
“你这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啊?”那男子拄着自己的锄头,饶有趣味打量着苏千荷,一边闲闲问道。
姜离听他答非所问,挠挠脑袋说:“这是我家夫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马车上的苏千荷见那人两眼直勾勾望着自己,早放下了帘子藏起身来了。
那庄稼人摸摸鼻子,讪讪笑了一声,说道:“我看你家夫人有些眼熟。”
“哦?你认识我家夫人吗?”姜离心眼实诚,见他这样问,并没往其他地方想。
“认识不认识,但是我家小娘子和你家夫人长得真是像哩!”
周围几个农夫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几个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对那男子说道:“全安,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俊俏标致的小媳妇啦?藏在车里不敢出来是怕羞吗?你领出来给我们看看嘛!”
姜离再傻,话说到这份上也该反应过来了,登时气的脸紫涨,抽出自己的刀,拿刀背朝他砍去,骂道:“大胆!竟敢对我家夫人出言不逊!”
那男子急的要用锄头去挡姜离的刀,无奈姜离出招又快又猛,他招架不住,后退几步跌进一个污水坑里,弄的满身满脸的污泥脏水。
苏千荷在车里把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只是担心姜离的伤刚好,怕他一时激动伤口别有裂开了,而且这些庄稼人说话一向粗俗不堪,并无多大的恶意,她也懒得和他们计较,教训教训也就罢了。
她在帘子后面出声说道:“姜离,好了,咱们走吧。”
姜离把剑归鞘,狠狠瞪了一眼那人,这才转身回去继续驾车赶路。往前走了没多久,便遇到一个岔路口,姜离无法,只得勒马停下,回头对苏千荷说道:“夫人,你在车里等一会儿,我去看看周围可有人,打听打听该往哪走。”
“快去快回。”
姜离一跃而下,小跑着过去找人问路。苏千荷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左等右等不见姜离回来,觉得在车里有些气闷,便掀开帘子下车透透气。
她站在路边,看那些野花开的正好,一大片蓝黄白相间的小花一路开过去,简直望不到尽头,苏千荷心情却觉适意了一些,蹲下身兴冲冲折了一支野菊花,放在鼻尖轻轻嗅着,只觉得这花的味道有些异样,待她发应过来身后有人时,已为时晚矣。
一个人自她身后用一块白布捂住她口鼻,苏千荷拼命挣扎间,察觉出那人的衣裳湿淋淋一片,她想大声呼救叫回姜离,无奈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手脚发软使不上力气,只能由着那人将她拖上一辆驴车疾驰而去。
“姑娘?醒醒,醒醒?”
苏千荷睁开眼,一张胡子拉碴略显憔悴的脸出现在她视线里。苏千荷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待看清他就是那位在田间地头出言调戏自己的庄稼汉时,立刻疾言厉色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的手下赶过来一定不再会轻饶了你!你要是现在立刻把我放了,我还能考虑饶你不死!”
“姑娘,我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只求你救救我们。”那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苏千荷被他吓了一跳,看他一脸哀戚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只好说道:“你有话说就是了。”
那人虽然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语气虽然哀伤,但吐字依旧清晰,他道:“我姓刘,是隔壁村的人,前一阵我们村有人生了一场病,本以为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没想到吃了大夫开的药,这么久愣是没有一点好转。”
这件事好像触动了他的心事,刘全安跪在地上迟迟说不出话来。苏千荷皱着眉,也不说话,只等他平复了心情以后接着说出下文。
刘全安抬起头看着她,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一个人的病还没好,他的家人又病上了,症状都是一样的……”
他说到一半哽咽了几声才说道:“刚巧我那几天不在家,回来的时候,我们村估计有一多半的人都染上了这个病,我娘和我爹现在还卧床不起,饭也吃不下。他们要是有个好歹,我活着还不如死了!”
“我那时看你说话还挺精神的。”苏千荷出其不意地揭了他的短。
刘全安听到苏千荷的诘问,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起之前那茬,停顿了一下,才苦笑着说道:“我们庄稼人最讲究苦中作乐,再苦再难,活要干,饭要吃,也要给自己找找乐子。”
他低着头说出这一番话,苏千荷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可心里总觉得这个人和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浮浪子有些不一样了。
直觉告诉苏千荷此人对她确无恶意,但也告诉她这个人十分擅于伪装。他这样做的目的也许是为了自保,也许只是天性如此,苏千荷无意深究,她想了想,只好说道:“我没见到病人,也不好下结论,只能说尽力而为吧。”
那人听言忧戚的脸上终于现出一抹喜色,叫道:“姑娘,你答应了?”
见苏千荷点了头,刘全安也终于松了口气,心内暗道:不管怎么说,爹娘的救命之恩有以为报了。
他抬头定定看着苏千荷,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他说道:“只要你能治好全村人的病,我就告诉你我们这座城市的秘密。”
苏千荷和他视线交接,只觉心里一颤,他眼里的深意让苏千荷觉得这个人的身份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那么简单。
无奈他开出的条件让苏千荷很是动心,来不及考虑那么多她便一口应承下来。
“那还等什么,我们抓紧时间过去吧。”苏千荷一副摩肩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那刘全安脸上的神情依然带着点哀伤,但又藏着点其他什么东西,让人无法得知他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那边姜离跑了好远才遇到一个老农扛着锄头走过来,他赶紧跑上去问路,没想到无论他说什么那老农都一问三不知,姜离一下子瘪了气的皮球,只好放弃和他搭话,悻悻转回身去找苏千荷。
视线里又出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姜离立刻小跑着过去,对着里面说道:“夫人。真是奇了怪了,我走了这么久,只遇到一个老人家,可偏偏他什么也不知道,我看咱们还是在这路口守着,我就不信待到天黑还没有人路过。”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见马车里没有一点动静,这才有些着了慌,三步两步赶上去贴在帘子上喊道:“夫人?”
一片安静。
姜离急了,提高了音量:“夫人,你在里面吗?你不说话,属下就只能冒犯了。”
还是没有一点声响,姜离没法,只得掀开帘子往里望去,里面空空如也,他吓得立时倒退了两步,环顾四周,哪有苏千荷的影子。
他东奔西跑,嗓子都喊破了,也没有一丝回音,眼看天色就要暗下去了,自己一个人向无头苍蝇似的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姜离一狠心,只得掉头驾马按原路返回客栈。
一见到展沣,他立即抱拳跪下,声音里满是愧疚:“少爷,是属下办事不利,您惩罚属下吧!夫人她失踪了!”
展沣脸色大变,揪住他两肩,急急问道:“怎么失踪的?你找了没有?有没有可疑人物?到底怎么回事?”
“公子……”姜离又惊又怕,将事情的始末由来简短的说了一遍告于展沣知道。
冷静下来的展沣脸色阴沉的像能滴下水来,沉声道:“还不起来,快带着人去给我找。”
姜离连忙爬起身,跟着雷厉风行的展沣飞一般的下楼去,正好撞上来送信的小二。
小二递过信转身就走了,心急如焚的展沣连拆信的动作都慌乱起来,展开信一看。只见信上寥寥写着几句话:事成之后,一定将令正毫发无伤地送回,公子勿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