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沣闻言冷冷一笑,侧过身子抱着双臂斜靠在门上,说道:“只要你不会成为我们的对手,我对你的身份没什么兴趣,只希望你能说话算话,事成之后兑现你的诺言。”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刘全安继续开始手下的动作,只不过速度缓慢了许多,看他样子应该也是满怀心事。
展沣最后盯着他看了一眼,直起身子回到了房间。苏千荷刚刚洗漱完毕,正在铺床,听见身后的动静,后头看见是他,随口问道:“干什么去了。这一天你还不够累的呀?”
展沣微微一笑,静静坐在床边看她把被子打开铺好,这才说道:“我去找刘全安问话了。”
苏千荷来了兴趣:“问出什么来了?”
“还是那句老话。”展沣的声音波澜不惊。
苏千荷扫兴的哦了一声,声音拉的老长,摇摇头说道:“照这个情形下去,不出五日村民们能好个差不离,这件事也急不得。”
展沣点点头,起身伸了个懒腰,道:“都这么晚了,我不和你说了,先去洗漱。”说完也不急着走,一脸坏笑看着苏千荷,慢慢道:“等我回来。”
苏千荷白了他一眼,上手捶了他一下,催促道:“还不快去,明天还有的你忙呢。”
展沣这才慢腾腾走过去。看着不大的一间房正中间摆了一张长条桌,长条桌上摆地满满当当的各种药材和医书。
那些医书都是他按照苏千荷的要求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找来的。找的人辛苦,看的人更辛苦,他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苏千荷正半坐在床上阖着眼打盹儿呢,展沣一阵心疼,知道她的性子一向如此,忙起来就什么也忘了,一门心思扑在病人身上,连自己是饥是渴都不知道。
他收拾好过去的时候苏千荷已经睡熟了,他吹灭了蜡烛,将苏千荷放平睡好,自己也上了床安歇下。
第二天天刚破晓,苏千荷便雷打不动睁开了眼睛,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回头一看,展沣动作比她还快,笑道:“早呀。”
“早。”展沣一笑。
两个人小孩子似的打完了招呼,照旧开始一天的忙碌生活:从位于村东头的刘全安家开始察看病人的情况,绕完一整个村子,就已经是午错了,两个人的早餐都是在路上胡乱吃些山芋地瓜解决的。
这样忙碌的生活一连三天都是在平淡与疲累中度过的,看着村民们一天天好起来,苏千荷感觉肩上这沉重的担子也一天天轻了下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刘全安脸上的神情欣喜中带着忧思之色,苏千荷不关心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要她完成自己的任务就万事大吉。
这一天一大早,刘全安特地为苏千荷和展沣准备了丰富早餐,他的脸上难得全是喜色,殷勤劝道:“我爹和我娘的病好的也差不多了,你们也不用这么忙了,在家里用过饭再去别的村民家吧。”
展沣一直没给过此人好脸色,此时听了他这话,冷冷一哂:“你只关心自己家人的病,别人的病对你来说就无关紧要了是吗?”
苏千荷透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展沣低头看着她,没有一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需要的赔不是的意思。
刘全安也不恼,笑容亲切:“公子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看你们两位这几天实在是太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说的也有道理,村民们的病也确实都好的差不多了,正好我也饿了,我们用过饭再去。”苏千荷怕展沣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忙赶在他开口之前先敷衍了刘全安,用胳膊肘撞一撞展沣,声音里带着一丝企盼:“我真饿了,咱们先吃饭,好不好?”
自己家小媳妇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展沣还有不应的道理?被苏千荷拉着小饭桌上前坐下,和刘全安擦肩而过之时两人视线相接,展沣意外发现那人眼中的戒备与深意竟不见了。
他伸手接过一边热情张罗的苏千荷盛好的一碗小米南瓜粥,心中暗忖道:“许是见苏苏马上就要将村民们的病完全治好了,他觉得也到了坦白的时候了,所以不像从前那样掩饰自己,反而坦白了许多。”
正吃着饭,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嚷人声和兵器利刃相击发出的清脆响声。展沣和苏千荷相视一眼,心中都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他们派人来追杀我们来了吧?”苏千荷一脸紧张。
展沣并不知道门外那些人的来意,正一脸警惕的盯着门外,听见苏千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好笑:“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两位还是先到里面避一避,我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刘全安虽然也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逃避,见展沣站着不动,知道他是不信任自己,只好说道:“我们这儿官差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要是有生人,等闲不会放过,一定要揪住好好盘查一遍,没得惹些麻烦,你们两位行行好,让我出去打发了他们大家落个消停。”
苏千荷拽了拽展沣的袖子,展沣这才挪动了脚步,跟她进房去了。刘全安见他两位进了屋子,这才抬脚走出去,迎头撞上一群官差们走过来,已换上那副老实巴交的面孔,躬身拱手行礼道:“各位差爷,不知道我们这有何事值得劳动你们大驾呀?”
那领头的捕头见有人出来,什么也不说先往后退得离刘全安有十几步远,一手抬袖遮住口鼻,一手举起佩刀挡在身前,厉声道:“别过来!别说话!县爷有令,刘家村瘟疫横行,为了其他的百姓的安全,即刻起,封锁刘家村,任何闲杂人等,均不能出入!”
刘全安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老半天才结结巴巴辩解道:“什么瘟疫?哪有这么严重,只是普通的传染病,而且,而且现在大家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怎么能闹到封村这么严重呢?”
“大胆!县爷的命令你也敢质疑?这条命你还想不想要了?”狐假虎威的捕头哪能听进去刘全安的解释,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往后一挥手,招呼道:“来人!开始封村!”八壹中文網
所谓的封村就是将村子的各个出口用铁栅栏围住,每个出口都派有两人把守。这样的看管虽不算严密,可对于那些性子本就懦弱胆小对县令的话奉若神明的庄稼人来说,那是足够的了。
刘全安的拢入袖中的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由于用力过度而青筋直暴,血红着双眼愤然转身回了院子,展沣和苏千荷见他这副样子,忙问道:“外面怎么了?”
“那些人说我们村有瘟疫,现在要封村。”
“什么?苏千荷大惊,说着就要冲出去找那群人理论,被展沣拉住劝道:苏苏,不可,这件事你我不方便出面,我给姜离写信,把这件事交给他办。”
苏千荷这才罢休,气呼呼坐下,说道:“这些当官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就不能做件人事吗?”
晚上姜离的信由一只信鸽带了回来,信上说他已带了人围住县令,用武力逼他说出的封村的原因。原来是刘家村有传染病的消息传到了县令的耳朵里,他怕引起更大的恐慌,这才下令封村。
展沣寻思片刻,写了信由信鸽带回,不出一炷香功夫,姜离已带着数人找到刘家村,在村子的几个出口和那些官差大打出手。
以姜离和几个暗卫的功夫对付几个衙役根本是小菜一碟,只是这场打斗只是为了厮缠住他们,让展沣好趁乱出去。
展沣找到县令的时候,他正在小酒独酌,吃着小菜,快活得很呢,展沣想起那几日村民们重病时滴水不进的惨样,眼神冰冷无比,持刀架在县令脖子上,声音冷冽如带着寒气:“你可认得我吗?”
县令吓得两腿发软,举起两手求饶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侠直言。”
待展沣报明身份,县令再支持不住跌跪在地上,磕头不绝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说!为什么要封锁刘家村!”
县令被展沣的身份震慑完全住了,忙不迭回说道:“是有人来报案,说刘家村的病情太严重,连隔壁的城镇都受到了影响,下官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啊!”
展沣眉头紧皱,思索片刻,收起自己的刀,再不看那县令一眼,径直出了衙门后院。他绕到前面,几个衙役在门口聚在一起说话,他隐到一边,侧耳细听。
“你说说,是不是刘家村有人得罪了金老板啊?不然他怎么舍得出那么大血本要我们大人去封村呢?你们看见没,那么多箱笼摸黑抬进后院去的,啧啧,咱们大人这回真发了!”
一人摇头叹息道:“这金老板也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恨谁就去找谁,何必将一整个村子的人赶尽杀绝呢?”
一个人嘿了一声,瞅他一眼道:“你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田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