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整个过程的一众伙计以及酒馆的老板,全部都把嘴巴张大到能够放下一个鸡蛋大小,眼珠子也瞪得比死鱼还大。
“你够了,你到底要勾引多少人?”
耳边是诡邢盛怒的质问声,姽婳置若罔闻,嘲讽地牵动笑意,“如何,反正在世人眼中,我们狐族之人不就是人尽可夫么。”问句被她以平淡的口吻叙述,透着难以磨灭的悲凉。
他怔愣,离姽婳近时,诡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木头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看着她痴痴地望着哪吒走的地方,他不可扬抑地握紧了拳头,捏得生疼作响的骨节也无法让他心中的愤恨减少一丝一毫。
他将桌上的酒盏打翻。
他将桌子掀翻。
他将地面踩出个大窟窿。
他将姽婳推倒地上,她感到被他重重地压住她,犹如一座小山扑于她身,这样暧昧的动作却惩罚意味居多,他与她的呼吸交杂在一块,思绪清晰冷静得可怕的双方,就这么冷冷相视。
她运起摄魂丝,丝线刺穿他的经骨,诡邢被她的摄魂丝硬生生拽开数十丈远。
诡邢瞧见她端得蛮横无理,无奈地笑了,身上的伤痛都不及她对待他的心伤。他膝蹲下,窥见散落一地瓷盘铁壶,不动声色捡起。
她忽然伸手去抚他脸,“猴子?”
诡邢没有因为她的亲近而好受几分,反倒是姽婳那一声猴子让原本就气结郁闷的诡邢再也忍受不了。
他强忍着泪盈满眶,心里却是偷偷抹泪,“婳儿,你醉了。让兄长来陪你罢。”仿佛像雪花在亲吻着干枯的玫瑰,冰冷的触感在她脸颊处传达至四肢百骸。
姽婳感语,无懦嗤之以鼻,“哦?吃了熊心豹子胆?”骤揽怀持颐神蔑,“我没醉,更不用你陪。”
诡邢闻言眼眸划伤,经脉似乎被摄魂丝扯得要断裂,望着她枯槁如白纸般的脸,他痛不知觉,竟然生出了几分数日未眠的憔悴黯然。
酒馆老板忙着与伙计打扫一地的血渣,时不时抬头看看姽婳和诡邢两兄妹之间的怪异行为。
猪刚鬣仰项饮尽一杯竹叶青,“老板,再来一坛。”
伙计对视一眼,欲哭无泪。
兄弟,你心是有多大?你朋友脖子在飚血诶!飙血!血诶!你还有心思在那里淡定地喝酒?
有人说过,兄妹之间有种无形的羁绊。这种羁绊胜过任何一种种族的命定羁绊,因为他们的血液里有彼此,因为他们的心中装着彼此,永远,矢志不渝。即便是天涯相隔,他们之间亦是咫尺。诡邢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与姽婳都是主神创始元灵以神力所造,他们继承主神的法力还有血肉,他是她,她亦是他,他们就是彼此。密不可分。
但是此刻的姽婳却让诡邢感到陌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总是围着他转悠的小白狐狸不见了。
她的眼眸里从此再没有了他的倒影,取而代之的,是花果山的那只臭猴子。
姽婳已经站起身了,她没有上前查看诡邢的伤势,而是伸手一把夺去猪刚鬣的酒杯。闭眸声微颤,然后饮下那酒,自酌自饮,如此反复。
尽纵是辣得舌如火烧,却依旧食不知味。
他无力地躺在地上,他也学着她阖眸,任由鲜血流干。再睁眼时,已放下手。
猪刚鬣见美人过来,顿时他就笑开了花。他借着酒气,色胆也大了起来,准备上手,却被挣扎着站起的诡邢推开。
姽婳抬眸,眼中似被雾气遮染。她伸出手,中间三指在锁骨处轻轻圈揉,划到穴位处停下按过。语柔而不失痛楚。
“这里不好玩,猴子我们走。”
她对着空气说话,话语缥缈得幻虚,随着风吹散便再也看不到那一抹留香的人影。
猪刚鬣被诡邢推到柱子上,砸了脑袋的他骂了几句,再摇摇头,“奶奶的,是哪个?”他猪鼻子嗅了嗅,姽婳身上那股青草气息消散了,他猛地瞪大眼睛将酒馆翻了个底朝天,“诡邢,你妹子不见了!”
再一看诡邢,躺在地上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