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一直以来随侍格格那么多年却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仔细询问了宁准了解了一切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情这东西果真能助人也能害人。还好依着格格的势力使唤个内务府与那太医院都不是什么大事,狐假虎威恩威并济用去让他好好给格格保胎。那边小宫女道皇后来了,吩咐着人有条不紊的该干嘛干嘛,自己迎出去跪:“奴婢叩见皇后娘娘,今日敏嫔小主不慎跌倒才见了红,太医已在内室诊脉。奴婢有罪,奴婢该死”。
“尔等如何侍奉,竟至敏嫔无端跌倒,若皇嗣有损,当真万死难辞其咎。”事关皇嗣,皇后自需谨慎待之,一拂袖道:“本宫瞧瞧敏嫔。”说罢既入了内,正见太医诊脉,待其诊毕,适才开口询道:“敏嫔与皇嗣如何?”
慕容嘉偌听说是敏姐姐出事,还是皇嗣,心下一紧张,险些坐起身,伤口疼的让自己不禁龇牙。桔梗过来扶,怕人看出是佯装,只是无辜的说了句“姐姐”拉着桔梗得手“出了什么事了吗?你去看看,姐姐怎么那么着急”实则是担心敏姐姐有事。看桔梗出去,躺在床上,难安。
多事之秋,眼下快到年底,却出了这么多劳什子的事儿,爷,更重皇嗣,想必也该过去了。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丝难过。
南歌低首头紧贴地,忙不迭连连应是,也不敢说什么求饶的话。低估了格格对少爷的情,没有看管好格格,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死了能换来格格和孩子的平安,纵是死了又如何。只是,这东后的那位美人是不能留了。太医搭腕诊脉,心中战战兢兢。上头多看重这位小主的胎,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次见红真是要了人的老命。擦了冷汗跪在皇后跟前“回皇后主子,敏嫔不慎跌倒撞了腹部才至见红,还好素日调养得当,臣当以全力保住龙胎。只是以小主的情况,怕是日后养胎乃至生产,风险都比其他产妇要大得多。”
太医是战战兢兢回话,正立在床边,待闻得太医所言,皇后忽询道:“敏嫔之事可禀了养心殿?”宫人连忙道:“回娘娘,因关龙胎,奴才不敢耽搁,坤宁宫与养心殿是一并遣人禀告的。”如是闻之,想来皇上闻之应至,后宫子嗣不丰,敏嫔又得蒙圣宠,想来愈是费心,默了须臾,提声令道:“不论皇嗣敏嫔皆要保全,若然有恙,你们也当知后果如何。”
太医“是是是”心里可怨苦了躺在床上的这位小主,看迹象并不似别人推搡而是自己做的。您说您好好的,整日里谁不眼红,偏偏自己给撞上了。撞上就撞上吧,您有没有事这宫里上下连着太医院都得有事:“臣定竭力保小主母子,只是小主受伤之前,心神不宁,五内郁结。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床上小主嘤咛一声,秀眉紧蹙。忙上前诊脉,回来时哆嗦着回答:“皇后主子,小主的胎,怕是不行了……”
皇后闻言已是生了怒道:“什么叫不行了,太医院杏林国手,岂能保不住龙胎?”
太医木已成舟无法更改,不敢多言,连连叩头请罪道是无能。后又续言:“皇后主子,死胎不宜留腹中太久,该……该开了药方引出胎儿”。
因着嘉偌的事,皇帝上朝亦是心神不宁,旁敲侧击的怒诉了众大臣一番。这方回养心批着折子,那方来人回禀宁王今日无任何动作。正想着忙完去坤宁看嘉偌,闻好似醒了过来,便有人急急入了养心禀,敏嫔不慎跌倒小产,腹中胎儿恐难保,情况非常不乐观,皇后已至。气急攻心,搁笔便往外奔,奔得急了险些跌入雪地里。吴良顺见此忙拿了大氅追出来披上,扶住险些跌倒的人。急急赶去重华宫。
入内便一阵血腥味扑鼻,奔至床榻,人憔悴脸色苍白。“粲画,你这是为何?为何这样不顾及我们的孩子?”转首询太医“现在情况如何?孩子可还能保?”
太医题笔开方,让奴才快去煎了取来。稳婆进进出出善后,心里叹一句命不好啊。跪在一边也不敢看两位主子的脸色,听皇上问话,又战战兢兢的重复了刚刚的话:“回皇上,孩子已经没了”。
皇帝闻得太医言,牙龈咬得咯咯直响,额头青筋直爆,往上仰头深深地把泪是逼了回去,人摇摇晃晃亦然是站立不住。“没了,怎可就这样没了。朕还想着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都亲自教他骑马,教他学习,教他一切,他定会像你一样顽皮胆大,怎可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嗯,你告诉朕,怎可以?”摇晃着眼前太医,言语亦是模糊,任何责备的话,惩罚的话都已说不出口。
太医看惯生死,然而眼前之人是帝王,这般言语的确叫人心酸。可如今更多的是恐惧,雷霆风暴越大,自己活命的机率就越小。求救的看着皇后主子,硬着头皮如着那生死劝导的话回着:“罪臣该死,罪臣该死。万望皇上保重龙体。”
太医进出之间,端出一盆盆染了血的水,极为触目惊心,皇后眼看皇上快步进了内殿,做礼之下尤见其诘问未止,近两步一扶,适才规劝道:“皇上息怒,方才宫人回禀说是敏嫔不慎跌倒所至,当下便见了大红,太医已是竭力救治,论是汤药针灸薰艾皆用上了,终究是无法保全。”皇后复又缓下声道:“太医诊脉时皇嗣已然不行了,若是强留在敏嫔腹中,恐怕敏嫔也保不得,您宠眷敏嫔,相信来日必能再孕皇嗣,还请您节哀,切莫动怒伤神。”
连着两月朕便接连失去了两个皇嗣,差点也是两条人命。一道伤口刚好接着便是又来一刀,好,很好。摇摇晃晃跌落床榻,手抚榻上人额头,瞧得是那样仔细,深怕一个转身便是永隔。心思敏捷大胆如她,只要她还在便好。闻皇后言,“是了,只要粲画好好养着,朕与你便还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似安慰床上人,也似安慰自己。最近宫里如此不太平,两件事都如此凑巧,感觉似有阴谋在暗伸。累,心累!看来是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起身只对皇后说了一个字,“查。”便不顾回答,孤身只影离了重华。
养心殿。
皇帝揉揉发痛的穴位,立身窗前,看外大雪纷飞,这年过得终是不太平。命人吩咐四日后去天坛祭天,明日朕便在宫中斋戒。后命内务府传各宫总管封印准备过年事宜,朕总是可以歇息几日了。长舒一口气,转内殿寝。
晨,莞婕妤几日来倒也是整日呆在宫内却是困乏得很,随意用了些膳食,便唤了琉嬅梳妆,人言是重华敏嫔主子小产,心中一惊,这人不可还是好好的?那日去见过人,倒是不错,怎的,这便小产了。
“人眼下可还好?”出声询问着。“听那传出来的消息,道是皇上皇后皆在重华内呢,不过这人,倒还不知情。小主可要去瞧瞧?”这宫内之事倒也是接二连三的,昨个是个宫女,眼下便是敏嫔,哎,“罢了罢了,皇上皇后都在重华,这人多了倒也不好,等过些时日再去瞧瞧。”
莞婕妤梳妆罢,起身往暖炕边,瞧见案上名册,本欲拿给皇后却不想倒还无时机可呈上。不过这名单中人儿也是未曾见过,只听闻了管事嬷嬷片面之词,眼下倒也无事,便亲自去瞧瞧也好。
披上斗篷,携了琉嬅往储秀宫去。
这一路上倒也不远,可这身子倒有几分累了。
年关将至,新进一批秀女在嬷嬷口中是赶上了好时候,能在大年时候露个脸,被皇上看中,当比其他。
钮钴禄之姽晨起早早被嬷嬷叫在一起,叮嘱了这几日不能出去,却不知所为何事,只是叫大家练一阵子舞就散了。
寒冬腊月,却一身热汗,小脸通红,抱着手炉往住处走,抬眸只见一佳人,也不知是谁,看穿着打扮心中揣度几分,礼“臣女给小主请安,小主万福”
这寒冬的,人来这,不知何事,如今都忙着回各自住处,嬷嬷不知所踪,硬着头皮“储秀宫新秀方才受教,当下口都忙了些,这外头冷的慌,小主若是方便,臣女住所在侧”后面的话,等人意思。
莞婕妤闻请安声,抬眸见人,微微打量,倒是长相清秀可人,人也是新秀,这规矩倒也是好的,不知是哪家秀女,可在名册内。
“起吧。”瞧着时辰秀女倒是应在里头学着规矩,复闻得人言,这一路来不知怎的倒也是有些乏累,“那边去小主居所坐坐,外头确是冷。”
由人引着路之人居处,入了屋内,这屋内自然是比屋外暖和,琉嬅走上前扫了衣上落雪。“不知小主是哪家的姑娘?”
钮钴禄之姽迎人内,亲自斟茶,酒窝黎黎“小主您过誉,臣女初入宫闱,无名无分,当不起您小主这般唤”奉茶“臣女钮钴禄氏之姽,您若不弃,唤臣女泮泮就好,待在闺中,姐姐们都如此唤”
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毕竟钮钴禄家族的女子,入宫的,不止我一个。外人什么话都曾有过,额娘也曾叮嘱一番,可惜,我一个养女,凑数都轮不上,白白粘了这所谓的光彩。
莞婕妤闻言着实一惊,未曾料想此人便是钮钴禄氏新入宫女子。解下斗篷由琉嬅接过,入座案边,接过人那盏茶,轻抿。微顿,莞笑言“泮泮,这名儿倒是好,与盼谐音,想来家人定念着你盼着你。”
当日记下人名时且因人乃是钮钴禄一族,不想人得人心不说倒也是识规矩的,“若无记错,泮泮还有两位长姐在宫中?日后倒也是有个依靠,相互照应着也好。”
不过这宫中那两位倒也是鲜少露面,至今还未曾有何交道,这一族人有着太后,家世显赫倒也是少人会去打交道,当然那些个阿谀奉承之人便另当别论了。复执茶轻抿,浅笑不语。
钮钴禄之姽为人递过瓜果,打量人,入宫这些日子,遇到过一个大大咧咧的,这般优雅之人还是少见“天下女子,皆是家人念着盼着的,只是臣女讨巧得了此名,想来许是缘分”,提到长姐,笑容稍稍收敛,低眸不敢看人“小主人好,记性也好。臣女族中长姐和家中长姐皆在宫中。臣女是家中幼女。”至于依靠,却不敢说,昨日姐姐的话,已然说明一切。“入宫侍奉已然是臣女的福气,臣女天资愚钝,不敢拖累两位姐姐,只求菩萨保佑姐姐们能称心如愿”。自幼养女身份就被人看低,即便阿玛呵护,毕竟,这事情总归是事实,外人不知,这钮钴禄养女的身份何等沉重?太后皇上皆知此事,想必自己,日后……她苦笑,却不敢让人看懂,只是将包好的橘子递给人“小主尝尝可还可口”。
莞婕妤闻着人言微颔首,天下女子何不是家人所期盼,这入宫这般久未见过爹娘何不想念。
心中微微苦涩,接过橘子。人所言倒已是明了,眼前之人是家中幼女却闻着后话那两位长姐倒是不喜人。钮钴禄是大家族,关系自然是复杂的,自个又何必牵连进人姐妹间之事。
拈起一瓣橘子放入口中,橘子微酸,却是合口得很,近几日倒对这些个梅子等吃上了瘾。复拈起一,“泮泮倒是个知足的,若有你个妹妹,那我定是乐开了花,处处为长姐们着想。”
将柔荑上那瓣橘子搁入口中,复言“这橘子倒是可口的很,不知是何处的?”
钮钴禄之姽听人言,起身,拜一礼“姐姐自上,妹妹这厢给姐姐请安”多一个这般优雅人儿做姐姐,心里欢喜,若换做钮钴禄氏他人,恐怕心中定然不愿,钮钴禄氏何时甘于人下?“这橘子若是姐姐喜欢,妹妹这就去打理一些给您带走”起身去里头准备一些橘子端出“泮泮入宫身侧无人,所以路上偷偷下来,当了一个镯子,买了这些橘子带进来”指了指那盘橘子“姐姐莫要嫌弃,它们只是只是长得不大好看,这些您带回去慢慢用”尴尬一笑“只是,再要,妹妹可就满足不得姐姐了”调皮一笑,示意她的婢女接过去。
莞婕妤见人拜礼,显然一愣,自个不过打趣般的言语竟得了位妹妹,更是钮钴禄氏女子。见人忙里忙外的为自个打点着橘子,心尖上倒是一暖。“泮泮无需如此,这入了宫不便皆是姐妹,自当是该相互照应着。”
闻着人言,见人拿出橘子。当了镯子?想来人非但宫中两人不喜,恐是家族中也,哎,也罢也罢,何必想得这般多?
“不打紧,何必在意着这些个皮囊。只是这些个橘子合口,不过倒是泮泮没了橘子。”起身,执起人手,倒是凉得很,拿过搁在一旁暖炉,放入人手中,“冬日里凉,这炉子也好暖手。橘子,姐姐我是无法出了宫买来相赠,不过若是其他吃食,那启祥倒还是多的。”
转过身摆手示意琉嬅回宫拿些小糕点来。“也无旁的什么好东西,泮泮赠了橘子,倒是没了零嘴,便拿些梅花糕来,自个让人做的手艺比不上那御膳房的。”
人如此,钮钴禄之姽倒是自己不好意思了“姐姐不必如此,您这般,妹妹倒是不好意思了。做妹妹的,念着姐姐是应当的”接过人递来的暖炉“早已习惯了,如今这身子,当真是不怕寒暑,清凉一些,反倒让人清醒,也是好事,姐姐觉得呢?”接人糕点,谢过,想起今个儿嬷嬷叮嘱的话,好奇问“今个儿嬷嬷叮嘱我们不许出储秀宫,不知,宫里可是有什么事儿?”
“这有何不好意思的?这姐妹姐妹,更应当是姐姐多照顾妹妹才是。身子固然重要,可得照顾好才是,莞婕妤冬日里冻得很,怎般不怕寒暑都应多顾着身子。”让人清醒?人是该清醒了……呵呵,在这深宫之中,如何清醒。见人询问宫中之事,近来之事倒也是多得很,怕也是说不清,况自个倒也是不清楚的。“宫内事务自然是多的,嬷嬷叮嘱自然是对你们好,便不必插上这一手。待你出了储秀宫便自然是会知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站久了,倒竟有些发累,唇角微扬,何时自个这般体弱了?执着人手入座。“眼下泮泮你便好好听着嬷嬷所言,学好规矩便好。”
钮钴禄之姽点头“泮泮记下了”看来这宫里,是真的出事了,人不愿说,也不强求,那句话说的实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人落座,虚扶一把“嬷嬷教导有方,泮泮资质不高,唯恐会负了嬷嬷的心思,年关将至,泮泮还未曾想好作何才艺”羞涩低头“歌舞琴瑟,新进秀女都是样样出色,泮泮,却无所长了。”
这宫中才女不乏,各有所长且是精通得很,这一届届秀女想来也定是差不了的,若有得一手好才艺也是好的。“年关将至是有家宴,她人样样出色也是她人才艺,你便做好自己,想来泮泮运气定是差不了的。”
莞婕妤若是说句不好听的,这人顶着钮钴禄一姓氏怕是入宫无分位也是难得。名册上已有泮泮更是不必担心。
“这人啊,哪能一出世便是样样精通?可不便都是肯用下心来学,这时间虽短,可你只便好好学着,想来定不必她人差。这到时若是出了储秀宫,可得多去启祥坐坐,陪陪姐姐,也免得整日打发时间。”
钮钴禄之姽会心一笑“姐姐句句在理,妹妹学着便是”方要说什么,外头嬷嬷叫着,让去练习,这边看着人“许久,都未曾问过姐姐如何称呼,只知启祥宫”略有尴尬“恐怕泮泮不能陪您了,这儿虽是粗陋,也能避风寒,姐姐自便即可”。
莞婕妤闻着人言,对人一笑,便见人急忙往外去了。由琉嬅扶着起了身,微扫了屋内一圈,“过会让人那些炭火来,这夜里怕人冷着。”
说着走出了屋,琉嬅走上前来为自个系上斗篷,附上人手往前走着。
宫道。
这雪景倒是美,却也是美得凄凉,今年多事之秋,冬日里更是如此,停下步伐,任雪花肆意飘洒,优涵可还好,小格格有贵妃照顾着倒也不知如何但终归有个归宿也是好的。“宫里梅子完了,待会顺道去趟内务府那些,看可还有。”
踩着花盆底一步步往前踉跄走着,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一个个脚印,侍女走上前来扶皆被自个挡下。
雪地难走,心中不由得苦楚得很。一路走至启祥,随意解下了斗篷便随手扔至一旁,接过递来暖茶抿了口便递给人,入座暖炕,正好对着窗,瞧着那飞扬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