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大军出动了!
董卓闻言大喜,羌凉叛军撤退,张温一改固守姿态,转为强攻,美阳战局瞬息明朗。
“这不正是公子信中所言之战局么!”
董卓心潮涌动,这一局面,早在刘擎遣使拜见董卓之时,已经写明。
“稚然,此处往西,可知是那座城池?”董卓问身旁的李傕。
“回将军,是郿县,敌军若逃,必经郿县。”李傕答道。
“哈哈哈,传令,全速行军,进兵郿县,以截后撤之敌,郿县必为我立功之地!”董卓爽快一笑,到了前头,便是相当于张开一张大网,等着敌军钻进了。
“将军,我军为何不和张司空大军齐攻,反而跑到前头螳臂当车呢?”李傕似有不解,董卓所率兵马,也就一万多人,若羌凉叛军十万大军西逃,这如何能挡。
看董卓表情,显然不以为然,十分自信,这当然是刘擎给的信心,到目前为止,局势发展都对,他如何不自信。
“杀一敌乃匹夫之勇,若能阻截叛军,岂不是勇冠全军!”董卓随意找了个说辞。
虽然刘擎信中写得明明白白,待河东战事一了,羌凉叛军必退,而张温如果举全军追击,这无疑是一场千里大逃杀。
而叛军撤退的目的地必然是军事重镇陈仓县,而郿县,恰恰位于两地途中。
羌凉叛军要退,肯定不会十万人马一股脑儿上路,自然会派出许多小股部队,负责策应、探路,侦查,董卓这几日灭掉多支百人队,便都是这个性质的。
现在只要奔赴郿县,据守要道,便是可攻可守,所过之敌,亦可擒可杀。
高兴上头,董卓还不忘问一问李傕,他一直是帐下比较会动脑的大将。
“稚然,你以为如何?”
“此乃险招,亦是妙招,富贵险中求!”李傕答道。
“哈哈哈——”董卓笑得合不拢嘴,“那便快快进兵吧!”
……
“首领!不好啦!美阳汉军攻出来了!”
羌军大营中,一声通报,将正在安排撤退计划的四大首领惊醒,顿时乱了节奏。
北宫伯玉率先怀疑,以张温的性子,竟然会主动进攻?
想到他数月未动,坚守美阳,北宫伯玉就破口大骂:“张温那老乌龟莫不是识破了我们的疑兵之计?”
四首领决定撤离开始,已经分兵探路,侦查,同时大肆阻截美阳官道,拦截信使,做出一副欲攻打美阳的姿态。
李文侯想了想,也觉得很诧异,“车骑将军张温谨慎有余,断然不会贸然进攻,去确认下人数,看是否为虚张声势。”李文侯吩咐信使道。
“能令张温放弃防守,更能证明那日截获之信件,乃是真的!”韩遂淡淡道,“张温行动亦非常果决,东面哨探被拔除不少,东面还有一军,作战异常悍勇,我军亦加速彻底!”
韩遂的感觉很准,那封由郭嘉提议,皇甫嵩亲手书写的书信,里面十成内容,有九成是真的,只有一成的假的,十万大军是假的。
边章想了想,道:“此时已非讨论真假之时,你三人速速率军离开,由我去拖住张温!”
三人齐齐看了看边章,这没想到他此时竟然愿意站出来,三人相互对视了一阵。
韩遂突然道:“我亦留下,你二人率军速速撤离吧!”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是最初叛乱的羌人,今日这一幕,倒是令他们有些感动,原本韩遂边章只是被他们策反的,想不到生死关头,竟然还愿意站出来。
“二位将军仁义,北宫伯玉必不忘怀!”
“李文侯亦不会忘怀!”
“罢了罢了,如今可不是煽情之事!你二人速速出发!”韩遂催促道,说罢,韩遂和边章还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
未过多时,两支人马从营西门出,一路向西奔逃而去。
中军帐中,只剩下韩遂与边章,两人默而不语,时不时还对视一番,看着对方,心里似乎和明镜似的。
“文约,依你之见,你我若降,能活命否?”边章试探性的问道。
韩遂直接摇了摇头,面露无奈之色,显然,他心中已有答案。
他淡淡道:“昔日在凉州时,你我兵临冀县,盖勋劝你我归汉,我们言称大错既已铸成,便无回头路,如今看来,当初你我撤离冀县,本是有归汉之机的。”
边章静静听着营外嘈杂之音,思绪却异常清明,现在可不是犯浑的时候。
边章笑道:“可惜你我自从踏入三辅之地,灭了护羌校尉夏育之时,便再无回头之路了。”
韩遂似笑非笑,心里问了一句:是么?可是大将军依然给了我归汉之机啊!
而你为什么要留下呢?
殿后?可笑!
难道何进大将军也给了他归汉之机吗?
所以这个时候,韩遂看不懂边章了。
归汉的代价,他很清楚,杀了其他三个首领,也不知道边章收到的策反信,是否一样?
营外的噪杂之声渐渐平息了些,边章突然起身,韩遂一阵警觉,手握剑柄,蹭的一声站起。
“文约,我欲从东突围,你意如何?”
从东?突围?这便是边章的计划?似乎不怎么样嘛!
看来边章不想降,而且此话也不可信,他的话已经一个半个字都不能信了。
韩遂一阵冷笑,“边将军,若我三人齐从西出,倒是形成了一股绝对主力,必定引得张温大军追击,而东面,汉军空虚,反而更容易突围!”
“韩将军!”感受到韩遂淡淡的敌意,边章称呼韩遂从字变了名姓,同时带着将军敬称,不想与他翻脸,他接着道:“你我两军皆不过万余人规模,便是合兵一处,亦不过两万人,张温主力必定追击羌人,你我何不同行,亦多几分把握!”
韩遂作沉思状,似乎拿不定主意。
“韩将军,兵贵神速!”边章再次提醒道。
韩遂再度看了边章一眼,突然挤出一丝笑容,“既边将军有突围之意,我区区万人也挡不了什么,便同行好了!”
“哈哈哈!好!”边章大笑一声,道:“韩将军爽快,事不宜迟,你我即刻领兵出发!”
说着,边章大步朝着帐门迈去,正欲掀开帘幕,忽闻身后传来一声拔剑之声,边章立即警觉转身,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韩遂双手持剑,将无甲胄在身的边章刺得对穿!
边章目光骇然,万万料想不到,韩遂会对他出手,一起突围不香吗?一定要孤军作战?
看着倒地咽气,死不瞑目的边章,韩遂笑了笑,在其身上擦拭一番剑上的血迹,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来人!来人!”他从帐外喊道。
几名守卫顿时冲入帐中,顿时被眼前一幕吓呆。
一个死人躺在地上,竟然是边章大首领,而韩首领提着剑,显然是他动的手,一时间,几名守卫皆不知如何开口。
“莫要惊慌!”韩遂先吼了一嗓子,将长剑回鞘,淡淡道:“边章通汉,欲加害我等三位首领,幸而发现的早,两位首领已经率军西撤,下令其余羌兵集结,我带你们离开!”
“你!”韩遂指着一位守卫,“将他的脑袋割下来,跟我走!”
羌军营中,北宫伯玉与李文侯走后,其余兵马也已经集结,这是韩遂与边章的人马,每部只有万人出头,他们久久没有等到撤退命令,直到看着韩遂首领,带着几人,提着一颗头颅向他们走来。
等到近时,不少眼尖之人,已经看出那首级的面孔,正是羌军大首领——边章。
议论声开始扩散……特别是边章所部,甚至开始喧闹。
“那真的是大首领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两位羌人首领为何撤军了?”
韩遂径直来到边章所部,将头颅高举,以便让更多人看到,鲜血依然从伤口处不停低落。
“众羌人将士,特别是边章所部的将士,听我一言!”韩遂向前走了几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羌军局势,为何直转急下,便是因为边章通汉,出卖了我们,此为边章与汉朝大将军何进所通书信,他欲用我们所有人的首级,去向汉朝换战功!”
韩遂一言,便说清楚了缘由,也告诉了将士们,边章为何身首异处,韩遂在羌人中本就威望不小,此事边章死了,他手里又有证据,没有人会怀疑他说的。
再直白一点,羌人历来以强者为尊。
“韩首领,两位首领已撤,我们该当如何是好?”一名小将问道。
“韩首领,我们也撤吧,这么少人,和汉军交战就是送死!”
“对啊,撤吧!”
人群中一道道诉求传来,汇聚在韩遂耳中,只有两个字,想活!
“将士们,边章害我等陷入死地,然汉军势大,又奸诈无比,我等必然不敌,若战,诸位与我,皆会殒命于此,你们可甘心!”韩遂刺激道。
“不甘心!”
“韩将军,带我们撤吧!”
“韩首领……”
七嘴八舌的声音再度响起,韩遂心中一乐,觉得气氛已经酝酿得差不多了。
“我有一计,可带你们离开,你们可愿追随于我?”韩遂反问。
“愿意!”
“我等誓死追随首领!”
韩遂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汉军奸诈,我们便比他们更奸诈,边章叛我们,我们便用他的人头,来作同行证,东门集结!”
韩遂集结剩余人马,直接自东门而出,向东而行,他知道东面还有一支棘手的汉军,过去数日,几次冲突,皆是羌人大败。
此时张温主力必然追羌人大军而去,另外有人会直扑羌营。
若想顺利突围,那支军队是不得不面对的。
韩遂皱着眉头,计上心头,率军往东而去。
行进约半个时辰,果然,前方一支人马挡住去路。
吕布咬着牙关,目光眺望远方,见敌军徐徐而来,不由得眉头一皱。
“义父,敌军缓缓而来,有些诡异,恐有诈!”吕布对丁原道。
丁原也望着远方,可惜他眼神不是很好,除了一彪人马,啥也看不清。
“人数几何?”丁原问了声。
“应破万人!”吕布淡淡道,言语之中,竟还隐藏着一丝兴奋,“数日来皆是开味小菜,今日看来,倒是上了一道正菜。”吕布比喻道。
“敌军势众,奉先莫要轻敌!”
吕布没有回应,而是看着前方大军缓缓靠近。
已入百步之内,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吕布这就更不解了,羌人这是要干嘛?
韩遂缓行徐进,终于没将对方惹恼,到了能喊话的距离,他便停下,直接喊道:“吾乃大将军门下,督军从事韩遂,不知来者何人?”
“并州刺史丁原!”丁原喊道。
韩遂隔空拱手,心中却念叨,并州刺史不是张懿吗?以前也没听过丁原啊!
“韩遂奉大将军之命,卧底羌营,此时羌兵已破,我亦回京复命!”
“既是回京,如何要携带大军?”丁原很快发现异常点。
“此些人马,皆是降兵,回京接受大将军整编!”韩遂说着,向下属嘀咕几句,然后一骑向前,道:“我有大将军书信,请丁刺史查验!”
丁原一听,面色凝重,难道真是大将军布的棋子?
“义父,当小心行事。”吕布提醒道。
丁原见只有韩遂一人上前,心中放下些警惕,他望了望吕布,示意他跟着向前。
于是丁原吕布两骑,迎向韩遂。
来到近处,韩遂再度拱手,丁原亦拱手回礼。
“此乃大将军书信!”
韩遂将信展开,丁原一看,顿时认出这是何进字迹,只是一时间,未看清信中所言何事,韩遂便将信收起,接着从马后取下一只首级,悬于丁原面前。
“此乃羌军大首领边章之首级,另外两人,正在逃窜,张司空已率军追击,我先率首级与降兵回京复命。”韩遂淡淡道。
丁原心中仍有犹疑,信应该是真的,但首级无法辨识,不过他应该不会事先挂个普通人首级在自己马上。
吕布凑近丁原,轻声道:“义父,布观此人,镇定自若,不似撒谎,何况羌人哪有向东逃窜的!”
丁原一听,觉得十分在理,要逃也是向西逃,哪有向东而行,还这般闲庭信步一般行军的,丁原疑惑渐渐打消。
韩遂又道:“丁刺史,可是张司空命你屯扎此处?”
丁原摇摇头,“我自河东而来,正欲进兵。”
韩遂心想果真啊,鲜卑与南匈奴联军败了,所以皇甫嵩给张温的信,是真的!
韩遂笑道:“那丁刺史可要抓紧了,再迟,战功可被瓜分完了。”
吕布闻言脸色一变,看向丁原。
丁原也懂了,奉先这是急了,他对战功,历来执着。
丁原再次拱手:“多谢韩从事提醒,奉先,进兵!”
说着,丁原当即下令。
韩遂也回礼,双眼笑意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遂便现行上路,祝将军旗开得胜!”
两人各自散去,韩遂大吁了一口气,不自觉的揉了揉胸口,有些发闷,方才那名斗将之目光,可真是锐利如剑!
自己若敢冒点汗,恐怕都能被其识破!
韩遂得逞,继续东进十数里,便直接南下渭水,从渭水以南西逃。
同时,孙坚率领的骑兵,也追上了李文侯的逃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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