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波谷,汾河清澈,山谷绿意盎然,穿谷之风吹来,能听到清晰的“哗哗”声。
回到大营之中,刘擎取代了张宁,坐于守卫,位置转变之快,不仅让刘擎有些不适,一众跟随张宁的将领,也都留在帐外等候召见。
因为张宁的投效,刘擎获得了魅力+0.92加成,当前魅力68.77。
不过因为没有结成伴侣,所以无法获得张宁【明镜】特性的智力加成。
方才进来路上,张宁便将白波谷的主要问题说了出来。
一是流民增速过快,囤粮消耗过快。
二是地盘不足,无法实现自给自足。
所以张宁就面临多个艰难决战,是否拒绝弱者,是否攻占新的土地。
不过刘擎这个接盘侠来了,这些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只需将流民引往冀州常山即可。
常山有足够的存粮,加上薅光了南匈奴的羊毛,吃的问题暂时没有。
同时郭嘉提议,白波黄巾军需要继续留在河东,且必须由张宁统领。
至于郭嘉的小算盘,刘擎能猜到一点,河东郡是一块大肥肉,一个河东郡,恐怕能养活数十万军队,郭嘉觉得应该在这里布下一子。
具体是什么,刘擎没细究,反正白波谷相对较为偏僻,加上他们没有扩大活动范围,所以至今没有派中军前来绞杀。
不过后续就不好说了,因为傅燮之事,已经暴露了,朝廷不会允许数万人的武装,就悄悄躺在雒阳外边。
河东郡与河南尹,还是连着的,仅仅有一段被大河隔开。
“留下?”
张宁听了郭嘉的提议后有些不可思议,以商量的口吻回道:“此地已被朝廷发现,必不会坐视不理,若率军来攻,恐怕……”
郭嘉却不以为意道:“等率军来攻再说。”
“这……”张宁转而望向刘擎,目光之中似有求助,她无法解决白波军的难题,并且相信刘擎能解决。
怎么军师又要他们留下来。
“主公,河东郡既然还有外族侵扰,朝廷必然是优先解决,所以此地暂时无虞。”
“那这数万人,如何穿过太原郡,带到常山。”张宁又提了个问题。
“我直接从太原过,难道还有人敢挡我不成!”刘擎嚷嚷,一副遇神杀神的模样。
郭嘉无奈一笑,显然主公的话不是很靠谱。
“主公,此地并非冀州,跨州郡迁徙人口,会落人口实,且有违汉律。”郭嘉道。
“那奉孝以为该如何?”
郭嘉笑道:“太原郡耳目众多,不该走此路,目下河东郡本部战乱,可差一军护送,从北面出河东郡,再过离石,从西河郡与雁门郡交界处进入雁门郡,再进入常山郡,如此便可。”
“这么绕?”
这不是差不多来时的路绕一圈么,只是一次从大河西来,一次从大河东走。
刘擎接着道:“途中粮草如何解决?”
“可命离石张郃前来接应。”郭嘉笑道。
估计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提前埋伏的棋子,在这种地方能用上。
果然,刘擎一听张郃动向,发现了不对劲,“张郃在离石?”
郭嘉笑着点头,“离石乃西河郡南北向第一关,如何能不事先准备,张郃占据此城,是为防止鲜卑匈奴杂军乱入。”
“我说儁乂被弄到哪里去了。”
刘擎随意知会了一声,权当自己知道了。
“张,张将军……”郭嘉一时没习惯过称呼,对面明明是女子,却也要喊将军,“圣女身份既能服众,你便率领诸位将领及白波军在此驻扎,隔日书信联系便可。”
张宁看了刘擎一眼,见其没有意见,显然是要按军师说的办。
“张宁领命!”
“护送流民,我看交给文远即可,主公应率领子龙之精骑,往太原郡招摇一番。”郭嘉道。
什么叫招摇一番?帐中一行人齐齐看向郭嘉,显然不是很明白。
郭嘉也懒得解释,又说了一遍,“我等随主公从太原郡归。”
……
美阳之战尾声也已结束。
在广阔的平原上追逐厮杀,战端几乎绵延上百里。
战死的马匹与将士,抛洒的肢体与热血,在这片大地几乎随处可见。
张温与诸将再度聚于美阳,朝廷的封赏已经加急送到,只是议事厅中,似乎获胜的一方兴致也不高。
原因只有一个,虽然羌凉叛军几乎被灭的半数,可羌人四大首领,或者说两大首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还有两大叛徒,韩遂与边章,一个也未抓着。
倒是丁原刺史上报了一条情况,他放行了韩遂,结果却是放跑了韩遂,因为大将军何进的信件,也因为边章的首级,更因为韩遂的心理素质过硬。
要说怪,张温一时还真不好怪丁原,丁刺史原本就是援兵,从并州厮杀到河东郡,又厮杀到美阳,敌人都没见过,被其狡猾的韩遂骗了也无可奈何。
朝廷封赏目下只有两人。
张温拜为太尉,也就是第一位不在朝中封的三公之位,可谓殊荣。
还有令众人惊愕(羡慕)的便是董卓,虽然未晋爵,却封了并州牧,这是刘宏决定立牧以来,第一个封的非汉室宗门的州牧。
皇甫嵩的冀州牧不算,这个封赏完全是因为皇甫嵩功高卓著,当初刘宏还未有立牧之心呢。
刘擎封赏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与董卓相反,董卓是升官无爵,刘擎是升爵无官,一个是并州牧,一个是武州侯,都在并州。
刘宏嘴上说众卿有什么提议,怎么封赏,最后封出来的结果却是这样的,不对不说,耐人寻味。
至于其余人,自然是回朝复命的时候再封,然而羌凉叛军并未彻底退出三辅,韩遂目下在渭水以南集结,显然还不死心,所以眼下也无法回朝封赏。
这就让渴望战功的孙坚十分难受了。
于是他在这场没有封赏的庆功宴上独自喝着闷酒。
“文台莫恼,待战事了解,我亲自为你举功,来,诸位随我饮了这觞。”
听了这话,孙坚心中无疑更加难受,此战孙坚颇有斩获,虽然没有斩首羌凉首领,但亦斩得数千首级。
什么时候数千首级的战功都能搁置了?
董卓满饮一杯后,再度朝着张温举杯。
“哈哈哈,咱敬司空,哦不,太尉一觞!”董卓连忙改口。
不知为何,张温受封太尉后,董卓一改往日桀骜作风,与之推杯换盏,显得十分尊敬似的。
周慎、孙坚,以及长安赶过来的长史赵岐,皆不明所以。
他们哪里知道,董卓向来认官不认人,司空领导他,他就不服,太尉领导他,他就服。
因为太尉专业对口,掌管军事。
“仲颖啊,明日你便去并州赴任,今日便多饮几觞!”
董卓乐呵呵的举起回敬,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荡寇将军周慎看着受了封赏的两人,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美阳一战,他对线的正好的湟中义从,数次交战,没有占便宜不说,即便羌凉叛军大势已去的前提下,依然给他造成了不少的损失。
同时,他的战功也是最少的。
孙坚好歹还斩首数千级。
也不知那董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跑到了羌凉叛军前面,还扼守郿县,坐收渔利。
对于这件事,孙坚也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看,董卓皆不像善用兵之人。
很快,张温也试图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因为此战董卓做的太出彩了。
开口问道:“仲颖,美阳之战,战端乃是由你开启,你如何判断,羌人就是打算逃的呢?”
几觞酒下肚,董卓觉得自己也有点上头,但思绪依然清明,开战时机,乃是公子密信交待,他自然会按照公子约定,保守秘密。
“哪有什么时机,匈奴被灭,鲜卑逃散,咱就是看羌人乱七八糟的,心想必是军心乱了,此时不攻,更待何时,哈哈哈!”
说完,董卓又呵呵直笑。
孙坚几人见状,脸上略有羡慕。
这个莽夫,就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被他莽对了。
张温却不以为然,继续问道:“那仲颖又如何料到,先敌一步占领郿县的呢?”
董卓愣了愣,沉默了。
这该怎么说呢,公子没教过啊,公子信中说了要先敌一步占据敌军退路,咱就想羌兵肯定是西逃啊,所以先占据西面城池肯定没错啊,咱也不知道那就是郿县,有什么就占什么了啊。
可是这么说的话,太尉岂不以为我有勇无谋!
“并州牧怕是喝醉了吧,哈哈哈!”见董卓不说话,周慎笑话道。
“屁,咱如何会醉!”董卓否定道,看其神色,确实不像醉的样子。
“羌人西逃,咱自然向西追,西边有郿县,咱自然占郿县!”董卓直白道。
众人听了,模棱两可,董卓好似解释了,又好似没解释,弄到几人一起闷。
倒是一言不发的赵岐,似乎看出点端倪。
董卓的事他都听说了,夏阳战鲜卑,郿县战羌人,皆是依托地形与城池防守,可他对董卓过去的战斗方式截然不同。
董卓历来以作战勇猛著称,而且擅长马战、野战、骑射,过去十数年也未发现董卓有如此手笔。
赵岐上前,对着张温低语几句,将自己想法告知张温。
张温眉头紧锁,随后渐渐舒展,有礼啊!
十多年的战斗习惯,不可能说变就变的。
两人对视一眼,好似在对方眼中找到了答案——
董卓背后有高人!
那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张温脑海瞬间跳过几个人,皇甫嵩,朱儁,张让,袁隗。
何进因为脑子不好,直接被张温忽略了,邓盛黄琬之类,手应该伸不长。
皇甫嵩与朱儁一直在左冯翊,倒是最有可能的,董卓来战场前一度与两人同行,而皇甫嵩最擅长的,便是城战。
他当年驻守北地,两任鲜卑首领皆命丧北地。
他决定试探一番,“仲颖啊,河东之战,领兵进夏阳,可是皇甫义真的妙招?”
张温没有用郿县的例子,而是用了夏阳的例子。
“嗯?”
董卓反应迟了一拍,怎么又说道夏阳了?
“夏阳乃是……”董卓突然顿住,差点说漏嘴,“夏阳乃是河谷重地,扼守咽喉,阻止鲜卑与南匈奴联军进犯三辅之地的要害,如何不占?”
此话一出,张温笑了笑,赵岐也笑了笑,露出破绽了。
而孙坚与周慎依然没弄清楚状况,一会好奇的望向张温,一会面色复杂的望向董卓,这个几人中唯一受到提拔的同僚。
“仲颖可还记得,时鲜卑与南匈奴联军南下,朝廷诏命乃是依托大河而守,丁刺史与皇甫将军皆驻扎于渡口,你原本亦驻扎蒲坂津,如何冒险去大河西边呢,要知道,联军稍稍南下,你那数千兵马,可是给其塞牙都不够。”张温缓缓分析道。
张温一言,令董卓打了个寒颤,张太尉这是何意?显然是看出了什么,为何要打探自己背后之人来了?
公子心中叮嘱,阅后即焚,而且在夏阳与公子相聚之时,亦再次交待自己,将此事忘记,显然是不想为外人所知。
公子有大恩与我,生命,战功,自然是不能违逆的,可他们打探的目的是什么?
公子在朝廷树敌颇多,董卓是知道的,斩张角,平黄巾如此大功,也不过封了个太守之职,而且这还是皇甫义真冲撞十常侍讨来的功劳。
他也有耳闻,陛下压根不想承认他的功劳。
张温的话立即让董卓警觉了起来,面色冷漠了下来,缓缓道:“张太尉说笑了,我亦是知道鲜卑南匈奴大军联军不再南下,方才大胆过江的,进兵夏阳的,其中惊险,不足以与外人道也!”
说完,董卓突然起身,冷眼望了望周慎,这家伙在他眼里就是个长败将军。
又瞧了瞧孙坚,这不是整天嚼舌根的家伙么!
你对张温说的那些要对付咱的话,咱装作不知道,可不是真的不知道!
还有长史赵岐,还未到美阳就被敌军擒了,简直是汉军之耻!
“竖子,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还妄加揣度咱之战功,是何道理!”
董卓说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