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猛然回头,正见义女貂蝉正款款而来。
罗裳轻舞,琼步带风。
“是貂蝉啊。”王允见之笑了笑,接着道:“我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因为朝中之事。”
貂蝉走到王允身旁,搀着王允手臂,两人走向院中的小亭下。
“义父已被免官,何不多休息休息。”貂蝉道。
“内忧外患,宦官专权,我深受其害,岂能袖手观之!”王允口气很是不甘。
若是因失职或无能而被罢免,王允无话可说,可如今是被十常侍迫害的,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
貂蝉默不作声,王允脾气刚硬,她向来只劝一次,不管有用没用,也不会再多言。
再劝也没用。
“唉~”王允看着沉默的义女,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如果他不开口,貂蝉也不会再劝他。
“邓公来信,意使我多与董卓和刘擎走动,眼下,一个成了并州牧,一个成了武州侯,见董卓尚且还有几分缘故,可这刘擎,我无官无职,与他又从不相识,正发愁如何结识。”
王允还是照过去一半,将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好听听女儿的见解。
只是他想到的是,前些时日,刘擎刚刚从祁县经过。
貂蝉一听,旋即嫣然一笑,桃花双目稍稍弯起,“义父,此事容易,可借出游名义,与之邂逅,不过,需先知晓刘擎公子所在何地。”
“出游?”王允一听顿觉得有理,未必需要直接拜访,如今自己身无官位,正好出行碰碰运气。
问题是,现在他在哪呢?
回雁门了吗?
还是需要先打探打探……
“义父,不知道你出游时,能不能带女儿一起?”貂蝉问。
“带你?”王允看着貂蝉,目光撞上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知不觉,貂蝉已经这般大了,本就十分好看的容貌出落得更加娇俏,桃花双目能传情,琼鼻挺立,连带着那张饱满的小嘴,清纯之中又点缀出一丝妖娆。
这不是矛盾,这是恰到好处。
若刘擎见到,一定会惊呼:这不就是网络流行的纯欲么!
只不过貂蝉肯定是纯欲天花板。
王允心中明白,貂蝉是心向外面的世界了,毕竟从王允发现其潜力开始,就刻意营造了一个都是女子生活环境。
王允出身王氏,即便自己行事果敢刚直,但如此美色,他自然明白其中价值,否则也不会收为义女。
于是王允果断的拒绝了貂蝉的请求。
“世道纷乱,你一女儿家,还是莫要出去的好。”王允言罢,向外走去。
貂蝉微笑着送别义父,只是再其背过身后,桃花明眸之中闪过一丝落寞,王允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
刘擎沐浴更衣,好好的洗刷了一番尘土,换了一身行头,宽松的蓝灰长袍,精美的深蓝色腰带,这是蔡琰新做的夏日薄装。
卧房中,刘擎跪坐在席,而蔡琰跪立在其身后,梳理摆弄着刘擎的长发,手法十分温柔。
七月即将到来,或许是汉末小冰期吧,天气并没想象中那般热。
蔡琰做的新衣裳也十分透气,默默将刘擎长发束好,蔡琰便乖巧的跪坐在身旁,一声不吭的看着。
好似要将分开的数月,全都看回来。
“咳咳!”
刘擎醒了醒嗓子,不动声色的将蔡琰搂过来,让其依偎在自己怀中。
“那个……我不在的时日,可有想我?”
刘擎开口便是一句废话,不过这也是一句情话,用来打开话匣子。
蔡琰低垂着脑袋,依偎在刘擎怀中,念叨着:“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出自何处?”刘擎不懂就问。
“《诗经》小雅中的《隰[xi]桑》。”
刘擎了然,虽然学识浅薄,没有听说过,但丝毫不妨碍刘擎理解其中意思。
心里藏着他,每日都思念他,诗经中很少有如此坦荡而热烈的诗句。
“来到冀州,生活可还习惯?”
怀中人儿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人又安静了下来,只是静静的相拥在一起,刘擎放空思绪,觉得莫名的安心。
心中也升腾起一股微妙的感觉,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嘭嘭”的加速。
与骞萦公主的爱欲不同,或许这便是喜欢吧,刘擎喜欢这个乖巧懂事,能令他心灵恬静的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主公,沮公求见!”
唉,稍微温存一下都不行,看来常山郡事也不少。
未等刘擎有所动作,蔡琰却是抢先一步离开刘擎胸膛,轻声道:“夫君,大事为重。”
刘擎点点头,突然伸出手轻捏了下蔡琰琼鼻,旋即转身离去。
来到书房前,刘擎看见已经有三人侯在门前,正是沮授、田丰,还有郭嘉。
刚一走近,刘擎便闻到一股酒味,眼神往沮授身上停留了一番,他知道沮授十分喜酒的,不过味道却并非从他身上而来,而是来自郭嘉。
刘擎无奈摇头,推门而入,入门时还不忘挖苦道:“奉孝啊奉孝,我回来便是先沐浴,你倒好,回来就沐酒。”
郭嘉笑着紧随其后,不以为意的说道:“家有主母,主公自然先沐浴了,我我又没有婆娘。”
“呃……”刘擎无言以对,突然想到赏给他的南匈奴美姬,被送到雁门郡去了,于是道:“你自己书信一封,叫文若给你送来!”
沮授田丰也跟着进来,笑着看两人。
刘擎径直来到案旁席地而坐,并示意三人也坐。
“沮叔,可是有急事?”
沮授点点头,取出一封信件,推给刘擎,“急是急,不过并非常山郡急,而是钜鹿郡急。”
刘擎没有插话,示意他说出详情。
“此事缘由也简单,外族并起,扣三辅而取河东,朝廷不断调兵西进,致使其他地方兵力眼中缺失,故而先前逃窜隐匿之黄巾,再度死灰复燃,特别河内郡黑山一带,此地原是马元义发展的黄巾,不过举事仓促,马元义未成气候便被车裂,那些太平信众黄巾信众,反倒是较好的保留了下来,未受剿灭。”
沮授一口气说完,舒了口气。
黑山军,刘擎一下子就猜到了,历史上西凉兵乱数载,朝廷焦头烂额,皇甫嵩,傅燮,董卓,连番上阵,不过都未能彻底光复凉州,直到刘宏驾崩,凉州依然被叛军所占领。
借着这个时机,黑山军也大肆发展,他们以太行山为依托,前期头领为张牛角,后期便是已经归顺刘擎的褚燕。
黑山军虽生于河内,却并不威胁雒阳,而是一个劲的往冀州扩张。
沮授接着说道:“黑山军自河内出,直攻魏郡,邺城虽未失守,然魏郡太守厉温正随傅燮援美阳,以至于魏郡无兵可守,张牛角长驱直入,直逼钜鹿郡治廮陶,而钜鹿太守郭典,亦随傅燮援美阳,故廮陶长董昭向周边各郡告急,请求援兵。”
刘擎理解了,不管蝴蝶翅膀如何扇动,但有些事该发生,还是会发生,褚燕所部被刘擎收服,但张牛角那并无丝毫影响。
等张牛角死在廮陶城下,接替他的便是褚燕,而褚燕也更名为张燕,成了黑山军首领,最鼎盛期间,规模甚至一度超过百万。
而此时的状况是,钜鹿兵力不足,廮陶也无力防守,所以张牛角未必会死。
可以说是很蝴蝶了。
“张牛角兵力几何?”刘擎问。
“董县长称约有三四万人,而守城之兵不过千余人,必不能久持,且依黄巾军惯例,散于各处人马聚集一起,恐怕要翻倍。”
“不妨高估之,算作五万军。”田丰插道。
“美阳战事已了,厉温与郭典此时应在回来途中。”刘擎出声提醒,这个忙,说实话,刘擎并不想帮,很容易变成逮不到狐狸还惹一身骚的局面。
可惜刘玄德兄弟在幽州与乌桓叛军作战,不然黑山军要越过钜鹿县,恐怕还有些难度,这黑山军完全是趁着钜鹿郡真空状态直接中出了。
“除了此事,还有何事?”
刘擎选择直接跳过,回头再议。
沮授与田丰对视一眼,将发言留给了田丰。
“主公,石邑工坊已经初具雏形,由原来两间改成了一间,扩建部分,仍在继续,马蹄铁与马镫生产,已经正常,不过数量暂时稍有不足。”
“铁矿供应呢?”刘擎捡了个重点问。
田丰摇了摇头,道:“还未有铁矿送达。”
刘擎泄了一口气,雁门还没开送,可见甘来那边,大高炉还没有什么进展,建造高炉,亦需要不少铁,尚处于投入阶段。
好在常山也是有铁矿来源的。
“新兵练的如何?”
田丰接着答道:“目前元氏营,哦,也就是城外那距离不远不近的大营,目前营中有三千新兵,由朱灵负责训练,尚未形成战斗力。”
刘擎点了点头,看向郭嘉,这货竟然在瞌睡!
刘擎倒不是生气,郭嘉本就体弱,而且旅途疲乏,偏偏又饮了酒,这般模样也可以理解。
“唉~”刘擎叹了口气,原本战事还想先问问郭嘉的看法,如今只好自顾说道:“如此说来,元氏仅有赵云一支骑兵,区区两千人,如何能对抗这五万大军?何况董卓赴任在即,我可不认为此人会乖乖交出兵权,空手来并州做州牧。”
此话一出,沮授与田丰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发现一个真相:主公变慎重了啊,不愧是成了家的男人。
这是大好事呀!
刘擎哪里知道沮授与田丰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想法,他搞定了王智,歼灭了南匈奴主力,甚至铲平了整个南匈奴部落,将他们散落入雁门郡各地,对于河东郡战役而言,这是起决定性作用的。
然后得到了什么?一个武州侯的头衔,看似含金量很高,可武州县本身就是雁门郡的,边郡一般都是吃饷的,哪来的税缴,所以刘宏相当于将刘擎的东西送给了刘擎。
反而董卓被封了并州牧,依照刘擎对董卓的指示以及董卓在羌人中的声望,还不知道董卓在郿县捞了多少俘虏呢。
一万?三万?
这些都可能成为董卓的兵力,最终演化成董卓的西凉军,这些可不是渣渣。
对董卓关照过多,结果朝廷一手骚操作,让董卓直接成了自己顶头上司。
不过事情依然有回旋余地,董卓如果选择此时上任的话,是需要交出兵权的。
毕竟现在不是刘宏驾崩后那个支离破碎的大汉。
现在选择权依然在董卓手中,当然董卓也可以再赖一次,上书刘宏:“我掌兵十年,士兵上下和我关系太好了,都要为我卖命,我乞求带这帮士兵去并州,效力边垂”。
刘宏:想屁吃!士兵还要留着收服凉州!
刘擎:滚!莫挨老子!
另一个需要慎重的原因,就算经过半年战斗,无论是刘擎军自己,还是官军,甚至是黄巾军,军队素质都在快速增长。
黄巾军参考白波黄巾,刘擎亲眼所见。
所以与张牛角之战,刘擎显然兴致不高。
道理很简单,不能让别人的突发事件影响自己的既定目标,更别说这个突发事件中,未必有利可图。
救了廮陶,董昭会跟我走吗?
只怕廮陶城破后前来投效的几率大一点。
沮授与田丰看出刘擎似乎对此战并不感兴趣,便选择了附和。
沮授:“主公,此战除了损耗兵马钱粮,似乎确实无利可图。”
田丰:“区区廮陶,无甚名声,哪怕真被黑山贼占了去,也就那样,黄巾可不屠城。”
刘擎想想也是这样,正欲拍板此事时,鬼使神差的看了眼没精神的郭嘉。
“奉孝?奉孝!”刘擎第二声加大了声量。
郭嘉忽的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了看沮授与田丰,然后转向刘擎:“主公请说。”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岂敢岂敢,嘉一直在听。”
“哦?那你说说看这信是谁写的?”刘擎将案上书信推了推,让后将手压在上面,显然是防止郭嘉抢过去一看究竟。
“董卓呀!”郭嘉理直气壮道,肯定没错,刚出几人一直在谈论董董董的。
“咳~”沮授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做出了善意的提醒。
刘擎无奈的摇了摇头,双指将书信推到郭嘉面前。
郭嘉展开书信,迷离的目光渐渐清澈起来,漆黑的眼珠子微微晃动,似乎在快速的浏览信中文字。
快速进入状态的郭嘉,刘擎还发现其嘴角正微微的扬起,旋即收回目光,对着沮授田丰二人道:“奉孝已有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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