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既定,刘擎在军营做好部署,再给张宁去了一封信后。
褚燕根据刘擎安排,直接带着张牛角以及一众黑山军,返回黑山,或许要不了多久,黑山褚飞燕的名头,便会在河内声名鹊起。
刘擎驾马回元氏,路上一人一骑,在即将到元氏城门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等审配拿下安平郡之后,刘擎将事实性占据冀州九郡,为了巩固这个成果,冀州必须统一行政,不能依照老样子,由某位才干突出的幕僚来带领。
而且冀州一统,可以说完成了一个阶段性的目标,下一个具体目标,刘擎依然模模糊糊的。
甚至连蔡琰都比自己清楚,她要做的事。
望着元氏城门,刘擎想着,下一个是什么呢?
并州?青州?兖州?
袁氏?黄巾?群雄?
“唉,目标完成的太快,也是一种无奈啊!”刘擎叹了声,入城了。
这或许就是无敌的寂寞吧。
……
赵俨领兵在溪边饮马,一边用手捋着军马的鬃毛,一边抬头望天,辨识方向。
“喂,那谁,咱没跑错路吧!”一名坐在草地上的壮汉,打趣道。
赵俨猛然转身,望向坐地歇息的壮汉,严肃道:“我不叫喂,叫我赵将军!”
赵俨仰着头,拍着胸脯,煞有其事的样子,只是赵俨本就年少,身子骨并未完全长开,在一众强兵之中,他无疑是最矮的。
赵俨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一众人,如此特别,荀师和戏志才,为何会百里挑一征召一批以强壮著称的兵呢?
难道是渤海王用作近卫?
那我便坐个近卫将军!赵俨心想。
这时,强兵中认识不多的习扬突然跑了过来,很别扭的称呼了一声:“赵先生!”
在习扬看来,赵俨是个读书人,是荀氏的传话人,他们这一众人,在颍川时,可都是吃荀氏的粮的。
“何事?”
“林子外有一支军队路过,看着有数千人呢。”
数千人?赵俨顿时警觉了起来,若是遭遇敌军,可麻烦了,他们这五百人,可都是未携带兵刃的。
“可见得军旗名号?”
“桥!”
桥?难道是桥瑁?
赵俨对陈留会盟也多有关注,东郡太守桥瑁参与其中,这一带出现“桥”字军,多半就是他了。
“行军方向呢?”
习扬不知如何表述,便用手指了指那个方向。
赵俨清秀的俊眉一皱,不是不相信习扬所言,而是桥瑁这个进兵,很奇怪。
那个方向是,是陈留。
此时关东联军应该进攻虎牢才对啊!
“桥瑁向陈留进兵,不会是想占领张邈的陈留吧?”赵俨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可惜习扬只是个识得一些字的糙汉子,什么桥瑁张邈陈留的,他不知道。
“准备出发,绕道西边,不要被其发现我们的踪迹。”赵俨下达了启程的命令。
以他“赵将军”的敏锐直觉,这是非常重要的情报,必须尽快报给渤海王!
数里之外,往南行进的兵马,确实为桥瑁。
兵马默然前行,看着士气不高,而桥瑁身旁一人,身长八尺有余,美须髯,只是眉色之间,神色复杂。
“仲德,你还在担心此事?”桥瑁不以为意的问。
“府君,我军擅自退兵,恐刘使君问罪。”
“尽管放心,我为兖州刺史时,姓刘的还不知在哪呢!此番我去陈留,乃是出于无奈,军中粮草即将耗尽,新粮又不知何时送来,你说我当如何?”
功曹程昱无言以对,桥瑁所言,也是实情,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此简单的道理,然而十八军镇看似声势浩大,粮草这一块,却一直是一笔烂账。
先有孙坚粮草迟滞,后桥瑁领盟主命进兵敖仓,却未分到粮草,桥瑁气得立即领兵回陈留。
这一举动在程昱看来,实在过于儿戏,但身为东郡功曹,他只能相随。
从这一点上,程昱便看出了关东联军,貌合神离,讨董无望。
东郡去年被黄巾祸害,程昱也是在这个时候崭露头角的,他在东阿县率民众力战卜巳残余,略有名声,后被郡府征召,因才而得功曹之位。
东郡的情况,身为功曹的程昱再清楚不过了,郡北各县存粮被卜巳洗劫一空,而且皇甫嵩大军驻扎濮阳之时,消耗的也都是东郡之粮,加上去年土地抛荒,多地颗粒无收,各种因素综合一起,让桥瑁军只能依靠陈留之粮。
而张邈被袁绍调往颍川之后,他的粮草,竟因此断了……
“唉!”程昱叹了一声,“刘使君有粮,不知为何如此。”
他不理解。
“哼,怕我势大呗,他巴不得我东郡兵马饿散饿死!”桥瑁不悦道。
“府君慎言。”程昱提醒道。
“我有说错么,自从封他做了兖州牧,他便以兖州之主自居了,旁敲侧击的想将各郡之兵收为己有,你以为张邈为何愿以粮草援我?”桥瑁道。
程昱清楚,东郡若粮尽兵散,那么刘岱下一个目标,便是陈留郡张邈。
毕竟山阳郡的袁遗,和济阴县的丁原,他是动不了的,而济北鲍信,依然兵败得一无所有了。
桥瑁此举虽是自保之法,却也可见其人无能,程昱面无表情,心中却想着,如今世道纷乱,想要自保求存,还需要寻一有实力的明主才行。
……
袁绍兵临怀县,看着空空如也的城池,手执马鞭,指着城头赞叹道:“我大军所至,贼兵望风而逃,谁人可知现今河内太守是谁?”
陈琳上前道:“盟主,是朱儁朱公伟。”
“朱儁?”袁绍当即有些诧异,“以朱儁的为人,不应该是贪生怕死之辈才对,如何会望风而逃呢?”
“呵呵,明公,必是董卓不得人心,朱公伟不愿为之守城死战。”郭图道。
“公则言之有理,董卓悖逆之徒,朱公伟乃是大汉老将,必不愿供其驱策。”袁绍道。
“盟主,朱儁颇有武略,且是善战之将,不得不防。”逢纪提醒道。
“元图所言,不无道理,传令戒备,派人打探一番,这朱儁,去哪了?”袁绍说着下令,转而望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王匡道:“公节,你为河内太守,眼前此景,真乃实至名归,哈哈!”
袁绍豪声郎气的说道,王匡却似笑非笑的望着这怀县城楼,不知为何,这个实至名归,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名是袁氏给的,而眼下的实,竟也是袁绍带来的。
兵马开路,城门大开,袁绍领着众将士前进。
袁绍边走边道:“公节,粮草渡河,运至此地尚有些路途,而且听闻河内郡黑山军异常猖獗,不如就由你这个河内太守来肃清贼寇,保障粮道畅通,如何?”
“谨遵盟主之令!”王匡道。
“那我便指挥大军,直奔孟津!”袁绍突然勒住马缰,止在原地,“颜良!”
后方一将,立即上前。
“颜良在!”
“命你为左先锋,领兵五千,进兵平皋!”
“喏!”颜良道。
“文丑!”
文丑上前。
“命你为右先锋,领兵五千,进兵州县!”
“喏!”文丑领命。
颜良文丑领命,声音铿锵,战意满满,自袁绍渤海受辱,到盟军初战失利,这两位可是一直憋着一股气,终于,此战,轮到他们上场了!
望着两道身影绝尘而去,袁绍感慨一声:“真乃无上猛将!”
袁绍又行几步,突然有人前来通报。
“禀告盟主,朱儁行踪已打探清楚,他们去了野王。”
“消息可靠么?”
来人犹豫两息,道:“应该可靠。”
野王?那是州县东北,沁水再上游的城。
逢纪上前道:“盟主,朱儁陈兵在北,与南岸遥相呼应,若我大军南攻,恐被其袭扰后方,不得不防!”
袁绍点点头,当即唤道:“淳于琼!命你领兵五千,屯于野王与州县中间地带,对朱儁进行严密监视!”
“喏!”淳于琼领命道。
安排完毕,袁绍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当即引马回头,拨开数人,来到了贾琮与姚贡两人面前。
“贾使君,姚府君!”袁绍见礼。
“见过盟主!”两人齐道。
“我听闻魏郡厉温急公好义,魏郡之兵平黄巾,拒外族,战事丰富,就连黑山军,也不敢犯境魏郡,何不请他相援?”袁绍道。
贾琮与姚贡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无奈。
正因为两人都清楚厉温为人,才断然不会去邀请他,因为他们知道结果必然是拒绝。
如袁绍所言,厉温确实是急公好义之人,可关东联军,能代表公与义吗?
两人心知肚明,参与会盟,不过是谋求名利,就如袁氏所为,也逃不出名利二字。
匡扶社稷?只不过天下人皆不愿说破罢了。
社稷历来都在雒阳,在宗庙,在朝堂,就是不在汝阳。
除非盟军大胜,送刘辩还雒阳。
“我与厉太守历来无交集。”姚贡率先婉拒。
贾琮犹豫一番,还是直言道:“老朽以为,此事难成!”
“不试试如何知道呢?”袁绍还是不肯放弃,“先前事出匆忙,我未一一拜访,以袁氏号召,我以为厉太守应该愿意为天下伸张正义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贾琮也不好再说不了。
“老朽愿意一试。”贾琮道。
“还有钜鹿太守郭典,常山太守沮授,皆是平黄巾的英雄,贾使君与这两人可熟?”
贾琮一阵头疼,这袁绍怎么还得寸进尺了,他在冀州的憋屈经历,贾琮可是有所耳闻的。
先是渤海太守,因为武州侯刘擎突然便成了渤海王,落魄离去,后在中山郡,明明袁氏望族天下敬仰,偏偏在中山,却屡遭怠慢。
如今又想招揽钜鹿太守和常山太守,贾琮觉得袁绍心太大了。
“老朽初任冀州刺史,对这两人,亦不是很熟,只是与厉太守同居于邺县,故而相识多一些。”
言外之意,厉温那,他愿意一试,而郭典与沮授,还是放过他吧。
“那便谢过了!”袁绍道,他又望向姚贡,“只可惜安平相王基未参加会盟,我可是听闻他聚上万豪强之兵,于数十万黄巾之中护安平国无虞的。”
姚贡心中冷笑,王基聚上万豪强之兵不假,但护住安平国从何说起,安平王刘续在起义初便被张角掳走。
一国之王都被掳走了,还算护安平国无虞吗?
若说是护了众豪强的产业,免遭黄巾洗劫,使安平国在黄巾战后成了冀州最富庶之郡国,这一点倒是对的。
而王基不肯参与会盟,恐怕也是为这些财富缠住了脚,这一举动在姚贡看来,王基是愚蠢的。
因为刘宏遇刺,刘续被诛之后,安平国除,王基身为安平国相,本该连坐的,虽躲过一劫,但其如今身份,是有质疑的。
还不趁袁氏会盟之机,将自己身份扶正。
蠢,实在是蠢!
“盟主有所不知,博陵县,如今虽划入中山国内,不过其中第一望族博陵崔氏,一直亦是以安平崔氏自居的,故崔氏与王基关联甚密,如今崔氏崔烈位居司徒,王基岂能随盟主讨伐雒阳。”姚贡介绍道。
袁绍点头,做思索状,恍然道:“原来如此!”
其实这些他早知道了!
……
安平郡,信都,前国相府邸。
王基坐于书房之中,面前案牍如山,各地的信报,求援信,以及问责信,纷繁而来。
自从常山郡都尉赵云和魏郡郡丞联合,以莫须有的原因攻入安平郡以来,已有数县沦陷。
王基曾试过以兵抵御,然后豪强之兵护甲不足,在赵云骑兵冲击之下,一触即溃。
吓得王基再也不敢出战,收缩大军于信都城内,打算死守。
然而赵云却不攻信都,而是一路向北,先攻下下博县,再攻下安平县,如今,竟然直冲博陵而去。
他手中拿着的,便是崔氏的加急求援信。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常山的都尉,会和魏郡的郡丞联合在一起,但王基还是本能的觉察到丝丝寒意。
因为近期的消息,实在诡异。
原常山郡的郡丞,田丰,突然成了中山郡太守。
而早早离任的前凉州汉阳郡太守傅燮,也就是平黄巾的冀州督军,突然空降清河郡,成了清河郡太守。
王基还听说,傅燮赴任之时,钜鹿太守郭典,魏郡都尉张辽,皆率军相送。
思来想去,叹了一声:“此番变故,过于蹊跷!姚贡那蠢货,还去参加陈留会盟,殊不知清河郡已然改姓!”
王基又拿起另一份书信,消息来自相邻的河间国。
“原甘陵相崔琰赴任河间国相。”
这一系列的变故,涉及常山郡,魏郡,钜鹿郡,中山郡,清河郡,河间国……而自己身处这数郡的中间——安平郡。
王基突然后脊一阵冰凉。
“上邪!冀州大变天矣!”
……
(求月票支持一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