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说了那么多,又走了不少路,我都饿了。四嫂这里有没有好吃的糕点呀?”朱媛跟着汪静姝一进屋就喊饿,讨要好吃的膳食。
青意上前替两位主子净手,听安庆公主的话,笑着回一句,“真巧了,小厨房做了公主您爱吃的枣泥灯盏糕。您先喝个茶,婢子叫小厨房送来。”
朱媛嘿嘿笑两声,“这可真巧。我就爱这口,可好吃了。”
其实这也不是真赶巧了。无非是汪静姝在得知这个嫡亲小姑子最爱吃枣泥灯盏糕,她便命小厨房隔三差五的做了这点心,以备安庆公主突然来,那样她就能吃了。今儿小厨房做了,还真遇上了公主过来。
汪静姝命宫人奉茶,又叫朱媛快坐。可朱媛不坐,环顾四周,在一架屏风前驻足,“四嫂,你这里布置的越来越像汪府景园了。这屏风真好看,上次我来,好像不是这架。”
屋里的装饰自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汪府时,汪静姝闺房景园就随着春秋冬夏四季的不同而改变,这个习惯就连进了皇城也没有丝毫改变。如今已是深秋,原本绣花屏风也换成了紫檀木曲屏,很少有人晓得,这是她的陪嫁。
“上回是绣花的,这快到冬天了,我就让宫人换了这架,看上去没那么冷。”
宫婢上了好茶。一入秋,汪静姝就习惯喝热茶暖身子,将茶推到她跟前,“如今外头天气愈发冷了,你先坐着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朱媛笑着坐下喝茶,“好,四嫂真周到。”果然是好茶,有一股清香。不过她并不精于茶道,也不想露怯,什么都没说的只管喝。
汪静姝清退了满屋的宫婢。关了门,“媛儿,可有什么事找嫂子说?”
朱媛放下茶盏一拍脑袋,“‘哎呀’嫂子瞧我这记性。我差点忘了要紧事。”
要紧事?
汪静姝着实猜不透她的来意以及她口中的要紧事,“什么?有什么要紧事?”
“我听尚宫局的人说,以前教导过你的孙女官被贬去了无衡殿做事。”
孙女官?汪静姝怎的从未听说过,她是太后的人,如此背景,怎么会突然被贬?“可知是什么事?”
“不太晓得,只说她是做错事被贬。”
无衡殿是受处罚的妃嫔住的地方,那里很僻静阴冷。汪静姝想要把孙女官调到皇子所里,“这宫里,宫人之间的调动容易吗?”
朱媛猜中,“上报尚宫局大抵能行。嫂子是想将她调到这儿?”
话音刚落,就得到汪静姝正面回答,“正有此意。”
朱媛低着头假装不在意的边抿茶边随口一说:“那也不该是现在就调,旁人会起疑的。”
汪静姝静静思衬,沉吟片刻,想是有道理的,旋即笑了笑,不再提这事,“听母后说,父皇有意为你择选一位好驸马。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朱媛登时红了脸,吵着不许提这事,转而却说:“四嫂刚嫁进宫里没几个月,肯定没整明白,宁徽殿那幕吧?”
宁徽殿那幕……她是说太子妃跟崇福公主之间有事?
汪静姝天生不爱传这些八卦趣事,其实没多大兴致,可又想着听一听也好,省得以后说错话又惹怒王爷。想起王爷,她敛了神色,只听朱媛说:“你肯定不晓得,大皇姐已故驸马是严承嗣,家室背景倒不错可惜从小体弱多病,到了二十岁时身子更弱病重,家里人一掷千金托了关系才把他的名字写进大公主择婿的名单里。你可晓得那个关系是谁?”
莫非是纪家?
要么就是跟纪家有关的哪位臣子?
“是纪大人的门生,父皇口中的于爱卿,在翰林院。应是他一力撮合成婚事的。”朱媛直来直去,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像豆子一样倒出来,“要我说,于大人也真是,明明晓得严承嗣病重竟也敢这样大胆,他就真以为那病能好吧?”
原是这样,所以崇福公主跟太子妃不睦,因为她也不会相信纪家完全不知情,如此她便成了皇后结盟的对象?不对,应该说两方都有意结盟。而崇福公主只怕也有这个意思,否则她今日……
朱媛又说一句:“四嫂看着吧,若大皇姐复得父皇宠爱,朝廷必有动荡。看似父皇不在意大皇姐守寡的事但其实心里在意得很,要不那同心殿能封锁那么多年?福安淑妃早已仙逝多年,父皇三宫六院怕早就忘了曾有那么他宠过的一个女人吧。”
汪静姝一时无话,不得不说安庆公主的心思,这皇城真是不简单,养出来的人都很有本事。低头间她都有些看不清这个嫡亲小姑子时而跟孩子一般,时而跟大人模样,似乎对人对事都有好几面做派。
而这崇福公主错配婚姻一事,若真要说是人家于大人的不是,还不如说是皇上不关注公主夫婿人品如何康健如何。但凡皇上多细细斟酌找人问一问,应该也不会有这事了。可这话她自是不能说出口的。
“今儿殿里七皇妹那样,无非是跟大皇姐套近乎。她是有几分真心,可这宫里又有几分真心,更多的是互相利用。宫里的人要懂得审时度势。”
审时度势……
这四个字才是关键?
是安庆公主今日来要告诉她的最重要的事?
那么又是谁借了安庆公主的口?
是皇后还是王爷?
汪静姝看着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想要努力看清形势,可终究看不清,不过她能晓得什么是审时度势,这四个字必定是对她的告诫。精致的妆容保持着淡然自若的微笑,“媛儿说的不错,宫里的人是该审时度势。”
一句话便叫朱媛笑了笑,旋即又说了些别的事,可汪静姝却听不进去什么,很快,朱媛以功课为要离开了。
汪静姝却被那脑子更深的疑惑弄得什么心情都没了。这一天似乎昏昏沉沉的过去……
深秋末,初冬渐临。大抵是崇福公主住进宫的第十天,朝廷上真如之前安庆公主所说的有了动荡,不过这动荡不大,只是于大人虽有升迁但被外放调任做官了。旁人看起来是小事,可明眼人知道这事儿不小。看样子,皇帝有意动纪家的人脉势力了。
不过一件动荡,却令崇福公主的心情格外舒畅,天天腻在宁徽殿里陪伴太后。
朝廷动荡,后宫一片喜气,因着五皇子的大喜之日快要到了,定在了十一月十六。
不知怎的,原本明年才大婚的五皇子,突然被皇上下旨,今年成婚,虽匆忙,可当初宁王大婚更匆忙,便无人议论什么。自然整个皇子所又布置的喜庆起来。
“四弟妹,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好性子了,明知那个陈氏一直存在于四弟的生活里,你怎么什么动作都没有的。这要是我,必不会轻纵了那个狐媚子。还不是妾室呢,就勾得一个王侯如此,这要是真进了宁王府的门,还有你的好么。”
说话的是宜王妃,因着宫里皇子即将大婚又快过新年,太后一早发话传召两位王爷王妃进皇城。他们都是两天前到的皇城,今儿一早,汪静姝便以新妇的名义去拜见宜王朱浩与宜王妃武凝芳。
拜见一完,宜王就离开了,只剩汪静姝跟宜王妃,这是她们妯娌初次见面。
也不知道宜王妃从哪里听说的,这么快就晓得陈氏了,一股子义愤填膺的告诉汪静姝,得趁她尚未成侧妃便要解决了她。
汪静姝笑着不跟这话,谁晓得宜王妃到底什么样,也许只是挑拨离间,也许真为她好…又也许是同病相怜……她可听说宜王妃在封地也不好过,宜王妾室不知凡几。“二嫂子才回京都,弟妹的事儿哪能烦着你,我自心中有数。”
“过几日,等五皇子妃抬进了门,我就约妯娌们一块逛京都。你也来?”
难得妯娌们见上一面,宜王妃装装面上一团和气的样,准备请了嫂子弟妹的一块儿处。
既然妯娌们都去,汪静姝也不敢推脱,免得叫人说她闲话,自是应承下了的。
“一见新弟妹,我便觉得亲近。有意跟弟妹再说着话,”宜王妃下了逐客令,“可我这精神不济,不能久留。”
汪静姝识趣的告退离开重华殿。
一出重华殿,一阵寒风呼啸,才十一月初,便冷得很。林女史扶着她,“主子冷嘛?要么婢子先回皇子所…给您取一件斗篷……”
“不必,我们快些走,”汪静姝沿着宫道,初冬的宫道格外寂静,只听得沙沙的寒风声,小声说话,“如今嫂子弟妹都齐了,这妯娌间相处可不容易,还需女史提醒一二。”
“宜王妃风趣幽默,倒是个爽快人。可惜说话容易得罪人,宫里的人都晓得,因此没人跟她深交。她若说话不妥,主子您不必跟她计较,而她也不会太作纠缠。”林女史懒得清楚形势,像是个军师一样又给汪静姝指点,“若相聚,您一定要小心康王妃。”
汪静姝颔首,一抬头远远瞧见王爷跟五皇子走在一起。瞬间,两人转弯去了一条小道。
“你说,他们会去哪儿?我听说今天五皇子妃的伴娘进宫……”
按理五皇子应该很忙,他要款待进宫来布置新房的伴娘们。
那么,王爷……
林女史猜到了什么,“主子的意思是…五皇子妃伴娘里有个陈姑娘?所以……”突然补一句,“婢子想着,没那么巧的。”
汪静姝嘿一声,“巧不巧的,下回大婚不就晓得的。再说,陈氏,总会碰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