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王在王妃的暗示下借了由头离开了客栈,说是等会子再来接王妃。
这还被汪静姝笑着调侃两句,“这焦不离孟的两人,还舍得分开啊。”旋即被武凝芳笑着啐一口,“你少开玩笑,哥嫂跟前要装稳重,晓得不?”
“是是是。”汪静姝随口跟了两句,并不放在心里。
待屋里没人,武凝芳才敢问赵氏的事,有些话,女人跟女人才会产生共鸣,“这究竟怎么了?赵氏不是有孕了吗?算算日子,也该待产了。宁王就因为她才留在傍水镇的?”
赵氏的事,汪静姝着实心烦不愿提及,可也晓得人家是好意关心,“她早产诞下死胎,正坐月子呢。”
一下子变明了。有些事儿不明着说全乎,武凝芳也能猜得一二,好歹她也是活在深宅后院的女人们,“有时候你也该笼络王爷几分,态度软和些。要不,这以后有的闹呢,往后深宅大院这么多年,多少人要闹出多少事儿啊。即便你这个王妃做的再好,总有人不如意,总有人要争抢。你真该好好上心。”
汪静姝不是不明白,这些话她听了好多次,可有时候真是有心也无力,“凝芳姐姐说的这些,我不是不懂。可我跟王爷之间并非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的家室注定了我跟王爷不可能和睦,因为他,永远在耿耿于怀。”
武凝芳虽对朝廷的事不大知晓,但她到底也是个宜王妃,总会听说一些的。
而这话,武凝芳也听出了几分别样的意思。这众多皇子里,除却彻底失势的康王,这原本淡泊的宁王的心思应也在那个东宫位子上了,否则宁王作甚耿耿于怀,必是有异心,才对王妃母家效忠东宫一事上不满。
那么,他们饶州境地若想明哲保身,也不易,来日两虎必有相争之期,“妹妹这么好的家室,如何成了你跟宁王之间的障碍呢?你聪敏,不会想不出平衡之术罢。”
汪静姝心里有点懊悔自己的话多余了。有些事谁跟前都不能说。索性故意轻叹,“这深宅后院谁都这样,姐姐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如今有了身孕,可有反应吗?”
武凝芳笑颜如花,这孩子她盼了好多年,如今总算心愿得偿,“还好,不严重。”
汪静姝心生羡慕,“如今我瞧着二哥对你真不错呀。”
武凝芳可不顺着她说,“那是这会子没有他那些妾室。这沿路遇到这么多美人儿,他怎么没张望两眼呀……”
汪静姝想起来信时写的柳氏,一时觉得心烦,“那他就没纳一个?”索性询问了一句,不晓得人家若遇到王爷在路上纳妾的事还作何反应?
武凝芳不以为然,又嗤之以鼻,“路途遥远,行色匆匆,哪能在路上纳妾。若传出去,岂非叫百姓笑话。再说,整个饶州的美女,他还没看够呀?若堂堂王侯连一点对美色的忍耐都没有,往后如何成大事?只会被人看轻。”
汪静姝咬了咬牙,将自家王爷纳柳氏的事生生咽进了肚子里,晓得在二哥二嫂跟前要绝口不提。
不提归不提,可事儿已经成了,她也想不通王爷为何这般仓促纳柳氏,为何不等到了平州再议?再者,他身边还有个最珍之爱之的侧妃守着,难道这次不用顾及人家的感受了?那个柳氏莫非是天上仙女呀,非要这时候纳妾……
复又听武凝芳说起,“哎,我还没问你呢。容姑娘是谁呀?你怎么突然带了个小姑娘呀?瞧着岁数不过十一二吧。”
“可不嘛。才十一岁,她是我的小辈,该叫我姨母。是我远房亲戚表舅的孙女。小小年纪想见识见识,这不就跟着我去宁王府暂住了嘛。”
饶是汪静姝如此解释,武凝芳也明白了个大概。谁家每个穷酸亲戚想要攀高枝的。都指望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瞧着,那姑娘眉宇间有股子算计,你可要小心,莫要叫人算计了去。”
武凝芳的话叫汪静姝听得心里怪怪的,“算计?这是何意?她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可算计的?”
“这回太子妃亡故,还不是太子对人家妹妹起了心思嘛,我听说偷偷求娶过多次,可纪姑娘早已有了婚约死活不答应。太子爷一气之下便假意喝醉了硬生生要跟人家苟合。”
“偏太子妃还冤枉自己妹妹,纪姑娘当即触柱而亡。太子觉得太子妃如市井泼妇般吵闹不休,于是两人又大吵这才……真是可惜了纪家,连失两个女儿。”
汪静姝之前听了事儿很是感叹一番,可这会子再听,“是太子假醉?”
武凝芳将这事儿听得真真儿,决计不会出错,“是呀。私底下都这么说的,太子妃刚身故,灵堂还没弄呢,这东宫流言蜚语就传开了。真是便宜了钟侧妃。白得一嫡子,又成了东宫后院主事。若无意外,她必成继任太子妃。”
汪静姝微微颔首,可这事跟容若芬有什么相干,“那姐姐的意思是,若芬……”
武凝芳提醒了她一句,“谁晓得对方什么心思,或许她的目的在王爷呢。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像太子请纪姑娘进东宫小住陪太子妃一样。”
汪静姝不相信王爷会看中她,“不可能吧,若芬是我小辈。即便王爷真的看中,也要……何况年纪相差不少呢。”
武凝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提高了声音提醒一句,“这是皇室,相差九岁很大吗?五六十岁的老皇帝还要选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做妃嫔呢。至于是不是小辈关系大吗?恐怕人家跟你早就出了五服。”
“也许你家王爷是看不上,可架不住一个个小姑娘往上扑。”
汪静姝被武凝芳的说法吓得愣了神,想要反驳却无从反驳起。她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点道理的。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着人好好盯着她罢。若真出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汪静姝一时不敢相信。可她只要一想起容若芬要在平州呆着,她就浑身不自在。
直到武凝芳离开,屋里就只有林又晓陪她。她才提了王爷纳柳氏一事,“这事我总觉得不对劲,王爷怎会那么突然的纳柳氏?这会子他们才在傍水镇。非要这么急赤白咧的吗,等到了平州再回禀宫里不行吗?这时候非要给她一个名分?柳氏到底是个什么人?”
王爷也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况这是在路上。连宜王康王都从不在路上纳妾,怎么王爷非得这个时候?
“说起来我真是不放心,会不会里头有什么隐情?”
汪静姝只能猜得有隐情却猜不得是什么隐情。
“主子,您这个王妃就是操心的命!”林又晓轻叹,有时候她都替主子抱不平,“明明您受了委屈,该替人想什么?”
汪静姝嘿嘿笑两声,“替王爷想本就是应当应分的,身为王妃理应跟王爷同心同德。再者,他若过得不好,我又有什么好呢?”
她偶有失落,“其实王爷大可不必耿耿于怀至今。汪府再效忠东宫,我也不过是他们放在他身边的棋子。若哪天东宫荣登大位,决不会有我半分好处,可我却跟王爷成了阶下囚。”
“我这颗棋子想怎么下,取决于他。我不蠢,我知道宁王府好则我好,宁王府不好则谁也相救不了我。他要大位,而我想夹缝求生。”
其实,明明是同一战线的人,他非要引起内讧吗?
汪府效忠东宫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这颗棋子向着谁?
可惜王爷总是自以为是,要她的意思,王爷只能守成,何必去争夺大位呢?可她也晓得,王爷同样是嫡子却非一母同出,如果不争只能等死。一旦东宫登大位,绝对不会放过宁王府以及跟随宁王的王公大臣皇室宗亲。
而这必将是一场血染红的仗,或许还会有战火硝烟。可这场仗,只能赢。然真要赢,又很难。
这次林又晓明明白白的听得了主子的选择及想法,或许她真的没有跟错主子,也许往后还会有更富贵的人生,“主子,自古富贵险中求,谁晓得往后呢。”
汪静姝不愿想往后,只想顾好当前,“往后的事暂且不提。我就想知道柳氏是怎么回事?王爷信里写了已经回禀宫里,只怕这会子已经无法阻止。如今只能弄清楚事情再想法子补救。”
林又晓取来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主子要写信吗?不如您写信给王爷,而婢子叫可靠的侍卫传话给侧妃问问怎么回事?或者也可以叫他想法子留在大队人马里行走,那么往后主子想知道什么也方便。”
汪静姝不大同意,“这次不要传话给侧妃了。叫小侍卫想法子再那留两日悄悄打听清楚。”
“这个侧妃,我瞧着,不大牢靠。”
林又晓疑惑,“主子的意思是……”
“深宅后院里王妃不在,侧妃该承担起一切。而这次王爷纳妾,她就丝毫不劝?她若劝上两句,王爷必定改主意。这个侧妃总是神秘兮兮的,我都快看不清了。该掺和的不掺和,不该掺和的却将徐乐贤举荐给王爷。后宅的事装糊涂,前头的事她倒清楚!”汪静姝扶着额头,“有时候我都猜不透,她搞什么名堂……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还以为是家中大姑娘呢。”
这陈氏身上必定有故事。
可人家的故事,她也懒得去理会,谁没有过去呢?
若她好好做她的侧妃,那两方则相安无事。可要是她陈侧妃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做出威胁宁王府不顾宁王府死活,甚至做出威胁到她利益的事,那她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必要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